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週一早晨霧茫茫剛起床,就見隔壁的李彤探個頭進來說,「茫茫,昨天那個到你們宿舍的大帥哥來了,在樓下等你呢。」

  說實話霧茫茫沒有料到路隨居然還在A城,而且一大早就跑來了。霧茫茫匆匆洗漱完畢就跑下了樓。

  倒不是她急著見路隨,而是路隨本身就是一齣戲,大家看到他就能腦補出各種狗血故事來。

  霧茫茫的故事經過兩天的發酵,基本已經統一出了主流情節,說她是被某老總包養的情婦,後面的分支故事就多了。

  善良一點兒的說是某老總覺得霧茫茫才是他真愛,所以分手後又再次回來找她。

  狗血一點兒的就說霧茫茫是捲款逃跑被人來追贓了,又或者是霧茫茫愛上了小鮮肉,所以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結果某老總不放人。

  曾茹綾把這些故事版本都繪聲繪色地給霧茫茫講了一遍。

  其實她也不確定霧茫茫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但是所謂的前男友氣場太足,而和霧茫谩奪A大校花寶座的那位舞蹈系才女更是將路隨的周身穿戴都扒了一遍,雖然沒有什麼乾貨,可是手上那支百達翡麗的限量表已經顯示了路隨的財力。

  這年頭有錢的三十幾歲的男人和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在一起,一萬個人裡面恐怕也找不出一個人會覺得他們是真愛的關係,權\色交易似乎已經成了這類故事的封面。

  而霧茫茫雖然衣服、鞋子和包包的牌子都很不錯,可是至今霧茫茫的父母和親戚都沒有出現過,平日花錢雖然說不上捉襟見肘,但是也絕對不是豪氣的主兒,這種矛盾越發佐證了她家境一般,全靠金主支撐生活的事實。失去金主,自然就窮困潦倒只剩隨身可帶走的衣服鞋襪了。

  「茫茫,你以前是不是真的……」曾茹綾小心翼翼地問出,生怕傷害了霧茫茫的自尊心,畢竟不是很光彩的過去。

  但是如果霧茫茫真是被人包養的情婦,曾茹綾就要和她保持距離了。

  可是這種事情,就算霧茫茫說不是,大家估計也不會信任她的。

  霧茫茫也的確是對曾茹綾說的「不是」,不過大家看她的眼神依然帶著很多懷疑。因為除了路隨之外,寧崢、沈庭都是高富帥的典型代表,霧茫茫過去身邊圍繞的這些人實在讓人不能不誤解。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霧茫茫這兩天的日子絕對不好過,連路上遇到郭雪峰,對方都避之不及,好像喜歡過霧茫茫這樣的人是一種極端恥辱的事情。

  霧茫茫走到樓下就看到了路隨。

  今天路隨穿著運動風的休閒服,和他平時的風格差別有點兒大,此時正騎在自行車上。

  霧茫茫掃了一眼那自行車,果然是錢多的騷包,法拉利的自行車可真炫目,霧茫茫目測路隨這輛車離被偷的時間也不遠了。

  「你怎麼來了?」霧茫茫在路隨三步遠的距離處站定,雙手插在衛衣的口袋裡,一副劃清楚河漢界的意思。

  路隨從車籃裡拿出保溫桶遞給霧茫茫,「我來給你送早餐。」

  霧茫茫完全沒想到路隨會是這個畫風,她沒伸手,霧茫茫太瞭解路隨這種人了,無利不起早,他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麼?

  「我不要。」霧茫茫冷著臉道。

  「我五點鐘就起來給你煲粥了,你喜歡的魚片粥。」路隨道,「還有春捲和牛奶。」路隨又將一個保溫杯遞給霧茫茫,裡面是霧茫茫在路宅就喝慣了的牛奶。

  當初還在一起的時候,路隨還說過要帶她牧場,親自去擠牛奶的。

  可惜霧茫茫不是吃貨,這也不是東山賽場了,她可沒有餓得頭腦發暈。

  「路隨,我跟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你這是找不到女人了嗎?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霧茫茫道。

  「我不覺得是浪費時間。」路隨淡淡地道。

  霧茫茫拿「死纏爛打」的路隨根本毫無辦法,只能開啟嘲諷模式,「呵,你可別告訴我什麼分手後才意識到我是你真愛,離了我你就活不了之類的話。」

  「那倒不至於。」路隨的手撐在自行車把手上輕輕笑道。

  霧茫茫是真不理解路隨的心態,她臉可沒那麼大覺得這世界上路隨就再也找不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所以路隨的態度就越發值得推敲了。

  像他這種人吧,不說心高氣傲,但是追女人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這可不是路隨的做派。

