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遠把大蛋糕放在桌上，點了蠟燭，然後坐下來，笑著看著對面的小娃娃：「寶貝兒，許願。」
紀林林咧著嘴笑，然後雙手合十，認真嚴肅地說：「我希望以後能娶舟舟。」
姜是呆愣了。
紀明誠面部開始抽搐了。
沈家松和梁容緋對視一眼，仰天長笑了。
沈浩凡繼續面無表情了。
林歲暮丟臉地低頭了。
紀明遠似笑非笑了。
紀舟舟，依然淡定了。
等沈家松和梁容緋的笑聲終於停了，林歲暮才又抬起頭來，看著女兒：「寶寶，女孩兒不能娶男孩兒的。你不還有哥哥嗎，你把哥哥忘了？」
紀林林轉過頭去看沈浩凡，沈浩凡依然沒鳥她。
紀林林扭回頭：「可是去年我已經許願要嫁給哥哥了呀。」
紀明遠抬手摸摸紀林林的頭：「寶貝兒，只能選一個的。」
紀林林「啊——」了一聲，然後皺著眉開始痛苦地糾結。
幾秒鐘之後她痛下決心：「那我還是要嫁給哥哥。」
沈浩凡眉眼抽搐了一下，看著天花板。
紀舟舟依舊面無表情，但是一直握著的拳頭總算是鬆了，低頭開始安心地吃飯。
紀明誠瞟了兒子一眼，低聲說：「小子誒，運氣不錯。」
紀舟舟「嗯」了一聲，沒再開口。
然後整張桌子上只聽見紀林林和三個媽媽的聲音。或者準確點兒，只聽見女性的聲音。
沈浩凡偶爾說句：「二叔給我遞個杯子。」
是的，他在梁容緋連拐帶騙的教導下，總算出落得像個小公子哥兒了。
而紀舟舟，壓根兒就不開聲兒，寧願自個兒從桌子這頭走到桌子那頭去拿紙巾，也不願意叫人給遞一下。
當然，這跟桌子那頭坐著紀林林有點兒關係。
但是，誰都知道紀舟舟賊安靜，死活都不肯多說什麼話。這叫大夥兒都覺得比較驚悚，想著他爸媽都是這麼鬧的人，生出個崽居然這麼安靜，著實叫他們有點兒懷疑是不是當初在醫院抱錯了。
對此紀明誠馬上就反駁了：「那不可能，那會兒小是生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兒，一出來就見著屁股上有個胎記，錯不了。」
梁容緋馬上很邪惡地看著紀舟舟引誘：「舟舟乖娃，把褲子脫了給三嬸嬸看看——」
姜是立馬暴跳：「梁容緋你太猥瑣了！」
而紀舟舟抬頭看了梁容緋一眼，慢悠悠地說：「三嬸嬸不要看了，看了會長針眼的，三嬸嬸這麼漂亮，長了針眼那就不好看了。」
結果梁容緋被他說得心花怒放。
她的原話是：「被一個小孩兒，還是被一個那麼漂亮的小孩兒說『您真漂亮』，你知道這是多大的讚美嗎？小孩兒眼睛多雪亮呀，他們要求多高呀！」
沈家松看了她一眼，沒忍心再評價。
的確，紀舟舟多半兒繼承了紀明誠，長得那叫一個漂亮，跟個女孩兒似的，見著就叫人喜歡。偏偏他不鬧，乖乖巧巧的，就更加讓那些個女人沒有抵抗力。
紀舟舟去幼兒園的時候，老師把他放在一男孩兒旁邊兒坐著，結果那男孩兒一整天都不肯跟紀舟舟說一句話，放了學還飛奔，第二天又來得特早，一見著紀舟舟進門就臉紅。後來他忍不住拉了紀舟舟的手，紀舟舟扭頭瞟了他一眼，沒說話。見紀舟舟沒反對，那小男孩兒更加激動，撅了嘴就要往紀舟舟臉上親，紀舟舟眼看著他湊過來，已經湊得相當近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老師。」
然後那小男孩兒就被批了。
從今以後估計就留下陰影了。
所以說，紀舟舟其實是個雙面娃。在外人，或者說大人面前，他相當乖巧，那真是特乖巧，在其餘人面前，那就不見得了。
當然，這個「大人」，並不包括紀明誠。
紀舟舟喜歡看電視。每天下午雷打不動地要看動畫片兒。雖然有點兒小邪惡，但是小孩兒終歸是小孩兒。
偏偏這天紀明誠要看球賽，就不願意把電視機讓給紀舟舟了，就說：「你到爸爸媽媽房裡去看，那兒有小電視。」
紀舟舟站著不動：「我要在這兒看。房間裡的小電視看著沒有大電視舒服。」
紀明誠沒吭聲。他不是不理紀舟舟，而是正看到精彩部分，實在是沒聽到他說話。
紀舟舟就站著，沒動，只是看了看牆上的表。
他一直看著，直到五點整的時候，姜是開門回來了。
然後等姜是一進客廳，紀舟舟就在沙發邊「彭」地坐下去了。
姜是看得一跳，紀明誠也被嚇了一跳。
然後紀明誠還沒有伸手把紀舟舟拉起來，姜是就立馬衝了過來把紀舟舟抱起來：「怎麼了你？」
紀舟舟看著他媽媽，咬著小嘴唇，眼睛都紅了：「爸爸不肯我看動畫片兒。」
姜是毛了，扭頭就對紀明誠吼：「你不給他看動畫片幹嗎呀？你不給他看，你也別把他推一邊兒呀你，你看，你自個兒看，他都疼哭了！」
紀明誠呆愣愣地看著他們娘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我沒推他呀。」
姜是眼睛一瞪：「你沒推他他自個兒往地上坐的啊？」
紀明誠攤著手：「他就是自個兒往地上坐的呀。」
紀舟舟淡淡地瞟了他爸一眼。
姜是頭一扭，轉過身不理他：「你能耐，拿個小孩兒來為難，還是你自個兒兒子。行啊紀明誠，打今兒起你就別想在這個時間段看電視了，等舟舟看完了你才准進客廳。你給我老實在房間裡看小電視。」
紀舟舟靠在姜是身上，睜著大眼睛看著紀明誠。
紀明誠眼睜睜地看著姜是把紀舟舟抱進廚房看著她去做飯，恨得牙都咬得癢癢的。
晚上，紀明誠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對姜是說：「老婆，我真沒有把他給推地上去。」
姜是頓了一會兒，然後說：「行，我相信你。」
紀明誠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很憤慨地說：「你說紀舟舟怎麼這麼奸詐呢？這不是他第一回對付我了吧，他就是看著你肯定會向著他所以他才這麼囂張的你相信我。」
姜是毫不在乎：「誰叫他是你兒子。」
紀明誠默了一下，說：「行吧，睡覺。」
然後他關燈。
姜是：「流氓。」
紀明誠：「我這是心疼你——你這年齡最需要灌溉你知道嗎。」
姜是：「……不要臉。」
紀明誠：「……」
姜是：「……」
其實紀明誠也並不那麼擔憂。畢竟日子還長著呢，紀舟舟那小子天生奸詐，他也能後天彌補不是。好歹他也比紀舟舟多吃了那麼多年飯，還就不信了。
正所謂，來日方長，對吧。
《誠如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