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拿布巾給陸棄擦了後背擦前胸,陸棄咬緊牙關肌肉繃得緊緊像在強忍什麽,待馬夫手一滑擦到陸棄那腹肌堅韌的小腹上時,耳中聽到陸棄低吼了一聲。
馬夫的手抖了一下,他看到陸棄那碩大的命根子已經完全堅硬了起來。那濕掉的布褲衩前襠都快被陸棄頂破了
「馬……大……哥!我、我……嗷…!」陸棄幾乎憑著本能,一把摟緊馬夫,用下襠抵著馬夫的小腹戳揉起來感覺到那硬硬的東西抵著小腹,馬夫開始心慌。
「小四子,你等一下,好、好,我們不擦了,我們現在就走!」馬夫想回頭隨便找件衣服給陸棄披上。可陸棄抱得緊緊地,松都不松。
陸棄混亂的腦袋已經搞不清楚懷中的人是誰,他只知道他不能放開這個人,絕對不能!
陸棄低下頭,在馬夫頸窩裡嗅來嗅去。聞到馬夫身上傳來的些微汗臭味,更像是受了刺激一樣,把鼻子拼命往馬夫的衣服下麵拱。嘴唇碰到了馬夫那溫暖的肌膚,幾乎是立刻的,陸棄張嘴就咬。
「啊!小四子!」馬夫疼得跺腳。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用馬夫去想怎麽辦,陸棄已經完全被本能的需要所控制。在把馬夫摟到懷裡時,他腦中浮現的是他在馬房裡偶爾看到過的公馬上母馬的場景,當他想起公馬把那話兒插到母馬下身裡聳動的場景時,隱約的他覺得自己找到了讓身體舒坦的辦法。而眼前就有現成的物件!
身邊就是床,陸棄毫不客氣的一把推倒懷中的馬夫。「刺啦」一聲,撕破自己礙事的褲衩。
馬夫面朝天躺在床上,看著面前赤身裸體渾身充血宛若怒金剛的陸棄,目瞪口呆中。
怎麽辦?看來已經來不及帶他去妓院了。而這院子裡唯一的女性只有劉嬸,難道讓劉嬸來?開玩笑!找丫環來?那不是順了夫人少爺們的心意?
馬夫為自己現在還能冷靜地思考問題苦笑了一下。
看到陸棄來撕他的衣物,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擋,但當他看到陸棄雙眼充血氣息咻咻的樣子時,心一軟,心想算了,大不了自己替他擼兩把,讓他泄出來就好。男人和男人也沒辦法交合,就讓小四子在他身上磨磨消消火,也沒什麽要人命的問題。
這樣一想,馬夫雙手對陸棄一伸,道:「沒辦法!算我上輩子欠你的!來吧,讓我抱抱,我給你擼出來。」
陸棄當即就撲到馬夫身上,拉開他的衣襟,在他不算強壯的胸膛上又添又咬,雙手亂抓。嘴中捕到一粒軟軟小小的乳頭兒,含住了就不肯放開,跟小孩吸奶一樣,拼命吮,因為太小容易縮回去,吸出來就用牙齒咬住往外拉。
馬夫覺得那兩粒平時不起眼的東西給他弄得又麻又癢還蠻疼的,傻想自己這次可也嘗到了回當娘的滋味。
就在馬夫伸手往陸棄的下體摸想給他快點擼出來時,陸棄比他還快的,兩只大手上下一分,三把兩把就把馬夫身上的衣物扯了個精光。
沒有了遮掩物,陸棄雙手抱住馬夫的腰,提起來,整個一翻。把馬夫弄了個面朝下。
「小四子,你做啥?」馬夫糊塗。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是陸棄抱著他的腰,讓他四肢著床,腰臀高抬,揮鞭上馬的時候。
陸棄是個聰明人,憑著本能找到那夾在兩腿中間的小穴,門路既然找到,剩下的就是攻城了。
一攻不進,二攻還是不進。攻的馬夫直打顫──痛啊!其實陸棄也痛,他那裡也是第一次使喚,又一開始就選了難走的旱路,弄得陸棄又痛又冒火。
馬夫再沒經驗,也知道他現在被陸棄當成兔二爺使了。都到這程度了,捨不得陸棄欲火焚身的馬夫暗罵自己幾聲後,放軟身子咬緊牙關,閉上眼睛準備生受──豁出去了!否則他能怎麽辦?哭鬧?求饒?抵抗?放陸棄就這樣被藥性折磨不管?他又不是嫩嫩嬌嬌的小娘們兒,這時候也容不得他夾攏雙腿緊守後庭玩什麽誓死不從!
