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年根

關於陸蕪荷的處置只能說是湊活對付下,陸蕪菱也知道可能會有後患,只是此時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唯有囑咐管事嚴加看管。

繁絲自己還沒有挑選到合適的姻緣,卻有羅暮雪的一個親兵想求娶她。

羅暮雪回來同陸蕪菱商量。

陸蕪菱詳細問他那個親兵的情況。

羅暮雪想了想,道:「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了,我時常派人來護送你,他就是其中之一,是個小小的十夫長,但是身手不錯,就是年紀大了點,已經三十了,不知道繁絲願不願意。」

「長什麼樣的?」陸蕪菱忙問。

「有點黑,五官挺端正的,個子也高。辦事挺老成。」

陸蕪菱想了想:「既然身手不錯,辦事也可靠,為什麼三十歲才十夫長?」

羅暮雪笑了笑:「我身邊的親兵本來人數就這麼些,有本事的人不少,他不算最出彩的,又嘴笨,不會掐尖討好,不大容易打眼,他運氣也不算好,上頭壓著他的百夫長一直沒有調動升遷,他就也沒動,不過我確實是打算升一升他的。」

陸蕪菱沉吟:既然是嘴笨木訥的,那應該不會是為了升遷鑽營才要娶繁絲,不過人心最是難測,又都難說。

羅暮雪想升他,言下之意就是覺得他不錯,別的話也多褒揚之辭,可見羅暮雪還是比較欣賞他。

陸蕪菱對羅暮雪識人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想想道:「既然如此,就安排他和繁絲見一面吧,看看合不合緣。」

羅暮雪怔了怔,隨即一笑,道:「好,隨你。」

陸蕪菱同繁絲說了,繁絲紅著臉,吞吞吐吐道:「……那他可知道我以往的事兒?」

陸蕪菱知道她心中擔憂,雖然陸蕪菱自己覺得很不公平,但是確實沒有一個女子能不在意,也沒有男子會不計較。

若是自己當初被四皇子所辱,羅暮雪會如何?

慷慨或是平靜表示他不在意?

怒而去追殺四皇子?

自己呢?感恩戴德?默默感激?

都是那麼令人厭惡。

最好還是忘了吧。

她明明已經忘了,時間會把一切痕跡都磨滅,但有時候卻會突然想起來,然後忍不住打個寒噤,渾身惡寒,心中泛起惡心,難堪……

繼而狠狠講它扔進記憶深處去,強制而為,卻還是可以做到的。

她抬頭朝繁絲笑笑,道:「你又沒瞞過人,想知道的自然都會知道,若是真擔心,見面不妨當面問問他。」

「姑娘!」繁絲震驚地看著她,一時急了,連稱呼都改了舊時的,她面色深紅,滿臉尷尬。

陸蕪菱認真道:「別怕羞,這種事情,越是遮掩越是無趣,倒不妨光明正大,他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繁絲想想也是,自家姑娘說得沒錯,便鼓足勇氣點點頭。

因年末將至,陸蕪菱開始忙碌年貨事宜,一下子變得極忙,期間劉露蓉來過兩次,陸蕪菱都好好接待了,但是她邀請她去的一次,卻被陸蕪菱以目前太忙為由拒絕了。

大戶人家年終能把主母忙得掉幾斤肉。

實在是千頭萬緒,不知凡幾。

雖說羅家人口極為簡單,但是事情卻不算少。

給所有有來往的人家送年禮便是一樁頂大頂繁瑣的事情。哪些親,哪些疏,哪些人要送得多些,哪些人只是點到為止,哪些人喜歡金銀珠寶,哪些人性喜古玩字畫……

又有家中的田莊店鋪,都要送產出利潤賬單了,府中雖有賬房,主母也要一一過問。

更有過年的許多東西,吃食,物件,酒水,燈飾,器皿,衣裳……采買的各式年貨。

給手下親信的各種賞賜也是不能忘的。

陸蕪菱頭一遭自己處理這麼些事,事事不過是摸著石頭過河,不免磕磕絆絆,好在她還有章程,先是請了羅暮雪的師爺,讓他擬了一張單子,寫出大概要送的人家,都有些什麼偏好等等,自己在結合後宅的情況,一家家定了禮。

好在羅暮雪如今除了對皇上,也沒什麼上司了,倒是別家巴結他們的多,他們沒什麼要巴結別人的,禮送得輕了都不要緊,卻不能平白送重了,反倒引人猜疑。

她的禮還沒送出去,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家給他們家中送禮來,各種各樣,不一而足,以金銀玉石珊瑚把件盆景最多,也有明珠寶石,字畫古董也不少,珍貴的衣料,還有些地方特產,吃食,點心,各家的年糕。

陸蕪菱又要看著禮單,看看自己家計劃送的禮輕了還是重了。

這裡頭又極為復雜,比如說有人同羅暮雪關系不近,也不是他下屬,卻送了極重的禮,問了羅暮雪,知道可能是有求於他,而羅暮雪並不打算幫忙的,那麼禮物肯定是不能退的,這是打臉,陸蕪菱就要備上價值相當的重禮回給人家,這個禮物通常是些金銀之物,而不是精心挑選,表示出拒絕的意思。

有的人只是比預計的禮送得重些,那麼陸蕪菱也要把禮回得重一點。

田莊的收成一一送來,西北的莊子現在都種了棉花,工坊又有她的股,都折了銀子送來,大約這一年也賺了三四千兩,都是陸蕪菱的私房錢。

羅暮雪的莊子也是一樣,西北的莊子都是養馬的,也是折了利來,大約兩千兩銀子,並兩匹好馬。

京畿的莊子送了產出,羅暮雪的那個小莊子良田不多,但因為有溫泉,倒是出了好些新鮮蔬菜瓜果,在冬日極為難得。又有些糧食野味等等。

陸蕪菱的兩個新得的陪嫁莊子產出很豐富,都是良田,那些雖是她的陪嫁,倒是無所謂,也都入公中。

本來家裡只有他們夫妻二人,自然也沒什麼公呀私的。

店鋪和房子的租金自然也送了來,羅暮雪今年還又得了兩個鋪子,都是租金豐厚的好地方,這兩個鋪子也不是租出去,而是入股的,說來說去,不過是托庇於他門下而已。

陸蕪菱算了算,總共得了一萬七千兩銀子,同僚的年禮來來去去大致折平,但是很多下面屬官送的禮是不用怎麼回的,回也是回些年糕點心之類不值錢的應景之物,所以這塊收入加上,大約是收入了兩萬兩出頭。

他們家人口少,用度也不算高,羅暮雪沒什麼特別的嗜好,陸蕪菱也不奢侈,一年有個三千兩銀子足夠,最多就是羅暮雪養的師爺什麼的幕僚,再花費些,也無多少。

有了莊子上送來的雞鴨魚肉各色野味,蔬菜瓜果稻米等物,年貨倒也不需要怎麼外買。

忙完這些,已經是臘月了,又要做臘八粥,又要安排過年期間怎麼樣輪值,讓手下媳婦子和丫頭們監管何物,好不容易一切停當,到了小年那天夜裡,府門口竟然停了輛破舊的貨車,上頭一個年輕姑娘穿著布衣,狼狽不堪,爬了出來,跪倒在府門口,哭道:「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