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沈度而言,王曄是自尋死路,正愁找不到藉口殺他,他卻自己往刀口上撞。可是實情卻不能對姬央說,女人的心眼兒比針尖還小,發起火來什麼蠢事都做得出來,是以最好就是哄著她們便了。
「不管有沒有事,他企圖對你不軌,我就再不能容忍他活在世上。」沈度道。
這話可真是說到姬央心裡去了,每個女人所期盼的不就是這樣一個能救她於危難,為了她可以與天下任何人為敵的英雄嗎?
「無需擔心。」沈度親了親姬央的頭髮。
「你現在可不是沈度,而是我的侍衛,王家追究起來,他們或許暫時不會動我,但肯定是要讓我交出你的。」說到這兒,姬央難免又想起了雲德公主,就在她府裡發生的事情,她不相信這位姑姑不知道。「我姑姑她真的同王忱他有苟且之事嗎?」
「嗯。」沈度應了一聲。
姬央不由往後一靠,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你也別難過,你們姑侄本就沒什麼來往,她對你也不會有什麼真感情,她既然託身於王忱,自然不會幫你。」
沈度將姬央的心思都已經揣摩透徹了,跟他這樣的人說話,再舒服不過,姬央的腦袋越發地往沈度懷裡鑽,真恨不能長在他身上似的。
「我不怨她。我想姑姑其實也不容易的,她守寡之後,我父皇母后也沒管過她,她一個人女人即使是公主也是挺可憐的,指不定是王忱欺負了她,就像……」就像王曄對自己不軌一樣。
沈度沒想到姬央竟然會如此設身處地的為雲德想,不由笑道:「你倒是心善。」
「你別笑話我了,你倒是快說呀,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殺了王曄,王家人的不會善罷甘休的,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不要掉以輕心。」姬央已經將王曄歸為他們一起殺的了,她自然要同沈度有難同當。
剛說到這兒,姬央突然又想起一事來,趕緊坐起來道:「呀,他的屍身還沒處置呢,我們要不要去藏起來,這樣別人就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沈度心想,我的乖乖,等你這會兒想起來,什麼事兒都晚了,「公主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
「你總是我當孩子看。」姬央不滿地嘟起嘴。
沈度點了點姬央的唇瓣,若是說給小公主聽,不知會節外生出多少枝來,只敷衍道:「好吧,公主若是想幫忙,就給你母后寫封信,讓她盡快將敕封王成為並州刺史的詔書發過來。」
姬央遲疑了片刻,「可是任用官員關係社稷民生,可不是我一個公主該管的事情,我母后也管不著的。」
沈度心想,蘇姜將姬央教得倒好,可她自己卻愛牝雞司晨。
「此事無妨,你寫信給你母后,你母后管不管是另一回事兒,咱們這樣做不過是為了爭取王成替咱們說話而已。這封信是拿給王成看的。」沈度道。
姬央眼睛一亮,沈度這是想利用王家自身的不和來鑽空子呢,聰明!
「我懂了。」姬央道,「可是我看王成並不是他叔叔的對手,即使他願意幫我們說話,能有用嗎?」
「王忱已經動身往雁門郡去了,拓跋族馬上就要馳到雁門關了。」沈度道,「就是因為王忱走了,王曄那蠢貨才敢肆意妄為。王成壓不住他叔父,但是對付晉陽的這群婦孺還是有辦法的。」
「那好,我這就去寫信。」姬央起身道。
沈度「嗯」了一聲,「你寫吧,我出去處理一點兒事兒,把尾巴收拾一下,晚上再來陪你,我讓青木跟著你,不用怕。」
青木是沈度身邊最得力的侍衛之一,也是黑甲衛甲組的頭領,專司護衛之職,十分得沈度信任和重用。
「是以後都讓青木跟著我了嗎?」姬央玩笑道,她知道沈度肯定捨不得。
沈度自然是從沒想過的,將青木派給姬央那完全是殺雞用牛刀,只是他回頭看著姬央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不由嘆道:「暫時就讓他一直跟著你,等我替你將女侍衛訓練好了,再派到你身邊。」用男侍衛總是不那麼讓人放心。
姬央愕然地看著沈度,沒想到他竟然會答應。
姬央眼裡亮起的星子,沒來由地叫沈度一陣心虛。
晚上,沈度回姬央房間時已經很晚了,原以為她早就睡了,沒想到卻只著了白綾中衣赤足靠在南窗炕上,屈腿抱膝地望著窗外。
沈度倚在門邊看著姬央,素來光豔照人的臉上浮起了一片輕愁,大大的眼睛裡也飄著薄霧,她並不適合哀傷,只叫看著她這般難受的人心裡也會難受。
