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穆大人設宴,宋殊去得不早也不晚,但他身份特殊,既是眾燈鋪同行最關注的對手,也是大小官員們想要巴結的對象,所以下人一把他到來的消息傳進去,穆大人便領著眾人出來迎接了。
當然,知府官也不小了,穆大人還不至於阿諛奉承,不過是圖個善緣而已。宋殊跟聖上常有書信往來,誰知道信上到底都說了什麼,誰知道宋殊四處游歷時有沒有肩負什麼秘密任務?
因為這點,整個蘇州府的官員都不敢做太出格的事,生怕被宋殊報上去,同時盡量在宋殊面前表現出君子風範,那麼宋殊無意在信裡提上那麼一句好話,皇上都有可能記住他。前年有個小縣令治理水災大有成效,就是因為宋殊提了,三年任期一滿就高升了……
「宋掌櫃,三年不見,宋掌櫃一點都不見變化啊?看起來還跟二十出頭一樣。」
領頭出了門,瞧見對面一襲青衫的俊朗男子,穆大人親暱地寒暄道,用的也是燈鋪眾人對宋殊的稱呼,以表示他對所有賽燈的燈師們一視同仁,絕無差別對待。
宋殊客氣地笑笑,又朝穆大人身後的同行們拱手致意。
「聽說宋掌櫃新收了兩個弟子,這位少年就是其中之一嗎?」宋殊一行三人,錢進小廝打扮,穆大人有些印象,唐景玉他就不認識了,見少年眉清目秀如青柏俊雅,笑著問道。
宋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示意唐景玉上前:「還不見過穆大人。」
「晚輩唐五,見過知府大人。」唐景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抬頭笑道:「聽師父提過大人多次,今日得見,大人果然龍章鳳姿,正氣凜然。」
「哈哈哈,這小子會說話,怪不得能哄你師父帶你過來。」穆大人朗聲大笑,賓客們齊聲附和。
唐景玉笑著退回宋殊身側,趁眾人奉承穆大人時,不動聲色看向賓客那邊。
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祝家三姑娘。
對方十六七歲的模樣,穿了身繡著青竹的白衣,頭戴白玉簪,柳眉彎彎,一雙瀲灩杏眼定定地瞧著宋殊,紅唇輕抿,生動神情裡既有見到心上人的雀躍歡喜,又有對心上人無動於衷的幽怨,反正嬌態十足,很容易看出她是個姑娘。或許人家也根本沒想真正扮作男子,因此不曾在意舉止。
可她憑什麼看她的男人啊?
唐景玉故意往前站了站,看似在聽穆大人等人說話,實則擋住了祝三姑娘覬覦宋殊的視線。
祝三姑娘皺了皺眉,瞪了一眼宋殊身邊的矮個子徒弟,不甘心移開了視線。
寒暄夠了,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去了宴席所在的花園。
月雖然未圓,皎皎皓暉已能照亮大地,在加上廊簷下掛了一盞盞美輪美奐的花燈,遠處又有歌姬彈奏古曲,真是賞心又悅目。
只有兩個姑娘心思根本不在這美景佳釀上,俱都暗生悶氣。
祝三姑娘氣啊,宴席席位是按照各燈鋪上次比燈名次排的,宋家第一,祝家第二,所以兩家的座位是挨著的。三年前比燈結束後也有宴席,她坐在祖父身旁,旁邊就是宋殊。那樣的人,貌比潘安又文武雙全,連做燈籠也能技壓群雄,祝三姑娘連不服氣的心思都生不出來,只盼宋殊能看她一眼,能喜歡上她。可惜宋殊對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她主動上前探討燈技,問一句他答一句,回答三個問題後便不再說話,客氣又疏離,祝三姑娘不好糾纏,只能退回座位。
但她還是盼望這次重逢的,盼著近距離說兩句悄悄話。
誰想到宋殊那個矮個子徒弟竟然坐到了宋殊身邊,又礙了她眼!