馬夫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但他哪裡知道那丫頭下的份量足夠他死上一個來回的!陸棄又是第一次,積了十七年的東西,又借著藥性能不一次爽個夠麽!
如果不是馬夫平時身體還算結識,如果不是馬夫日常練武拳不離手身強體壯,如果不是馬夫也學過一點內功有個十幾年的內力,如果馬夫沒有放軟身體……
馬夫清醒過來時,憑感覺就知道到自己的屁股大概已經被操爛,為啥?想想看,自己出恭那地方被插了根長滿倒刺的大木樁是什麽感覺吧!而且那混帳小子的那東西還插在他身體裡偶爾蠕動一下根本沒拔出來!最可氣的是那小子嘴裡還咬著他乳頭兒,就這樣臉埋在他懷裡流著口水睡著了。
馬夫知道自己這次傷得不輕,渾身上下酸的酸、麻的麻、疼的地方抽起來的疼,有的地方只能感到火辣辣的,已經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啥感覺。原來聽說弱女子有被採花賊生生強姦死的,他還不怎麽信,經過這遭,他決定以後看到採花賊就打!
他很想把陸棄推開,可是他一動也不能動。外面天已經大亮,瞧日頭,應該是次日的下午。
不知道劉嬸有沒有進來看過?馬夫不願意這幕被劉嬸看到。雖然在隔壁屋裡的劉嬸很可能心知肚明陸棄和他之間有了什麽事。
馬夫心裡很矛盾,他既想讓陸棄知道昨晚躺在他身下的人是他,又不想讓他知道。他不知道陸棄會怎麽看,是瞧不起他,還是會從此躲著他,或是感恩戴德從此對他相敬如賓?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希望看到。最好能跟以前一樣,他是他唯一親近的馬大哥,他是他放在心上疼寵的小四子。
就這樣睜大眼睛躺到月上梢頭,馬夫知道自己再不走,躺在他身上的陸棄可能就要醒過來了。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從疼痛轉為麻木,腦袋昏沈沈的像是上次染了風寒似的感覺。
「咚,咚,咚,」三下清脆的敲門聲,讓離昏迷不遠的馬夫像是突然生出無窮精力,一把推開身上的陸棄,迅速拾起地上自己被撕破的衣物,隨便披到身上,也不管下身是否血流不止,推開木窗,單手一撐,翻出窗外,竟連應門的勇氣都沒有,拖著破爛的身子踉踉蹌蹌逃回他的馬房去了。
「小少爺,是我,劉嬸。」門外是劉嬸平靜的聲音。
被馬夫認為是沈睡中的陸棄緩緩睜開雙眼,用一種說不出來的懶洋洋的滿足語調,清晰的回道:「我沒事。劉嬸,我餓了。」
耳聽劉嬸的腳步聲去遠,陸棄輕輕呼出一口氣,慢慢的把手從身側移到兩腿中間,握住剛才被馬夫強行拉出時因為摩擦再次發硬的話兒,盱上眼睛,在腦中勾勒出馬夫昨晚被他搗鼓了一夜一早上的肉菊花,回味著那一陣緊似一陣的強烈收縮、那把他一下吸進去一下推出來的美妙滋味,輕聲喘息著給自己擼將起來。
等他收拾好淒淒慘慘的床鋪,用屋裡飲用的冷水簡單清洗了下身體,套上褲子披上外衣走出房門,劉嬸已經在小小的廳堂裡擺好了飯菜。看到陸棄出來,劉嬸給他盛了碗飯,備好筷子。陸棄坐下,端起飯碗,揀了塊鹹菜慢慢咀嚼。
半晌後,劉嬸開口道:「小少爺,也許是老身多口,依我看,您以後最好就不要和馬兄弟多來往了,這事讓外面知道,他個馬夫也沒什麽面子好丟,您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給人知道總是不太好。等您發達後,想法還了他的恩情也算對得起他。」
「……,我有我的打算。再說我的功夫還沒有完全融會貫通,得讓馬大哥再教我一段時間。」初識情欲滋味的陸棄哪捨得現在就離開馬夫。
想到小少爺的前途,覺得馬夫也還暫時有利用的價值,劉嬸也就不再多勸陸棄離開他,「我相信小少爺您是個明白人,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心裡都清楚。……,這次還好是馬兄弟,如果是個丫環,弄大了肚子,這事兒可就麻煩了。小少爺,以後您還是離那些丫環遠一點吧。」
「嗯。」陸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冰寒。該死的丫環哪來這麽大膽子,如果沒有那幾個人的暗中指示,她敢來找自己這個夫人的眼中釘陸府的恥辱?哼,看樣子,陸家是不想輕易放過他了!
