結果那三人中最年長的那位,從袖口裡掏出兩錠金元寶來拍在桌上,「你要是立即閉嘴,這兩錠就是你的了。」
玉髓兒柳眉一豎,眼睛一瞪就要發飆,結果卻看到她家主子步伐輕盈歡快地走過她面前,一手一個地抓起了那兩錠金元寶。
「還楞什麼,走啊。」姬央朝玉髓兒道,然後往空中拋了拋金元寶,「這樣子賺錢可真是太容易了,走,咱們換一家吃去。」
那三個男子大約沒想到會有這樣戲劇性地轉變,姬央一行還真就往樓下走去了,別看他們金元寶拍出來的時候很有氣勢,那不過是輸人不輸陣而已,若真叫姬央拿走了那兩錠金元寶,他們的盤纏可就沒了。
「慢著。」三人中的瘦猴子喝道,「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姬央回過頭去朝那三人羞了羞臉,「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到底算不算數啊?不是你說我家丫頭閉嘴,就可以拿走這兩錠金子的嗎?怎麼,想反悔啊?羞、羞、羞。」
那瘦猴子就要暴動,卻被那最年長的中年漢子一把捉住了手腕,「算了。」
「大哥。」那瘦猴子不服地想掙脫開,卻被那中年漢子牢牢地鉗著。
「三弟。」中年漢子朝他搖了搖頭,「難道你想被個小姑娘笑話?」
「大哥說得對,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義。」三人中最其貌不揚的老二起身幫襯老大道。
那老三這才憤憤地放下手,卻聽老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沒想到咱們三個老江湖今天卻看走了眼,遇到了這麼高明的騙子。」
「說誰是騙子呢?」玉髓兒不服氣了,她家公主可……可不在乎這點兒錢呢,從來不會騙人錢的。
姬央又朝空中拋了拋金元寶,「嘖嘖」道:「本姑娘才是大開眼界呢,明明是自己想說話不算話,卻還誣賴咱們是騙子。」
姬央往回走去,往那三人跟前一站,將金元寶拍在桌上,連帶著玉髓兒給出的那一錠也放到了桌上,「我卻是說話算話的,你們若是現在走,這三錠都是你們的,怎麼樣?」
那被稱作大哥的盧鐵山也有些動怒了,先才他見姬央語態嬌憨,自己這方也的確有說話不算話的嫌疑,便動手阻攔了張耿,哪知道對方得寸進尺,他們三兄弟可也不是好惹的。
「別以為我不打女人。」張耿聞言立即握起了拳頭。
姬央面對張耿的威脅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好吧,你們不想走,咱們也想坐這一桌,相逢不如偶遇,這樣吧咱們拼桌行不行?」
「公……」沒等那三兄弟反對,玉髓兒最先跳了出來,「這怎麼可以?!」
姬央朝玉髓兒道:「那你有本事讓他們挪桌嗎?」
玉髓兒立即啞口無言,心裡想著下次再出門一定要帶著侍衛來清場。
那三兄弟大概沒想到畫風會陡變成這樣,一時啞口無言地看著眼前這位做派十分出格的姑娘。
看她華服麗婢應是世家出身,怎麼卻是這樣的性子?
