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阿紫

  你叫阿紫,後來你叫如意,你穿紫衣非常美。

  一開始你就豔名遠颺,那時你還在上裡當差,總是衣帶當風,下巴抬得高高的,臉上漠然得好像一整個世界擺到面前也不會有絲毫鬆動。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看著你。因為你習慣了被人注視,你無所謂。

  你只想被一個人看著,但他對你並不動心。但你並不氣餒,因為時間很長,足夠你慢慢去打動他。你自信憑藉自己的美貌和資歷,總會博得那個人的青眼。

  可他還是沒有看向你,他選擇了忘川的那個姑娘,那個你眼中的怪物。

  我從很久以前就看著你,因為我覺得你很有趣。

  因為驕傲而自信的,因為失落而沮喪的,因為不甘而憤恨的,不管是什麼樣子的你,都很有意思。

  在那之前,我已經快要忘記「有趣」的感覺。

  雖然你不在乎也不會在乎,我還是順帶一提,我是在徹底的無趣中誕生並毀滅的。那是個所謂平和而完美的世界,拋棄了先輩的技術與機巧,依存於更為玄奧的術法。那是一個看上去人人平等、沒有瑕疵的社會,是真正的桃源鄉。

  但我不久就發現,驅動著最善的表面的,永遠只有最惡。

  只有惡,只有罪惡,才是一切的本源。

  我和所有發現了這個真相的人一樣,被徹底抹殺。想來精妙的術法不久就讓我的雙親和年幼的妹妹忘記了我曾經存在過。

  我是自願被桃源放逐的背叛者。我故意將內心的異動洩露,故意煽動鄰家的子弟,告知他們真相。我知道他們最後會背叛我,我會死。

  我覺得自己是偉大的殉道者。即便沒有人會記得我的血曾經紅過。

  你知道他不會愛上你,你知道這愛情會毀了你,你知道九重天的帝姬推波助瀾地利用你的感情,但你無所謂。

  從這點而言,你和我其實殊途同歸。我們都在自己設定好的角色裡表演得很盡興,殉道者的我、與痴情者的你。

  當然,你不會承認。

  我並不知道為何會落入九魘。這是不幸也是萬幸。再次轉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無聊把戲,命格都被某個素未平生的司命填好,一生不過自以為生地再演一場,不如不要。

  戾氣反噬固然痛苦,但我並不在乎。讓我更為煎熬的是空虛。於是我決定找個目標。然後你出現在視野裡,這樣相似又迥異,怎麼不讓我欣喜。

  你是一個太好太有趣的實驗對象。

  把過去的伏晏毀掉,你會怎麼做?會藉機達成心願嗎?

  你不出意料地讓我失望。

  那麼就把實驗再推進一步。

  這次將這個世界當做舞台。如果解放所有的惡,這個世界會如何?這是一個與你同等有趣的命題。

  可惜我看不到結果。但你會目睹一切,你忘不掉。也許你會自請消去記憶,但這是你逃不掉的債,你會一直背負下去。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最後贈你一個秘密。

  你本是姬靈衣座下紫芝,吸收千年靈氣化形,本該有世間最純淨的心。

  但你的主人一開始就為你種下一蠱毒,你注定要愛上伏晏,為他瘋狂、為他手染鮮血。

  其實你早就猜到了。但你無所謂,你很享受愛著某個人的感覺。

  因為這讓你感覺自己還存在著。即便是最醜陋的姿態,你也想被某個人記住。

  我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