  但說是打擊報復吧,霧茫茫又覺得路隨應該沒那麼無聊。

  「如果我說,你離開之後,我發現吃再美味的東西都像沒有鹽一樣,你會不會相信?」路隨道。

  人之所以成為高等動物,那是因為他們有情感有更高層次的需求,那種需求不再侷限於只追求生存和安全,他們需要被愛、被尊重、被需要,追求人生價值的自我實現。

  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些需要在某些時候甚至比生命來得更為珍貴。

  「像鹽一樣珍貴」的經典童話故事霧茫茫是聽過的。

  「少吃點兒鹽也不是壞事,上了年紀患高血壓的風險就大了,少吃鹽好。」霧茫茫可不會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打動。

  路隨探過身低頭在霧茫茫耳邊輕聲道:「你真的覺得我老了?」

  語氣溫柔而危險,雖然霧茫茫覺得自己是不會妥協的,傻子才會同樣的錯誤犯第二次,可是鑑於對路隨本能的崇懼,霧茫茫還是沒敢再拿路隨的年紀說話,那個錯誤的夜晚,她可沒少被折騰。

  被路隨這樣威脅,霧茫茫對他更加沒有好臉色,轉身就往前走,她還趕著去教室呢。

  路隨騎著車不快不慢地跟在霧茫茫旁邊,霧茫茫惱火地轉頭道:「你能不能別跟著我?!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就是你這種非逼得別人對你低頭的性子!」

  「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路隨問。

  霧茫茫不知道,但是她的好奇心已經開始冒泡,所以停下了腳步。

  路隨笑了笑,笑得跟老狐狸一樣,「我就喜歡你這種跟我對著幹的幹勁兒,很有趣。」

  特麼這麼哪裡來的蛇精病啊?霧茫茫都懷疑路隨是不是被人穿越了,換了瓤子了。

  路隨一直跟著霧茫茫到了教學樓下,而且霧茫茫覺得他還有要跟著自己進教室旁聽的趨勢,真是讓人沒法兒活了。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的同學已經把我們傳得很難聽了,都說我是被包養的了。」霧茫茫跺著腳道。

  路隨輕輕皺了皺眉頭,「清者自清。」

  「你什麼都不懂?!」對於霧茫茫來說她的心理並沒有路隨那般強大,她或許可以高冷地面對那種無稽之謠言,但內心卻渴求被人知道她並不是那樣的人,她也不願意失去曾茹綾她們那樣的同學和朋友。

  「把早飯吃了,這些事情我會替你解決的。」路隨將保溫桶再次遞給霧茫茫,「茫茫,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這一次我們可以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以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霧茫茫眨巴眨巴眼睛,她是不怕路隨諷刺她、嘲笑她的,最怕就是路隨這種柔和的態度,簡直就是包著糖衣的毒藥。

  「吃吧,你吃了明天我就不給你煲粥了。」路隨道。

  還有明天?!路隨一出手就捏住了霧茫茫的七寸,霧茫茫只能乖乖地接過去,「那我們可是說好了,明天不許再給我送早餐了。」

  「嗯。」路隨應了一聲,將霧茫茫領到教學樓前的小花園裡坐下。

  霧茫茫嘗了一口粥,路隨的手藝一向不錯,「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們學校這麼熟呢?」

  路隨笑了笑,「是比較熟。」他看了看手錶,「吃吧,快上課了。」

  之後的一整天霧茫茫再也沒見到過路隨,不過這一天霧茫茫過得也不算無聊,下午和晚上,導師和輔導員都分別找霧茫茫談過話,告訴她不必介意那些流言。他們也不會聽信。

  霧茫茫一聽就知道路隨肯定找過他們去澄清了。

  就連曾茹綾在霧茫茫回到宿舍的時候,也一改過去兩天的疏離而笑著迎了上來,不好意思地朝霧茫茫笑道:「我幫你把開水打好了。」

  只是一句話,彼此就前嫌盡釋。

  晚上曾茹綾纏著霧茫茫問她和路隨的故事。

  「我不信你是嫌棄人家路先生的年紀,人也不過才三十出頭,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紀,就那張臉就能讓你忍人之所不能忍了。換了我,打死我也不會分手的。」曾茹綾道。

  霧茫茫不說話。

  「你就一點兒都不喜歡他?」曾茹綾問,「這不能吧?」

  霧茫茫本來是打定主意死不開口的,但是耐不住曾茹綾太會纏人,不得不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了她。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居然刪我裝備,簡直就是齊天大恨。管我跟管孫子似的,什麼事情你要是不聽他的,他總能變著方兒地讓你服從他,不打你也不罵你,反正一定有辦法讓你認慫。你是不知道啊,我跟他吵了架,別人談戀愛,都是男生哄女生,我們不是的,一定是我去討好他,還得給他說好話,我都能出一本書,書名就叫《情書大全》了。」霧茫茫這話匣子一打開,也就收不住了。

