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單找上蘇也宜的時候她正拄著腦袋回味那天早晨易緒的回答。見了蘇也宜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難得開玩笑的左單忍不住調侃:「一大早就懷春?」
蘇也宜忙否認:「哪有哪有!」
左單邊往前走邊問:「知道找你幹什麼嗎?」
蘇也宜老實的搖頭。
到了左單的辦公桌前,她才說:「你的轉正申請批下來了。之前走過流程,所以,這會兒你直接轉了就可以了。」邊說著,左單邊從電腦裡點出一個文檔,打印之後遞給蘇也宜,道,「你拿著這個去行政辦一下手續吧,順便領一台新電腦。」
蘇也宜怔愣的接過左單遞過來的東西,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對她有深度瞭解的左單敲了敲桌面道:「回過神了嗎?」她才點點頭歡喜的離開。
人生就是跌宕,好事也總是這麼意料之外。
蘇也宜上午去行政部辦好了轉正手續,又領了新電腦後,左單從內部交流軟件上給她發了個流程表。飛鴿新員工轉正都需要去遙遠的S市進行為期半個月的專業培訓,蘇也宜一直知道這個慣例,沒轉正之前她是很渴望能夠以出差的由頭去各地旅遊的。可這會兒好事落到頭上,蘇也宜又有些不太情願。
她深刻的思考和反省了自己,發現自己不想去S市是因為易緒。
易緒換了工作後,因為交通和各方面的原因,回家更晚。
蘇也宜糾結著是否要去S市的這個傍晚,趙悅倒是出奇的回家很早。一回家,他就躥去了廚房,話也不說,光抱臂盯著蘇也宜看。蘇也宜被他盯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邊挖著苦瓜邊問:「你在看什麼?」
趙悅道:「你和那死冰山臉算是確定關係了?」
蘇也宜答:「什麼確定關係?」
趙悅:「上週六早上你倆呆房間那麼久,難道是躺在床上聊天?」
蘇也宜羞憤的瞪向他:「我沒有躺在床上,我明明坐著。」
趙悅哂笑:「你倆可真有意思,乾坐在房間也能坐上一兩個小時?」
蘇也宜:「明明沒有一兩個小時!我就坐了四十多分鐘!」
趙悅笑得更歡:「四十多分鐘……」拉長了尾音後,趙悅突然靠近她,似笑非笑的說,「我可不信你們就乾坐著坐了四十多分鐘。」
「當然不是乾坐……」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套了話的蘇也宜說到這裡才打住自己,意識到趙悅一點也不光彩的目的,她氣憤的扔了苦瓜內囊過去,怒道,「你無聊!」
其實那天早上,他們確實沒有乾坐四十多分鐘……確切的說,坐著的時間只有不到十分鐘,因為後面的時間裡,蘇也宜坐的是易緒的腿,而且,後面的時間裡,他們一直在接吻。
一想到這裡,蘇也宜就禁不住臉紅,然後,心裡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她也不含糊,「唰唰唰」把那些力氣用在了刀上,三兩下就把苦瓜切了盤。趙悅在門口調笑了蘇也宜半天,一直沒得到回應之後,他也終於不再自討沒趣,離開了廚房。
易緒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半。為了等他,蘇也宜開了電視坐在客廳看。耳朵裡卻只聽得見門口的動靜。到他回來時,她已經很困,卻還是馬上像打了雞血似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站了半天,蘇也宜又覺得侷促,總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反應很像一個家庭主婦,於是她又搓著睡衣衣角重新坐回了沙發,就扒著沙發背朝易緒說:「累了嗎?洗澡水燒好了,現在可以洗了。」
T_____T為啥感覺還是很像家庭主婦啊喂!
易緒顯然也被蘇也宜的話驚住,蘇也宜看見他愣了好一會兒,他愣的時候蘇也宜心裡很忐忑,總怕他突然甩臉走人。
事實證明,易緒是不會甩臉走人的,他很配合的走到沙發前,傾身,凝視著蘇也宜的臉,然後眯了眯眼,臉一側,吻了她的臉,低聲應了句:「好。」
蘇也宜木然的轉回頭,電視裡正播放著一部情景喜劇,不時有笑聲傳出,她抱著腿膝蓋,很想去看劇裡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可是,好像怎麼都沒有辦法把思維從「家庭主婦」和「歸家的丈夫」這兩個概念裡抽回來。
她鬆開腿膝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又無神的轉過頭去看次臥的方向,好半天沒轉回頭。
為什麼他們突然變得這麼……啊?