沈度難得良心發現地自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若非他為了打消王忱的疑慮而故意叫人誤會姬央性淫,王曄也不會有那等齷蹉之舉。
其實這也沒什麼可自責的,畢竟是為了自保,但明知王曄籌劃之事,卻放任了他輕薄姬央,這就連沈度自己也為自己找不到藉口了。
王曄殺不殺在兩可之間,當然如果有機會自然還是殺了好,以免養癰遺患。沈度等著王曄出手,不過是為了在姬央面前可以順理成章地殺掉王曄而已,不至於叫蘇後起疑,認為他沈度在插手並州內務。
「即使不想睡,怎麼連鞋襪也不穿就坐在這兒?」沈度從黑暗裡走到透窗而入的月色下,在姬央身邊坐下握住了她的雙腳。儘管屋子裡燒著火盆,不算太冷,但姬央的腳還是冷得跟冰團似的。
沈度用手掌在姬央的腳上來回搓動,替她活血,「還在想白天的事情?別擔心了,以後都不會再發生的。」
姬央將頭擱在沈度肩頭,又聽他道:「早點兒睡吧,明早起來還有一大幫子人要應付,公主什麼也不用擔心,只要拿出公主平日的氣勢就行,這個你應該拿手吧?」
姬央被沈度給逗得輕笑出聲,「沒問題,別的不敢說,當公主我最在行了。」
沈度笑著親了親姬央的額頭,將她攔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姬央偎在沈度的懷裡問,「要是,要是今天你來晚了怎麼辦?」她這話其實是委婉的問法。女人總是愛問這些假設性的問題。
「我不會來晚的,你心裡喊我,我就能聽見。」沈度鬼話連篇地道。
姬央在空中彈了彈雙腳,「萬一呢,我是問萬一呢?你會不會……」
「不會。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只有我求你的份兒,你別擔心,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怎麼好的不想,盡想這些污糟事兒?」沈度輕輕拍了拍姬央的翹臀,將她往被子裡一扔。
姬央被沈度哄得心花怒放,從被子裡一咕嚕地爬起來雙手圈住沈度的脖子,抬起頭用舌尖舔了舔沈度的下巴。
沈度原是怕姬央因著白日的事情會有心理陰影,結果這會兒她卻自己送上門來,沈度焉有不吃的道理,當然也是有心安撫姬央。
一時間花紅柳綠,春江泛波,玉暖香溫,鶯啼燕舞,說不盡的輕憐蜜愛,姬央還是第一回享受沈度的這等溫柔呢,以往他總是恨不得將她擊碎似的。雖然到後面,沈度又回覆了常態,撞得姬央痛吟出聲。
姬央抬手去捂自己的嘴巴,卻被沈度一把扣住雙手,「別擋,該知曉的人都知曉了,掩耳盜鈴做什麼?」
「什麼掩耳盜鈴啊?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為我,以為我同侍衛有苟且呢。」姬央抱怨道。
沈度笑了笑,伸手去將姬央嘴邊的亂發撥開道:「我難道不是你的侍衛?這樣子偷偷摸摸是不是別有情趣?」
姬央一口咬住沈度的手指,別有情趣才怪!
以往被沈度顛來倒去地折騰之後,姬央即使沒有暈厥也會幾近失神,今晚卻是個例外,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一直睡不著。
沈度替姬央簡單地清理了一下,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皮,「怎麼了?」
姬央覺得沈度今晚待她特別溫柔多情,不由老話重提道:「改日能不能讓我回洛陽看看父皇母后啊?」
沈度看著姬央不說話,心想早知道她睡不著還不如再來一次。
「好不好嘛,六郎?」姬央嗲聲嗲氣地在沈度胸膛上畫著圈圈。
「就這麼想娘家,我待你不好嗎?」沈度挑眉問道。
姬央搖搖頭道:「不是,我就是有些擔心母后,我出嫁前還和她大吵了一架呢。」王家的不臣在姬央心底激起了千層浪,一路行來她也看到了百姓有多苦,因此更擔心激起黎民之變,這才想回中州給她父皇母后提個醒兒。
女兒思孝這無可厚非,只是沈度對蘇後頗為反感,所以才不願姬央去洛陽,可是此刻正是情熱愛酣之後斷然拒絕似乎十分不講情理,「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我就遣人送你回去。」
姬央歡喜地點了點頭,白日的陰影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次日一大早,王忱的夫人便親自上門來見姬央,張嘴第一句話就是,「公主可知道阿曄的下落,他昨夜一夜都未曾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