眼看晚宴要結束了她還沒能跟宋殊說上話對上眼,祝三姑娘越想越氣,看看眼前的席面,忽的扭頭問道:「你叫唐五是吧?都說名師出高徒,你跟宋掌櫃學了一年,不知制燈手藝如何?」
跟唐景玉說話,眼睛卻盯著宋殊側臉。
唐景玉充耳未聞。
祝三姑娘打量一眼兩個席面中間的距離,猜測對方應該沒有聽到她說話,便稍微提高了聲音。
唐景玉本來不想理她的,見祝三姑娘堅持,她悄悄掐了宋殊大腿一下,這才側頭回道:「姑娘為何如此問?」
宋殊自斟自飲目不斜視,祝三姑娘只好送了唐景玉一個正眼,哼道:「你我年歲相當,不如切磋一下好了,讓我們也看看宋掌櫃高徒的本事。」
宋家、祝家乃是眾燈師關注的兩家勁敵,賓客們一直暗暗留意著這邊的動靜,祝三姑娘一開口周圍就靜了不少,現在她直接挑釁,眾人不約而同都放下了手中酒筷,側耳傾聽,就連知府穆大人也含笑望了過來。
唐景玉環視一圈,在一道道目光注視下輕輕笑了,清朗聲音不高不低:「唐某去年六月拜的師,師父重根基,這一年都在命我破竹練字畫扎實基本功,兩個月前才開始教我編燈架。聽聞舒三姑娘從小就學做燈籠了,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小年紀便代表舒家制燈參賽,唐某真若答應與你比試,豈不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承蒙姑娘高看,可惜唐某只是凡人,非天縱奇才之輩,眼下學藝未精,比燈這種雅事,還是交給我師父吧。」
少年落落大方,沒有一時沖動爭強好勝,也沒有因為不敵而面紅耳赤,反倒襯得舒三姑娘的提議不講道理。
不少看不慣舒家縱容女子學燈的同行們竊竊私語起來,諷刺舒三姑娘自小嬌生慣養,只知道用備好的竹篾做燈籠,不知道親手制竹篾的辛苦,所以才覺得旁人都跟她一樣,一開始就直接學做燈籠,短短一年便能有所成效。
舒三姑娘都聽見了,俏臉漲得通紅,不過她很快又平靜下來,笑道:「不錯,人貴有自知之明,勤能補拙,再加上有宋掌櫃指點,相信你會進步神速的。」
唐景玉點點頭,笑著笑著忽然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你是姑娘家,這兩年差不多就要嫁人了吧?若是男兒身,等我可以代表宋家比燈時,咱們還可以切磋切磋,可惜啊。」
舒三姑娘猛地站了起來:「你……」
「坐下。」舒老爺子終於看不下去了,低聲喝道。對方說得沒錯,今年的確是孫女最後一次比燈了,他再不捨孫女這個好苗子,家裡兒郎眾多,也輪不到孫女接管家業。
舒三姑娘跺跺腳,賭氣落座。
唐景玉瞥了她一眼,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實如果舒三姑娘不惦記宋殊,沒有再三挑釁,她應該不反感她的。這世道處處看不起女子,舒三姑娘能夠勝過那些男子脫穎而出,唐景玉想想都覺得爽快,只可惜對方性子不太招人喜歡。
手持酒杯,還沒端起,就被人按住了,「已經喝了一杯,不許再喝。」
唐景玉瞪宋殊,不情願地鬆了手。
宋殊也收了回去,剛在心裡誇小姑娘懂事,就見唐景玉忽的端起酒杯一仰而盡,喝完還示威般將酒杯倒置給他看,一雙桃花眼裡月色燈光輝映,波光流轉,璀璨如星。
宋殊看愣了一瞬,擔心被人察覺,佯裝鎮定收回視線。
只是姑娘美麗的眼睛卻在腦海裡晃個不停,晃得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去一個無人的地方,將她抱到懷裡看個夠,親個夠,疼個夠。
並非絕色,卻輕易讓他心神失守。
終於熬到散場,宋殊平靜淡然地跟眾人一一道別,然後領著唐景玉朝馬車走去。
唐景玉沒啥酒量,賭氣喝了幾杯,小臉早已艷若春日海棠,幸好走路還算穩當。宋殊將人扶進馬車,進去後便將故意坐在一旁扭頭不看他的小姑娘撈到了懷裡,抬起她下巴問她:「不讓你喝酒你偏喝,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憑什麼罰我啊,我還沒罰你呢。」唐景玉醉眼朦朧地望著他,喃喃抱怨:「都怪你長得這麼好,你要是醜八怪,她就不會喜歡你了,不會總想偷看你了,也不會想要欺負我。」
宋殊攥住她推他的小手,在馬車輕微的顛簸裡低笑:「這麼說,你是嫌棄我長得好了?」
唐景玉閉著嘴看他,忽的抬起手摸他臉:「不嫌棄,我就喜歡你好看,比誰都好看,但是只能給我看。」
「只是給你看嗎?」她呼吸裡帶著醉人的酒氣,宋殊看醉了,聞醉了,覺得這樣嬌嬌的她簡直就是他最大的寶貝,不由將人摟得更緊了些,低頭親她耳朵,因為醉了也禁不住說起胡話來,「是不是也只能給你親?」
「嗯!」唐景玉迷迷糊糊地點頭,額頭撞到他臉上,她氣呼呼地張嘴咬了一口。
還沒使上勁兒,就被男人推開了,然後他無賴地堵住了她嘴,不顧她抗議恣意地吃了起來。
馬車駛進宋家院子時,宋殊大手已將小姑娘上上下下摸了個遍,馬車停住才戀戀不捨替小姑娘拉好衣裳繫好腰帶,低聲告誡她不要說話。
唐景玉閉著眼睛哼唧了兩聲,因為沒有人作亂,乖乖地靠在男人懷裡睡覺。宋殊放了心,小心翼翼抱著她下了車,萬幸夜色深了,衣衫微亂旁人也瞧不出來。借口唐景玉醉酒走不好路,宋殊匆匆抱著唐景玉進了院子,直奔內室。
被人放到柔軟的床上,唐景玉清醒了些,睜開眼睛,見宋殊正在脫衣服,她有些茫然:「不是說好不同床了嗎?」他怎麼沒熄燈啊?他身上可真白,被燈光照得跟美玉一樣。
唐景玉咽咽口水,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從脖子到腰側,來回流連。
宋殊脫得身上只剩一條中褲才坐到她身邊,抱她到腿上,一邊幫她解發帶一邊親她,呼吸急促:「阿玉,你不是說要罰我嗎?阿玉……」她就是個妖精,讓人一沾上就難以自拔。
她有說嗎?
唐景玉想不起來了,不過美色當前,她也懶著想了,抱著男人肩膀上上下下啃了起來。
她的掌櫃啊,哪裡都好看,哪裡都香,怎麼吃都吃不夠……
卻不知在男人眼裡,她又何嘗不是一頓美餐?
青紗帳內,一件件衣裳被甩開,嬌聲低語時高時低,連月色都想一探究竟,混在燈光裡漫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