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Moriarty

第二天——

克拉拉果真放下了所有事,老老實實地一個人跑到了百貨市場。

面前是一家水果店,這兒是她常來的地方,老闆與她相熟已有大半年,所以她跑了一上午,最後才到這家店來,大概是出於某種不甘心吧……

或許這樣的節奏有些快,那麼我們來一件件解釋。

首先,她為什麼到了百貨市場?

那就得回憶起昨晚那個小朋友,他說——「你知道去哪兒找他」。

事實上,她哪裡會知道!還有,他是誰?不知道;目的?也不知道。她琢磨那些客人莫名其妙的訊息還來不及,怎麼還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找「卡西莫多」?

這時候就不得不感謝一些赫德森太太。

在克拉拉對著那張紙苦思冥想的時候,赫德森太太悠然過來了。

「嘿,克拉拉?」

克拉拉想得入迷,並沒有反應過來。

「克拉拉?」赫德森太太重新叫了一遍,還把手放在她面前揮了揮,克拉拉這才回過神,抬頭看了一眼赫德森太太,立馬露出個弧度完美的笑容:「晚上好,赫德森太太,怎麼了?」

赫德森太太一臉擔憂:「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噢,沒事,」克拉拉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

「好吧……」赫德森太太表示理解,「現在確實該到睡覺的時間了,不過很抱歉,我家的橄欖用完了,請問你這兒還有沒有……」

「沒問題,給您留著呢。」克拉拉笑的溫柔,然而剛一抬手要去打開木櫥櫃,卻忽然想起,她為赫德森太太預留的橄欖給了今天的那個老太太——

等等!

為什麼那個老太太會來雜貨鋪買橄欖這種東西?她怎麼知道這兒有橄欖?

克拉拉感覺有了眉目,轉身對赫德森太太道歉:「抱歉,赫德森太太,我似乎忘記預留了,你如果不急的話,我明天去進貨的時候給你好嗎?」

赫德森太太當然不會有異議,何況克拉拉看上去一下就神采飛揚了起來,比剛剛的蔫蔫的樣子好了很多,她自然不會有所反對。

現在想想,「卡西莫多」其實非常的謹慎。

首先,那些顧客都是臉生之人,顯然不是在她的「經營範圍」內,其次,他們所提供的訊息都是非常標準的一個商品再加上一句話。

她之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後面的那句話上,認為那是訊息,可現在想想,前面的商品恐怕也屬於「卡西莫多」想要傳達的信息。

檸檬、橄欖、雨傘,這些東西是她為街上的居民準備的,數量有限,往往只有一兩件存貨,是需要及時補充的。

冰激凌,那是她的特殊愛好,她喜歡在寒冷的天氣吃冰的食物,那個冰激凌也是她親手做的最後一個了。

三明治,原本是她明天的早飯。

這樣一排列,她終於發現,這些顧客們購買的商品,全都是存貨隨時告罄的東西。

「卡西莫多」既然能知道她的雜貨鋪最基本的運營方式,那麼計算到這些貨物的數量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畢竟她都可以做到,以「卡西莫多」的謹慎的風格,這絕不是巧合。

那麼,作為老闆娘,店裡商品短缺了,自然要進行補充,這就得去百貨市場——儘管這些事最近都不是她做,噢,這就涉及到她的神奇雜貨鋪運營的另一方式了。

商業機密,不便透露,扯遠了,嘿嘿。

總之,克拉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以前經常光顧的百貨市場。按照「卡西莫多」的思路,估計在那裡,還會有另外一撥「送信人」,破解了其他的謎題,然後她才可以見到他的本尊。

地點確定了,至於時間……她決定明天就去,越快越好。

還有,她為什麼要聽那個小朋友的話,老老實實地單刀赴會?

克拉拉當然不是什麼老實的人,但是看對方的表現也不像虛張聲勢,於是她開始琢磨怎麼樣可以更加隱蔽地帶人過去。

然後她驀地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倘若……僅是倘若,倘若對方知道她的性格,那這句話就不會是這麼簡單的口頭警告,所以,那個威脅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按捺下急躁,必須要謹慎啊。

再看了看桌上的那張紙,又想到那個小朋友臨走前的眼神,彷彿對她的小動作和思緒瞭如指掌,這無疑讓克拉拉內心的小自負受到了打擊。加之對方的外表,只是一個孩子的形象,這一眼神就更是令她倍感羞辱。

在這樣極有壓力的思考的過程中,克拉拉有些疲憊。

其實,說實在的,這個步步為營,隨時可以引人掉入陷阱的謹慎,還是很讓她熟悉的,畢竟之前溫斯洛就是這樣把她一步步誘拐入陷阱,直等到露易絲出了事她才恍然大悟。

溫斯洛……?

噢!

她之前挾持了霍默,威脅溫斯洛,逼他讓背後的人親自來找她來著!

莫非是這位「卡西莫多」就是……

克拉拉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和不自量力,她對自己的本事太自信了,竟然差點又在不知覺中落入了他的圈套!