一路掩人耳目逃回下人房的馬夫很慘,慘到他哭都哭不出來的地步。
撕裂開的下體讓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如果不是他的人緣不錯,馬房的頭兒大概也不會讓他理由不明的休息這麽長時間。不敢看大夫,托人買了傷藥跌打藥止血藥退燒藥,還買了治療痔瘡的藥。沒辦法,誰叫他每次上茅房都會再流血一次呢。剛開始的幾天,床褥子被染的又是紅又是黃,房間被褥臭烘烘的讓馬夫尷尬的要命。好不容易熬過那要命的半個月,馬夫這才發現小四子有很長時間沒來找他了。
發生了這事,陸棄不來找他,他也不好意思往小院跑。雖然心裡想得慌,但也有種莫名的害怕和擔心。
在馬夫養傷期間,丫環雙兒把剩下的藥粉又做了一碗蓮子羹,可惜被陸棄隨手倒在了地上。待在府外等候消息的夫人和少爺們等來等去,沒有等到預料中的消息,猜想那丫環是不是有色心沒色膽拿著藥不敢用,隨著時間的消逝,也變得越發焦急,想著要不要另外找個法子陷害陸棄。
馬夫再次看到陸棄,已經是離那天起的大半個月後。他正在馬房給馬餵食,感覺到有人看他,抬頭一看,發現是陸棄站在馬房外用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喲,小四子,是你啊,好久沒來了。功夫練得怎麽樣?」馬夫低頭給馬喂草,儘量自然的輕笑著問。
「最後那三張講各家武學江湖門路的,我也熟記了下來。」陸棄回答道。
「呵呵,我知道你聰明、記性好。現在那本書上的東西你也練得差不多了,差就差在火候和內功、對敵的經驗上,不過這些可以慢慢來。」馬夫越說聲音越小,他覺得陸棄看他的眼光越來越毒。
「我收到一張紙條,說陸老頭讓我去書房找他。」
「別去!」馬夫立刻抬起頭來。
陸棄點點頭,問:「晚上你來吃飯不?」
馬夫想了想,猶豫了半天,想要拒絕。
「那就這樣,我晚上等你來吃飯。」陸棄把馬夫的沈默當作同意,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晚上在小院吃飯的時候,馬夫根本不敢抬頭看劉嬸。吃完了,抹抹嘴就要回他自己的下人房。
陸棄沒攔他,問他幾個關於對付使用雙鉤敵人的應對方法,就讓他回去了,自己一個人在小院中練習起來。
二更過後,馬夫打坐收功剛脫衣躺下,木窗從外面被人掀起,身影一晃,一個熟悉的高大少年已經站在他的床邊。
馬夫有點緊張,心臟怦怦跳著,手指緊抓床單看著陸棄不知道說什麽好。
陸棄看到這樣的他,忽然露齒一笑,隨手把外衣一扔,踢掉布鞋,掀起馬夫的薄被鑽了進去。
這一夜,馬夫心情異常複雜的接受了少年陸棄的求歡。他覺得自己似乎無法拒絕小四子的任何請求,當小四子的手摸到他身上時,他覺得比他第一次去逛窖子抱姐兒時還要躥火。聽著少年那不同白日的軟語輕喘,感受著那耳鬢斯磨的溫柔,他沈迷了。
雖然和上次一樣被陸棄的生澀笨拙弄得生疼,但心情上卻是從未有過的愉悅。這輩子就算真地做了不能見人的兔二爺,可是只要他的小四子能陪在他身邊,心裡有他,他也認了。誰叫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如此在意過一個人呢!
