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芙蓉帳暖(一)

梁錦揉揉肚子,頭皮發麻,雖然自那以後,他們幾個小毛頭和秋覽若不打不相識,感情越來越好,對他敬佩的五體投地,但時隔多年,他還是忍不住看見水就犯噁心,直打飽嗝,下巴隱隱作痛。

他吞了吞口水,瞥見秋覽若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麼修長乾淨,如上等美玉玉一般,彷彿輕輕一碰就碎了。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要是不硬著頭皮將這鬧酒的擔子扛下來,等會兒碎的絕壁是自己這個肩膀肘子!

將軍,你心眼兒帶不帶這麼小啊!

他再次肯定,自家將軍的個性,絕對非常非常非常之壞!!

嗚嗚,將軍雖然我垂涎你的美貌,但不想被你利用啊。

梁錦強顏歡笑,將酒罈子往懷裡一抱!視死如歸的呲著牙,衝著眼前手持酒盞的貴族青年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拳頭咚咚狠勁兒砸上自個兒的胸膛。

「將軍所言不虛!要鬧我盛合大軍統帥的洞房,先過了我梁錦再說!你們來一個我喝一雙,來一盞我喝一罈!」

好家夥,狂得很嘛。

「好呀,軍部向來狂妄,今天咱們就來見識見識!」

「來人!換更大的盞子來!」

這下跟捅了馬蜂窩似得,幾個世家大族的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哪裡見得他這麼目中無人的挑釁,頓時挽起袖子將梁錦團團圍住,先放倒這個家夥就去鬧秋覽若的洞房!

秋覽若的手指讚許的在梁錦肩上點了點,收回長袖,「做得好,若是連這點豪氣都沒有,又哪裡算得上我盛合軍的精銳。」

梁錦回頭狠狠瞪了那個施施然離去,走向新房的紅色修長身影一眼,呲牙咧嘴。

你還要不要再落井下石!

英奉之晃著羽扇,勾唇一笑,招手將軍部的武將紛紛招了上來,各個威武挺拔,攔住其他欲繞過梁錦直接向內院找秋覽若拼酒的青年,微笑躬身。

「軍部可不止梁錦一人,還有想鬧洞房的,我這裡奉陪第二輪噢。」

風暖被送回到新房的時候推開門,入目的只有一片安靜柔軟的紅。

全福夫人和王絕朱霄掩了門通通退了出去,留下溫暖的大鳳紅燭軟軟的燒,風暖一天折騰的渾身都軟了,雖然有牛乳塊,但依然餓的直頭疼,睏倦的恨不得抱著被子直直睡過去。

秋覽若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小丫頭頂著蓋頭,東倒西歪,睡得腦袋**琢米一樣往下點,桌上各種精緻的點心一口也沒動,合巹酒也整整齊齊放在紅漆大盤裡。

秋覽若坐在她身邊,將那個沈靜柔軟的身影摟過來,少女枕著他散開的長長青絲,顯現出一種小動物一般的馴良溫軟。她睡得很沈,咕噥了兩句,團起身子偎近他懷裡,少女柔軟的手臂無意識的攬上他的頸子,把頭埋入他的懷中。

風暖夢到自己似乎沈在了一團軟軟的水裡,被溫溫包覆著,似乎有人輕輕揭了腦袋上沈重的蓋頭,將那滿頭珠翠仔細卸了下來,披散下長髮,頭上一輕,她甚為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洞房花燭,這是洞房花燭啊。

風暖著急的想,眼皮子卻怎麼也睜不開,突然間,就夢到了她傾城傾國的夫君,含笑扶著她的手上床,然後一陣風吹芙蓉帳,花燭淚殘,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這下她睡得越發心安理得,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吧?