嘖……那個小朋友說的沒錯。

如果這事涉及到露易絲,那麼她確實不能通知Boss,畢竟Boss不知道她和露易絲的情況,如果被知道了,到時候她和露易絲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可怕的是,除了Boss,誰都不能給予她幫助。

因此她必須一個人去。

有了這一線索,現在再看看這張紙,那些被她圈圈畫畫的詞句,頓時都連在了一起,她癱坐在凳子上,有些脫力。

現在事情明朗了——

檸檬(Lemon)、騙子(Liar),

橄欖(Olives)、虧欠(Owing),

雨傘(Umbrella)、烏托邦主義(Utopianism),

冰激凌(Icecream)、直覺(Intuition),

三明治(Sandwich)、奴隸(Slave)。

犯罪專家(an Expert in crime)。

——這是最後一個。

首字母分別是,L、O、U、I、S、E——Louise.

所以說,對方從一開始就把身份和目的亮出來了,只是她太笨,沒有發現而已。

「卡西莫多」的目的,估計就是想羞辱那個行為——她利用溫斯洛來挑釁他的這個行為,彷彿在笑著跟她說,愚蠢,克拉拉庫珀,你甚至連我的小謎題都解不出,居然想見我?

好在克拉拉認識夏洛克之後,早已習慣了時不時被人拆台,還是那句話,做人一定要謙虛,否則就會被打臉,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會不會是哪方面的專家。

……其實那個孩子還有一句話讓她耿耿介懷:「不過你應當要高興,畢竟你曾經從他手裡拿到了消息。」

克拉拉什麼時候有本事,能從這種人手裡拿到消息了?

她將此事放心裡,心想,這樣的具體事情,還是得等見到「卡西莫多」本人之後,試探幾個來回,才能下定論。

總之,這才是她老老實實跑來百貨市場的原因。

克拉拉先是去了別的店,她相信,只要她給出暗示,一定會有所謂的「送信人」出現,再去給她送來謎題。

只是在其他店都順利地買到了東西,並沒有出現奇怪的「送信人」,一直到最後,她才來到了這家水果店。

站在門口,她的心裡有些複雜,這家水果店,曾經是她常來的地方,老闆與她相熟已有大半年,最後才到這家店來,大概是出於某種不甘心吧……

她不想相信,自己認為純淨無瑕疵的人,會是別人精心安插過來的臥底。

雖然她沒資格說這種話。

水果店老闆看見了克拉拉站在外面,就自己拎著東西出來了,依舊是熟悉的憨厚笑容:「庫珀小姐,真是好久不見了。」

克拉拉接過他給的東西,看了一眼,果然是檸檬和橄欖,心下苦澀,對水果店老闆的態度就不如從前。

看克拉拉不那麼熱切的樣子,水果店老闆也感到有些尷尬,也就不再寒暄:「呃……其實,剛剛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打包好,還說等會兒你會來找他,希望你去馬路對面的那家餐館和他見面。」

克拉拉一怔:「所以你不認識他?」

水果店老闆也是莫名其妙:「我當然不認識了……那不是庫珀小姐的朋友嗎?」

「他長得什麼樣?」克拉拉再次追問。

水果店老闆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呃,他長著大鬍子,穿得破破爛爛,駝著背,看上去很可憐的樣子,但是長相非常的……」他悄聲說,「總之不那麼俊俏。」

原來水果店老闆什麼都不知道。

但克拉拉卻莫名鬆了口氣,對老闆露出個歉意的笑容:「真的非常謝謝你,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老闆爽朗一笑:「沒關係!」

克拉拉對老闆示意一下,正要去市場對面的那家西餐廳,卻不想被老闆叫住了。

「庫珀小姐!」老闆猶豫了一下,說,「你小心些,我看他看上去像是個怪胎。」

這個詞讓克拉拉頓時思緒飛揚了起來,腦子裡同樣閃過了一些怪胎的臉,夏洛克、布萊克、還有網線那頭腦回路怪異的庫珀博士……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克拉拉笑著說,「我就擅長和怪胎打交道。」

——話說的很帥,但真正坐到了餐館裡,克拉拉還是從胸口升騰起了一股怒火。

她按照侍應生的帶領,坐在了西餐廳中間的位置,旁邊的人對她完全看不見的樣子,各做各的十分井井有序,可就是這點才怪異……他們似乎太標準化和公式化了。

並且他們每個人都有伴,像是情人節一樣,但她的面前卻是什麼都沒有,唯獨存在的,是桌上的一部手提電腦。

克拉拉感到一陣惱火,對方到底要戲耍自己多久?

然而她還是按下了開機鍵,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等過了開機動畫,卻不想出現的卻是這樣一行字——

「請輸入密碼」

下面還有一個輸入框。

克拉拉非常想把這個電腦砸在地上扭頭就走,然而她還是忍住了,指揮著鼠標按到旁邊的提示,冒出的氣泡框卻是「這次沒有提示哦」。

克拉拉將電腦猛地合上,動作相當粗暴,她緊緊閉著眼睛沉思了許久。

什麼密碼?

莫非是謎題?

那她還剩下什麼謎題沒解開?

過了一會兒……克拉拉睜開眼睛,重新打開電腦,心裡有了個答案。

誠然,她確實一直有個謎題沒解開——那就是,「卡西莫多」到底是誰?

呵,他不是自稱犯罪專家麼。

倫敦有幾個人敢有這樣的口氣?

她動動手,輸入一個單詞:

「Moriarty」

電腦成功打開。忽地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M:恭喜你,克拉拉,通過了所有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