年輕體壯精力充沛的陸棄在嘗到魚水之歡的美妙後,哪還能忍受夜夜獨緯的寂寞,以後每隔兩三天就會來找馬夫一次,每次都把不知怎麽拒絕他的馬夫弄得死去活來連聲討饒。
少年人本身就貪歡,仗著馬夫疼他,也不管馬夫怎樣低聲下氣淚流滿面地說身子吃不消讓他緩著點,全是一概不聽,直管自己做到盡興。直到後來偶爾發現馬夫用來止血防痔的藥膏有潤滑作用,這才讓馬夫從疼痛的無邊地獄裡緩過一口氣來。
轉眼間,又是半月過去。馬夫探聽到一個對陸棄極為不利的消息。而這個消息也促使了二人第一次的分離加快到來。
「小四子,你先別急,我有話跟你說!」馬夫死拉著被子不肯放手。
「你有話說你的,攔著我做什麽!鬆開啦,讓我摸摸!」陸棄騎到床上來。
「你先聽我說完。你老實聽……,我…今夜隨你怎麽樣都行!」馬夫一咬牙,下了承諾。
「隨我怎麽樣都行?那我要做你十回!」少年的眼睛賊亮,下身挺得半天高。
馬夫的眼睛瞪大。
「哈哈!逗你玩的,看你嚇的!好!我聽你說,不過你得幫我擼擼。」陸棄往馬夫身上一靠,不客氣地抓過他的右手往褲子裡塞。
無奈,馬夫只得一手抱著比他胸膛寬厚許多的陸棄,讓他舒服的躺在自己懷裡,一手伸進他褲子裡慢慢撫弄著陸棄舒爽的眯上眼睛。肚子裡則清楚的知道以後這種日子不會多了。
「我聽人說,你爹……也就是陸老爺好像要讓你去什麽人家入贅,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這次聯姻聽說會給陸家帶來不少好處,本來,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說到這裡,馬夫咽了口唾沫,覺得屋子好悶。
「但我聽說那戶人家的女兒好像有點不對頭,」馬夫比比自己的腦子,接著說:「曾經也招過一次夫婿,那女婿入門沒有兩載,就蹬腿見了閻王。而且那女子的年齡也比你大上一輪……」說到這兒,馬夫突然想起自己也比陸棄大了好多,胸口又是一悶。
陸棄沒吭聲,嘴角勾出一個嗤笑,眼中滿是嘲諷,佈滿老繭的手掌在馬夫的大腿上滑著。那陰險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可惜馬夫抱著他看不到,不太舒坦的攏攏腿,給陸棄又分開。
「還有上次那丫環給你下藥的事,有人給你傳紙條的事,加上這次,我想夫人和少爺們大概是鐵了心想要拔除你這顆眼中釘。……這陸府你不能再待了,現在你就得離開,趁著夫人少爺都不在的時候,等他們回來,你想走得輕鬆也不容易。」
用抱著陸棄的那只手摸摸他的頭,不舍的,馬夫繼續說道:
「你已經沒有時間參加鄉試再一級級往上考,而且你又沒有讀過書院,沒有先生的推薦,鄉試恐怕都不容易參加。何況我們也沒有時間去佈置了。我只是個窮馬夫,字識得不如你多,想來想去,如今你唯一的出路就是離開陸府赴京奪取今秋的武狀元!……至於劉嬸,你不用擔心,我會為你好好照顧她,正好我和陸府的契約還有兩年。」
「武狀元…」陸棄在口中輕聲咀嚼這三個字。
馬夫硬著頭皮把這種狀況也在劉嬸面前分析了一番,劉嬸也是精明人,如今的形勢也讓她明白當初讓陸棄去花園是她操之過急。弄到現在,陸棄已經沒有時間一步步按照原來的計畫走下去。雖然劉嬸不太明白陸棄從馬夫那兒學來的功夫是不是能讓小少爺考取武狀元,但是小少爺已經決定的事她就算想阻止也沒有辦法。與己相比,想到馬夫可以輕易顛覆影響小少爺的決定,劉嬸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沒身家的人收拾起來也簡單,七天後的淩晨,萬物俱寂時,離陸府二十裡外的官道上。
馬夫牽著一匹馬,馬上放著一個大包裹,已經送了陸棄一程又一程。
為了陸棄這次的進京趕考,馬夫陪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用自己多年辛苦存下的工錢親手給陸棄買了一匹耐長力的馬,打點了兩三套不太寒酸的行頭,剩下的銀錢全部塞給陸棄作了盤纏。