秋覽若好笑的看著她在他懷裡廝磨這蜷起來,像只睡糊塗的小貓,側頭在她耳畔微微一咬,就看到那小姑娘不堪騷擾,揉著眼睛很艱難的睜開一條縫。

風暖困難的睜著眼睛,被秋覽若攬在膝上,仰頭看著他後腦的五色流蘇,房裡燭光大盛,像是破碎的陽光一樣折成點點金片,帶著香味的蠟,洋洋灑灑飄著。

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膚光如玉也難以形容這樣的妖嬈異色,低頭看著她,青絲低垂,悠悠更鼓梆響,驚碎月如流觴。

意識慢慢清醒了一點點,風暖在心底迷迷糊糊的讚歎,春風軟醉,傾倒河山,不過如此。

原以為秋覽若是適合白色的,清豔如蓮,春江弱水獨自遺世,卻沒想到,紅色也這樣適合他。

這樣純粹的紅,融了萬千花色的胭脂也難以形容一分,穿在他的身上,竟及不得他一絲容止照人。

莫名就想到了他在戰場上,是否還是這樣傾國傾城的盛世之貌?這美色是如何震懾碧血黃沙中的千軍萬馬?她看不到那烈火斷肢橫流的戰場,卻見過他一身白衣銀甲,淡花如雪,白馬雪衣,高居馬上,流雲一般飛箭而去的身影,那時百官擁簇,萬人空巷,他卻毫不在意,長髮飛揚,觸不到的雲頂絕色。

指尖冰涼如玉,調情一般,從她喉間慢慢爬上下巴,輕輕一頂,合住了她微張的下巴。

「女孩子對著夫婿流口水,成個什麼樣子。」

他的聲音緩緩帶笑,低啞柔靡,軟醉如水。

身子一輕,就被抱去了圓桌邊,秋覽若下巴頂著風暖的髮頂,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頸窩裡,伸手捏了桌上的香圓糯米糰子一點點餵給她,這丫頭迷糊著眼皮張嘴,顯然餓得狠了,一口接一口使勁兒吃,餵得稍慢一點就被她的牙咬到指頭。

牙齒觸到指尖的皮膚,她咬的勁道很輕,想小奶貓生氣一樣,留個淺淺的牙印就迅速鬆開,然後茫然的看著他,一邊與睡神抗爭,一邊軟軟的拉著他的襟口張嘴「還要吃。」

長髮搔上了臉上的皮膚,秋覽若闔眸,淺淺在她唇上吻了一會兒,挽著她的髮籠在懷裡,將那被摧殘了一天的丫頭給慢慢餵飽。

風暖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又是吃又是喝,還被人彎起手臂灌了一杯交杯酒,然後朦朦朧朧的見自家夫君走近床邊,將最上面一層鋪著少說也有二十斤的花生蓮子桂圓的被縟給揭下來扔在一旁,然後就被抱上床,溫暖的窩在秋覽若懷裡,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

睜開眼的時候,滿室燦目的暖陽。

房中紅色深淺不一,陽光透過了垂下的芙蓉帳,照在身側的人身上,風暖幾乎被這奪魂攝魄的美景屏住了呼吸。

他的青絲那樣懶散的挽著,繚繞蔓延,最外一層紅衫搭在長長的雪白中衣之外,彷彿花落碎雪,漆黑的頭髮上枕著一截皓腕,他纖長漆黑,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平靜安然,體溫冷而涼薄,神色卻分外柔軟,毫無防備,國色天香。

覽若……

新嫁娘滿臉懊惱,一抓頭就想起來昨晚的事情,他一根指頭都沒碰她,只讓她吃飽睡好休息足,他這麼體貼,讓她好生愧疚。

越過秋覽若下床,風暖剛想推開門去看看朱霄在不在,門剛剛打開一條縫,就被砰的關了回去。

身後一陣異樣的酥麻。

風暖縮起肩膀,看著眼前按在門上的修淨手掌,長指慢慢離開門板雕花,撫著她的肩,將她慢慢轉過了身。

她仰頭靠在門上,心裡一陣劇烈卻綿長的瑟縮,心跳如鼓,眼見彷彿開著重重梨花,掩不住越來越濃郁的春息香味,背後門縫裡透出夏陽燦燦,窗外青色天空晴朗氤氳。

然後,那個修長有力的身體緩緩靠了過來,乾燥清涼的手指柔柔撫著她的唇,喉嚨乾啞灼燙。

長髮流泉,衣衫委地的聲響微妙而撩人,紅色外衫從身上滑脫,風暖看到秋覽若微微鬆開的裡衣,露出的挺直鎖骨,猶如兩片浮起的蝶翼,體膚瑩瑩,芙蓉堆雪。

秋覽若開口,半分調戲,半分笑意。

「怎麼,想要在這裡做?沒問題。」

然後,他低頭,吻上她顫抖的唇瓣。

這一吻,絕對的侵略,絕對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