易緒洗完澡後,逕自走向飯廳,蘇也宜聽見他打開了冰箱,然後聽見他問:「刷了牙嗎?」
蘇也宜大聲答:「沒。」
易緒過來的時候遞給她一瓶酸奶,也給自己打開一瓶,就在他常坐的沙發上坐下,直接問:「有事要和我說?」
蘇也宜老實的點頭。
「什麼事?」
蘇也宜對著手指:「我,我要去出差了。」
易緒擰眉:「去哪兒?」
「S市。」
略作思忖,易緒反問:「你轉正了?」
蘇也宜忘情的興奮道:「你怎麼知道?」
易緒面無表情的喝過一口牛奶,面無表情的吐了兩個字:「猜的。」
蘇也宜也不知道自己出差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和易緒說,回到小窩後,她思考了很久,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以及和易緒之間相處模式的轉變都根源於星期六的早晨易緒的那個回答。她甜蜜的再度把那段問答回憶了一遍——
「你也喜歡我,對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不出。」
「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吻你?」
「我……我可以覺得你是因為喜歡我而吻我嗎?」
「可以。」
儘管這麼曲折,蘇也宜還是想清楚了,他說「可以」的意思就是說他喜歡她。她花了幾天的時間從各個角度各個情況來證實這個認知的真實度。到如今,她真的可以確定——這不是夢。
易緒真的喜歡她——儘管他沒有說過。
蘇也宜週三出差,北京已進入夏季,天氣很熱,蘇也宜上飛機之前一直在和爸爸媽媽打電話,直到上了飛機要關機時,她才看見易緒發來的短信,很簡單的四個字:早去早回。
就因為這四個字,四個小時的飛機旅程,蘇也宜一路上笑得嘴巴都快沒了。
心裡甜歸心裡甜,蘇也宜卻連個電話都不敢和易緒打,不敢打電話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自己打了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她害怕自己打了電話總說些瑣碎的事,怕易緒太忙會煩。
諸多的心理顧慮讓蘇也宜到S市的第一天沒打出這個電話。
第二天開始,編輯培訓正式開始。按理說,當編輯要培訓的項目無非就是一些內容方面和技術方面的東西——往年的培訓都是這樣。怎奈輪到蘇也宜這屆就比較倒霉。飛鴿每年三月的員工體檢揭示了飛鴿員工一個非常糟糕的狀況——飛鴿的編輯大都身體素質差。飛鴿一位新到任的高層便針對這一狀況擬了個條例,言明自今年開始,新員工培訓的內容不止是公司企業文化課和專業課,還將包括體育課。
蘇也宜就是條例開始實施的第一批員工。
蘇也宜從上學開始,體育成績就一直不好,這會兒新員工培訓,她根本沒做好要上體育課的心理準備。第二天早晨被負責培訓的經理帶去海邊,她還以為是有什麼好玩的活動,誰知道竟然是經理帶隊繞著海邊跑一圈。
而且,不止早上要在海邊跑,下午還要去健身房跑,晚上還要繼續摸著夜色在海邊跑。頭幾天,蘇也宜每次都是一到賓館就困到不行,到第四天,她終於累得難受,在電話鍵上摩挲了幾遍蘇媽媽的號碼,最終是沒打出去,轉而撥了易緒的號碼。
晚上十一點的時間,易緒接電話很快:「這麼晚還沒睡?」
蘇也宜用的是賓館的電話,有些意外的說:「你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區號。」
蘇也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
「培訓很辛苦?」
蘇也宜一手握著聽筒,一手絞著電話線,悶悶的答:「嗯。」
易緒在電話那頭頓了頓,再說話時,語氣竟變得出奇的柔和:「要和我說?」
蘇也宜被這語氣嚴重安撫,想也沒想,就把自己這些天訓練的苦與累都一股腦說了出去,期間內,易緒都一直是靜靜的聽著,偶爾出個聲證明自己確實是在認真聽著。蘇也宜傾訴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實在說了太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略帶抱歉口吻的說:「真的不好意思,我好像說了很久……其實,我本來是想和我媽媽說的,可是,跑步暈倒這種事說給她聽,我怕她會擔心,所以,」
易緒在這裡打斷她:「所以,你就說給我聽?」
蘇也宜老實的回了句:「嗯!」
隔了許久,易緒忽然沉聲說:「你說給我聽,就不怕我會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