「馬大哥,……你別送了。現在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太勞累的好。」陸棄看馬夫的眼中盡是感激之情。馬夫為了他,可真是掏心掏肚鞠躬盡瘁了。為了怕他不能一舉奪魁,臨走前的一夜竟把一身功力都過渡給了他。如今,陸棄雖然只有十七歲,可已經擁有了二十年功力。相反,馬夫一身內功就得從頭練起了。
馬夫臉紅了,這七天來,陸棄和他夜夜纏綿,弄得他渾身發虛,走兩步腿都在打顫。以為陸棄說他身體不好,是指的這個。羞得馬夫一張不甚美麗的臉龐紅得滴血。
「我不礙事。倒是你,這兩年我和劉嬸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自己萬事都要小心。兩年後,如果你有一番作為,就來把劉嬸接走。至於我……,不管你怎樣,……我…等…你。」後面那三個字,幾乎是含在口中說的。說完,馬夫醒悟到自己的兒女情長,更是不好意思。
陸棄笑了,笑得很純真,笑得左臉露出一個小酒窩,深深的,可以醉死人。這個笑臉,馬夫把它刻在了心頭,直到他失去一切對生命也想放棄的時候亦未能忘懷。
陸棄笑著說:「呵呵,馬大哥,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們說好的,如果我做官不愉快,你可要陪我一起浪跡天涯,做大俠盜哦!」
「我不會忘的!」馬夫深深凝視著這個與他一起生活了六年,奪去自己全部身心卻即將遠離的少年,慎重其事的許下諾言。
以後茫茫人海,人世沈浮,你會見到更多新奇的事物,碰到更多待你好的人,以你的容姿,以你的風采,你必然會遇到許多甘願奉你為天傾城傾國的絕色,我不怕你落魄,不怕你淪落,我怕的是你……
上天啊,我馬夫在此乞求您,看在我一生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份上,只求您讓他……不要忘了我。榮華富貴過眼雲煙,小四子,我希望你能記住,你曾經有過一個馬夫……
陸棄翻身上馬,拎起馬韁,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夜色中身影單薄的馬夫,在夜風中留下一句:
「等我。兩年後,我會回來接你們。──駕!」
「小四子!小四子──你等等!」馬夫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從頸上扯下一樣東西,用盡全力向陸棄身後追去。
為了節省盤纏,一路目不斜視不為山水民情所迷,經過一番披星戴月風餐露宿後,陸棄在七月初趕到了京城外六十裡的小村莊。
觀看天色,知道今晚已經趕不及進京,陸棄準備在這附近隨便找一民家借宿一宿。放緩馬匹,開始注意打量四周。
官道上的行人已經不多,除了趕路的他以外,只有前方不遠的一輛華麗馬車在緩緩行駛,馬車旁伴了兩位騎士,看著像是有錢人家內眷的出行。官道的西側有一片不大的村莊,縷縷炊煙升起,一望無際的麥田在夕陽殘照下也帶了一層綺麗。
陸棄抬起頭,讓傍晚特有的溫濕夜風撫體而過,舉起手摸了摸掛在頸子上的一塊紅線穿的廉價玉石,想到那人斷斷續續的說這是他師傅買給他的鎖命石可以保佑旅途平安長命百歲,想起那人在最後一夜緊緊擁住他默默承受他瘋狂的神情,心頭一顫,微微怔忡起來。
一陣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至近,速度竟是箭射般的快。陸棄側過頭,看見約六騎的黑衣蒙面客圍住了那輛華麗的馬車,並與伴在馬車旁的騎士打鬥起來。
不是尋仇就是奪財,陸棄無聊的轉過頭去,他不想管閒事踏進那灘渾水,提韁就準備拐入小道。