  「而且他們那一家子的人太難討好了。我就跟醜小鴨混入了白天鵝群一樣,這個做得也不對,那個做得也不好,這也要學,那也要學,學歷不夠好,沒在全球排名前十的學校留過學,這些都是不可饒恕的缺點。實在太累人了,我覺得我就是再重生一次也沒辦法達到他們的期望。」霧茫茫耷拉著肩膀道。

  曾茹綾默默地聽著,然後問了一句,「那你把心裡這些牢騷告訴過路隨嗎?」

  霧茫茫愣了愣,然後才道:「告訴他也沒有用啊。」

  曾茹綾想了想,「我覺得你也有些不對,茫茫。」

  霧茫茫立即對著曾茹綾瞪大了雙眼。

  女孩子交朋友有個最大的特點,她們是感情動物,想的是「你是我朋友就該無條件支持我,不管我對還是錯,你都得站在我這邊」,這才叫閨蜜。

  「你別瞪著我啊,眼睛這麼大,瞪著我怪嚇人的。」曾茹綾舉手假裝投降。

  「我這是就事論事。」曾茹綾堅持道,「你想想,你都沒努力過,就判了人家死刑,反過來還一副受害人的樣子,這肯定不對啊。」

  「我還要怎麼努力啊?」霧茫茫不服氣,「我已經竭盡全力聽他的話了,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事事以他們家為先了還要怎樣?他居然連我最後打遊戲的權利都剝奪了,我是忍無可忍。」霧茫茫氣得直呼氣。

  「那你想過沒有,正是因為你這樣配合,可能路隨才會誤會你都是願意的,當然他不讓你打遊戲是他不對,但是他出發點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做想啊,再說了你這就是找藉口,你們分手以後也沒見你打多少遊戲啊?可見這都是藉口。」曾茹綾道。

  「誒,你倒是哪邊兒的啊?」霧茫茫氣道,「小屁孩兒。」

  曾茹綾翻了個白眼,「我當然是你這邊的啊。你別看我年紀小,可是道理這個東西,不是年紀越大就越懂的。你是典型的當局者迷。」

  霧茫茫不想再跟曾茹綾說話。

  曾茹綾搖了搖霧茫茫的手臂道:「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告訴你,我聽完你的故事,雖然覺得路隨很強勢,可我至少看到了他的努力,但是你只是一味的忍受,說得好聽點兒是忍受,其實難聽點兒就是被動,特別被動,你並沒有為你們的感情努力過。」

  「我還要怎麼努力啊?我這樣也學,那樣也學,還得忍受他姑姑的各種挑剔。」霧茫茫覺得太冤枉了。

  「好吧,那也算努力,那你怎麼不想想你為什麼願意去學?茫茫,你都不知道你多幸運,你有一個喜歡的人,他也喜歡你。可是你卻不願意跟他去溝通,我一個旁觀者都能聽出他多喜歡你,要是不喜歡你人家能跟你結婚啊?他小姑姑說你壞話的時候,他可是半點沒有猶豫地力挺你的。我相信只要你跟他好好溝通,他一定會幫你的。是你太喜歡他了,所以不想讓他的家人覺得你不好,才努力去配合的是不是?後來壓力太大,你就當了逃兵。可憐人家路隨甚至連原因都不知道,還被你嫌棄年紀大。說實話,他能回過頭再來追求你,你真是祖上燒了八輩子高香了。」

  霧茫茫雖然不能說曾茹綾說的話不對,可是這味兒怎麼聽怎麼有些彆扭,然後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被路隨收買了?」

  曾茹綾立即跟炸了毛的貓似的,「你這是什麼話呢?我好心給你分析問題,你居然這樣想我。那好啊,我求之不得你跟路隨分得死死的,這樣的好男人我還等著排隊呢。」

  「抱歉,我不該這樣誤會你。」不管是不是誤會,霧茫茫都先道歉了再說,因為實在不願意失去曾茹綾這樣的朋友。

  「看不出你這樣年紀輕輕,分析起感情問題來還一道兒一道兒的,你這是談了多少次戀愛啊?」霧茫茫笑著問。

  曾茹綾不服氣了,「我雖然沒談過幾次,但是我看了很多書啊。開卷有益嘛,而且我看你,雖然談了不少戀愛,但一直都是糊裡糊塗的。」

  霧茫茫躺在床上看著蚊帳雪白的頂子,反問自己,難道她真的沒有努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