姬央可不管這些,往那老三的凳子上一坐,衝著他道:「喏,你坐過去吧,這樣就大家都能坐下了。」
老三木楞楞地還真就往旁邊讓了讓,和他二哥擠到了一張椅子上,三個漢子突然就拘束了起來。
倒是姬央跟沒事兒人一樣對玉髓兒道:「你去叫小二來收拾了上菜,今天我請客。」
玉髓兒只嘴上「哦」了一聲但是腳下一點兒沒動。
「怎麼還不去?」姬央開始不耐了。
「小姐,這樣不好吧。怎麼能跟不認識的人,還是男子同坐一桌呢?」玉髓兒道。
姬央道:「這不是挺好的嗎?我正愁沒人陪我吃飯呢。」玉髓兒等人因著主僕有別,是不敢上桌子同姬央一道用飯的,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在那太監開的御街上,姬央吃飯的時候從來都是孤零零的,所以她才那麼期盼著沈度能回北苑用飯。
玉髓兒還待要開口勸阻,卻被姬央一個冷冷的眼風掃過,再不敢說話,畢竟主子的命令本就要無條件服從的。
看著玉髓兒去找跑堂的小二,姬央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她的美目剛看向盧氏三兄弟,就見那大哥盧鐵山站起身道:「我們吃好了,姑娘慢用吧。」
「大哥,我還沒……」老三張耿的肚子還癟著呢。
但是盧鐵山可不管張耿,拉了他就往外走。
到了德勝樓外,張耿甩開盧鐵山的手臂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啊?好不容易吃頓好的,我都好幾天沒吃飽飯了。」
盧鐵山道:「她一個姑娘家,你好意思跟她同桌吃飯啊?」
張耿是個粗漢子,「我怎麼不好意思啦?是她自己坐下的,又不是我拉她坐下的。我怎麼不好意思吃飯啊?」
老二何敬仁拍了拍張耿的肩膀道:「走吧,換個地方吃。大哥做得沒錯,那姑娘的身份恐怕不一般,她腦子雖然有毛病,但她家人肯定沒毛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怎麼就看出她身份不一般了?我看也不怎麼樣嘛,要是身份尊貴,還能這樣死皮賴臉地搶咱們桌子啊?」張耿可不認同他二哥的話。
何敬仁道:「你留意到她的鞋子沒有?」
張耿不可思議地看向何敬仁,「我看她鞋子做什麼?」
何敬仁就有點兒尷尬了,他有點兒特殊的小癖好,愛婦人尤愛其腳,所以看女子時總是習慣性要去看她們的腳。
「她鞋尖上墜的那一對明珠有龍眼大小,大小均一,珠光潤亮泛粉,光是這對珠子就價值千金了,且是有錢也難買。那妖后愛明珠,天底下的珠子都進了洛陽宮中了,這姑娘居然鞋上就有兩顆,出身定然不凡,說不定就是信陽侯府的千金。」何敬仁道。
別說這個何敬仁還真有點兒眼光,雖然沒猜中,但是差之已不遠了。
張耿一聽是信陽侯家的千金就不說話了,他們三兄弟大老遠過來不就是有求於冀侯麼?
不過張耿突然又「咦」了一聲,「二哥,咱們上德勝樓來不就是看能不能打聽打聽拜見冀侯的路子嗎?既然這位姑娘是信陽侯府的千金,那咱們不是正好跟她打聽消息嗎?」
何敬仁玩笑道:「這麼捨不得啊?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臉都沒看到,一把聲音就把你給迷住了啊?」
「說什麼呢,你?」張耿一下就跟尾巴被踩了似的跳了起來。
盧鐵山和何敬仁都大笑了起來,前者道:「看來等咱們兄弟建功立業之後第一個要辦的就是三弟的親事。」
張耿被臊紅了臉,「你們怎麼這樣?我說的都是正經的。」
何敬仁笑夠了才道:「且不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不懂那些,由一個女子引薦,咱們兄弟還能有什麼出息?此外,依我看那姑娘也是偷跑出來的,不然這世道她一個美貌的姑娘出門,怎麼連個家丁都不帶?你就是問她,她也不敢跟你說實話的。再說了,我也只是猜測她是信陽侯府的人,信陽這麼多世家咱們未必吃個飯就能碰上侯府千金。」
張耿撓了撓腦袋憨笑道:「二哥,你怎麼知道她生得美貌的?」
「還說不是看上人家了?」何敬仁打趣道:「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她身邊的丫鬟都生得那般貌美,她一個做主子的總不能差得太遠。」
張耿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道:「我看她眼睛生得真是水靈,比湖水都還水靈。」
張耿的確是被姬央那雙大大的眼睛給美住了,那會兒他都想打人了,握緊的拳頭愣是沒揚起來,就是因為一下就看到了姬央的眼睛,不知怎麼的手就軟了。
別看張耿長得挺老氣的,但實際也就只有十八歲,葷都沒開過,不像盧鐵山和何敬仁都是成過親的,只是後來遇到天災人禍,老婆孩子都沒了,這才赤條條上路奔個前程。
卻不說這三條吃了飯就開始想女人的光棍了,姬央卻正得意地坐在那德勝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