「這是宰相夫人千金的歸鸞,爾等是何人!竟敢…啊!……」一名騎士從馬上摔落。
宰相……,陸棄勒住馬韁,心思速轉。
眼看伴在馬車旁的兩名騎士全被解決,馬車中傳來女子的尖叫聲,陸棄這才不緊不慢的向那一堆靠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這六名武功不弱的蒙面客,雖然絕技在身,他卻從沒有實戰經驗,但是,他想賭一賭,如果這車中真是宰相的夫人女兒,那麽……
陸棄離開十天後,夫人少爺歸府,查出陸棄已經離開,大怒之下,不想輕易放過陸棄的夫人向衙門遞交了府中金銀千兩失竊、陸棄畏罪潛逃的狀子。夫人連催再催,讓杜知府速速遞出海捕公文派人追拿陸棄。事情鬧開,陸府雖然名聲受損,陸棄也背上了偷竊的罪名。
十五日後,馬夫走進衙門,承認是自己盜了陸府千兩白銀,說陸棄是被冤枉的背了黑鍋,因為不想內心不安事後被人報復所以前來自首。杜知府問銀錢如今何在,馬夫答吃喝嫖賭已經花用盡光。杜知府結案,馬夫因偷盜罪,被判坐監三年。陸夫人陸少爺這才知道在陸府一直説明陸棄的人乃是這小小馬夫,氣結下,只好大罵陸棄好命,遂不了了之。
四個月後,馬夫在牢中偶爾聽到牢頭提起今秋試考,得知宰相門下一姓陸的門生連過舉鼎、射箭、短身近打、馬上攻防四試,穩穩拿下武試之魁。聞說皇帝金鑾寶殿接見文武狀元郎,覺得陸姓狀元名字不好,特賜字「奉天」,賞金千兩錦緞十匹。
馬夫剛還奇怪陸棄怎麽變成宰相門生,後醒悟過來,大贊小四子聰明。想必他知道自己如果貿然去應試,對馬上攻防一竅不通的他很有可能落敗,畢竟自己只教過他騎馬,沒教過他怎麽騎馬打仗。加上武狀元沒有帶兵領隊指揮戰鬥的軍事知識也不行,想來陸棄成為宰相門生並一舉奪魁,宰相必然會盡心栽培他。
大半年後,馬夫聽到當今武狀元陸奉天跟隨揚威大將軍出征北方突厥,戰場消息難以傳出,馬夫只能在心中焦急陸棄安危。
兩年後,揚威大將軍一行凱旋得勝,在百姓夾道歡迎下帶著突厥王獻女誠伏、奉天朝為首的凱歌班師回朝。
又是半年後,被封為正三品護國將軍的陸奉天,帶著二十四名家丁二十四名護衛,一路鳴鼓喧鑼,踏入陸府,在陸府上下驚恐萬狀中以十六人大轎風光至極的抬走劉嬸。劉嬸上轎時,回頭看了目瞪口呆的陸老爺一眼,那一眼有著說不出的怨懟還有一分縹緲的情絲,但更多的還是趾高氣揚的得意。
至此,陸府上下方才明白,這傳說在征北一戰中立下赫赫功勳、皇上親自賜酒、年方二十風姿颯爽的正三品護國將軍,竟是陸家當年不被承認遭盡欺淩的那個──花匠寡婦所生的賤種!陸家列祖列宗若地下有知,想必死了也會吐血三升,爬出棺材大罵陸老爺陸夫人為什麽不把陸棄載入家譜好生待之。
就在陸府上下擔心護國將軍報復時,陸棄,現今的陸奉天正在詢問劉嬸。
「這兩年你過得好麽?讓你受苦了!以後請讓奉天好好孝敬你吧。」
「老身受苦不算什麽,只要小少爺您能飛黃騰達就好。」
「……對了,馬大哥呢?」
劉嬸垂下眼簾,「他離開了。在你剛走不久後。」
「什麽!他明明答應我要在這兩年好好照顧你!」陸奉天一臉不可置信。
「他一個外人,為了你在陸府多待了三載,教你武藝照顧我倆生活,已經是仁義盡至。您有您的生活,他也有他的日子要過。」劉嬸沒有回答陸奉天的疑問,也沒有說出馬夫的去處,只是淡淡的評述道。
陸奉天怔了怔,想想,平靜了許多。喃喃地說到:「也是……,他總不能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馬夫在牢中待了兩年半。
他聽說陸奉天回來了,風風光光的接走奶娘劉嬸。他以為他很快就會來接他出去,最少也會來看看他,馬夫鎮日扒著視窗看著。
一日又一日,直到他聽說護國將軍已經啟程回京。
他……為什麽不來接我?為什麽?馬夫抱著腦袋蹲下。
半年後,他的坐監三年期滿,在他出牢的那一日,有人在門口等他。
你就是馬夫?
是。馬夫看看他,隨即又低下頭去。
我是護國將軍府的人。
護國將軍府!哪位護國將軍?是不是……。馬夫激動起來。
是我們老夫人讓我來的,有東西轉交給你。來人掏出一封臘封的信函遞到馬夫面前。
老夫人?馬夫迷惑了。
來人離去,只留下這封信件。
馬夫拆開信,只見裡面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一張信紙。
──馬夫,是老身劉氏。
我找人代寫了這封信,希望你看信後能明白老身的苦心。
你對小少爺的恩德,我劉氏銘記在心。如今小少爺已經功成名就,早已不似當初。
五百兩紋銀,略表心意,買房置地娶妻生子,享盡人間倫常又是如何之樂。
短短三行字斬斷他三年期盼。你好狠心,劉嬸。
馬夫在田埂邊坐了一天一夜,拍拍身上的灰土,他決定入京一行。
你劉嬸不能就這樣斬斷我和他的情緣,也許你說得對,為了他的將來,我也應該離開他。但是,這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
李誠興是個愛馬的人,也許身為將領的人大多數都很珍惜自己的坐騎,他李誠興尤其對他這匹跟他出生入死的「黑炭」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黑炭,碳頭,乖兒子,好寶貝,你咋了?哪裡不舒服?」高大魁梧的男子跪在地上,手不住在自己的愛馬脖子上撫摸,焦急之情延於儀錶。也不管這是人來人往的官道,就這樣一人跪一馬臥擋在路中間。
過往的路人,有那橫蠻的已經要開口罵人,卻在看清男人一身衣著打扮後又縮回了頭,甘願避到一旁繞道而過。也有那好心想要上前幫忙或巴結的,但也都束手無策不知道馬兒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眼看愛馬四肢開始出現略微抽搐的現象,甚至兩只大眼也逐漸瞪出眼眶,李誠興急了,萬分後悔今日為什麽不帶隨從一同出門,這樣至少還有人可以幫他入京叫獸醫,也勝過讓他一個人在此乾著急的好呀!
「讓我看看,好不?」正急時,一道低沈略顯沙啞的男人嗓音在李誠興耳邊響起。
李誠興抬起頭,正想開口,卻發現來人已經蹲到馬頭旁。
仔細觀察一會兒,來人把手伸到馬的脖子下方,順著馬兒長長的脖頸往下摸,摸到什麽地方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下摸,幾個來回後,來人收回手,突然伸手去掰馬口。
「你做什麽!」李誠興吃驚下大聲喝道。
來人抬起頭,很普通的交待了一句:「我是馬夫。你的馬兒因為食道堵塞,再不把它堵在喉嚨裡的東西拿出來,它就會噎死。」
啊!聞言,李誠興便不再攔阻自稱馬夫的來人,看他取下口嚼、掰開愛馬的口,也不嫌髒的直接把手伸了進去黑炭開始掙扎。
「按住它!」
「啊,好。」李誠興連忙呼喚愛馬的名字,伸手安撫它。「乖兒,不怕,很快就好了,乖,不要動。」
馬匹在主人的安撫下,掙扎的動作變小。那馬夫的動作也相當快,手掌一探一帶,已經把堵在馬喉嚨口的東西掏了出來。
東西一掏出來,幾乎是同時,馬夫伸手在馬匹的頸下一順一拍,馬兒立刻輕嘶一聲,四肢著力從地上站了起來
「是土豆。可能還沒嚼爛,你也沒在意就直接騎著它狂奔,嘴裡的東西來不及咀嚼,奔跑時就滑到了喉嚨眼。以後小心一點就是。還有就是在馬匹取食時不要讓它受到驚嚇,這樣也很容易讓它來不及咀嚼,讓食物堵塞喉管。」自稱馬夫的男人丟掉手中的土豆塊,看看周圍無水,隨意的把手就在衣擺上擦了擦。
李誠興想到自己剛才確實有在一處剛收穫不久的田野處停馬方便,那裡的田埂處好像是散落了一些農家不要的土豆。想來自己的愛馬就是在那時一時口饞,而自己也沒在意,就直接上馬趕路了。
「多謝這位兄台,如果不是兄台,我這個貪吃的調皮兒子可能就……。請教兄台高姓大名,在下李誠興,誠實的誠,興旺的興。字慎德。如果兄台不吝,還請與在下一交。」李誠興站起,抱拳道謝。他一站起,就更讓人感覺到他的魁梧,站在馬夫身前,竟比他高了一個半頭有餘。人說身高八尺,大概就是指這樣的了。
「在下馬夫。」醫好馬匹的瘦削男子抱拳回禮,簡單的自我介紹道。
「馬夫?你就叫馬夫?還是營生就是馬夫?」李誠興好奇,見愛馬無恙,也有了閒心打量該人。這一打量,好感也隨之而來。
只見該人,身高五尺六寸左右,站在人群中並不顯高;身形異常瘦削,衣著樸實,長髮隨意挽起,肩背一不大的包裹;最特殊的還是他的臉型,眼睛很大,鼻樑很挺,嘴巴卻顯得略微下癟,造成下巴微微突出。長相雖算不上好看,但配上他那種說不盡道不清的滄桑感,卻是男人味十足!尤其他那種成熟內斂似乎可以包含一切的氣質,很容易就讓人產生想要依賴他的心情。
他在打量馬夫的同時,馬夫也在打量他。眼前的人是一位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直鼻方口的偉男子,年齡看起來要比陸棄大一兩歲。隱隱的,有一種頗為逼人的威嚴氣勢,可卻不會讓人生厭,一看就知是那種骨子裡就習慣命令人且家教良好的貴族子弟。
馬夫聽了他的問題,笑了笑說道:「我們似乎擋住了別人的去路。」
「啊!走,我們到一邊說話去。」李誠興醒悟過來,黝黑的面孔隱隱可以看出一絲紅暈,嘿嘿傻笑一下一拍腦袋,連忙拉著馬夫牽上愛馬讓到官道邊上。
看來他倒也不是一個仗著身份地位橫行無忌的人呢,馬夫暗想。
其他有瞧熱鬧的,見馬匹已經無事,道路也已讓開,便也都散了開來,各自趕起路來。天色還早,如果加趕一陣,大概也能在傍晚閉城時進入京城吧。
「在下李誠興,官拜四品從將,朝中揚威大將軍乃是我父。」李誠興從新介紹自己道。
「失敬,原來是將門虎子。在下馬夫,既是營生也是姓名。見過將軍。」馬夫不亢不卑的施禮道。
「馬兄弟還請不要多禮,我也無意用自己的身家官名壓制別人。只是我對馬兄弟你一見如故,不想隱瞞,這才照直實說。」李誠興說著,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其實,我雖然是揚威大將軍的兒子,可我從來沒有靠過父親的余蔭。我這四品從將之位也是憑我的真才實幹一刀一槍博來的!」說完,偉岸男子的臉上帶了自信的驕傲。
「噢,這麽說來,你也參加了三年前的武試了?」馬夫心思一動,脫口問道。
「是啊。」李誠興示意馬夫一起邊走邊說,「當年我可是抱著雄心壯志去的。一心想拿下武魁,好給世人一個證明:我李誠興可不是靠父親余蔭的軟趴子!可是……,沒想到暗地裡殺出一匹黑馬,武魁之名被現在的三品護國將軍陸奉天奪取,我只落到榜眼的位置。」李誠興磊落地說道。
「榜眼也不弱了,而且我聽說過你隨父出征,乃是從一名小小的騎兵做起,有如今的地位也確實都靠的是你的真才實幹。」馬夫實話實說。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到陸棄之名,一時心中百味參雜,自豪和酸楚交織到了一起。
聽到馬夫誇獎自己,粗獷的大漢心下爽快,心中隨之生出一個念頭,「馬兄弟一直都在外做跑馬的營生嗎?」李誠興問馬夫。
「不。我已經很久沒有做了。實不相瞞,我剛從牢裡出來沒幾天。」馬夫直直的看向李誠興。
「那你有什麽要去的地方?」李誠興爽朗的一笑,問都沒問馬夫為什麽坐牢。
「……,我準備去京城找一個人。」馬夫猶豫了一下,說道。
「那也就是說你暫時沒有落腳的地方羅?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去我府中做客幾日,我想交你這個朋友,不知馬兄意下如何?」李誠興眼含渴望的看向馬夫。
「朋友嗎……,」馬夫見一個大男人突然露出小孩子一般的期盼神情,不由快活的笑了起來。心思速轉,當下已有決定:「呵呵,敢問李兄,不知貴府可缺馬夫一名?」
「馬夫?」李誠興愣住,隨立刻大聲叫道:「缺缺缺!當然缺!就等你來呢!」
「哈哈,既然如此,在下馬夫,以後就還請李兄賞口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