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香氣和音樂一樣柔軟,讓人緊繃的神經迅速鬆弛下來。
「所以,你答應那個教授了?」筱瓊咬著吸管,怔怔地看著鄭叮叮。
鄭叮叮點頭:「嗯,我准備和他處處看。」
筱瓊忍住噴出來的沖動,鬆開吸管:「可是他,你不介意他的職業?他的職業太尷尬了吧,每天要摸這麼多女人的那裡,你受得了?」
「這個。」鄭叮叮平靜道,「我相信他的專業和人品。」
「知人知面不知心。」筱瓊煞風景地補充一句。
鄭叮叮微笑:「不會,如果和他相處過一兩天,就知道他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怎麼說的一副你很了解他的模樣,你和他認識也沒多久吧?」
「雖然沒認識多久,但他給我的感覺很深刻。」
筱瓊前傾身體:「是不是因為他摸過你胸部的關系?」
「去你的,不是那樣。」
「不管怎麼說,你願意和陳珣以外的男人接觸,算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就算對方是個乳^房醫生,也湊合了,先試試看再說吧。」
「是乳腺外科的醫生。」鄭叮叮糾正。
「好好好,乳腺外科的醫生。」筱瓊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做了這樣的決定,是徹底放棄陳珣的意思了吧?」
鄭叮叮垂下眼睛,輕輕歎了口氣,末了點頭:「對,我已經不幻想以後和陳珣怎麼樣了,他讓我感覺很累。」
「那他如果再回來找你呢?以他難以琢磨的性格,也許會再次提出和你在一起,你拒絕得了嗎?」
「和我在一起?」鄭叮叮澀笑了一下,「他不會的。」
「如果呢?假設呢?萬一呢?」
鄭叮叮搖頭:「那我也不會答應了。」
並不是等得越久,這樣的東西越顯得珍貴,很多時候漫長的等待只會消耗掉最後那點熱情。
*
鄭叮叮走出公司門口,看見寧為謹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一個顯眼的路牌下。
鄭叮叮一愣,身後的徐韻和張姐已經手挽手,笑嘻嘻地走出來。
「叮叮,直接回家呢,還是去約會?」張姐看見鄭叮叮踟躕不前,笑著問了一句。
「哦,我朋友在那邊等我,我先過去了。」鄭叮叮說完就往寧為謹的方向走過去。
徐韻將目光投向路牌下的車,隱隱有些熟悉,短暫的幾秒鍾後她認出了那是誰的車,冷冷地笑了一下。
鄭叮叮上了寧為謹的車,問他:「你怎麼將車直接開到我門口了?」
「有什麼不妥?」寧為謹反問。
「你相親次數太多了,也許忘記了曾經有個相親對象姓徐,就是坐在我對桌的同事。」
「哦?」寧為謹坦然自若,「就算我和你同事相親過,和我將車開到你公司門口有什麼關系?」
鄭叮叮扶額:「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尷尬?我和徐韻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有時候撞衫都會覺得尷尬,更何況撞了一個男人。」
「撞了一個男人?」寧為謹不以為意,「這個說法很欠妥。」
「總之,你以後就將車停在二號線的出口,別直接開到我公司門口。」
寧為謹冷靜地給了她一個「有這個必要嗎」的眼神,鄭叮叮瞪回去,寧為謹收回目光,安靜地開車,不說話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邏輯和情感是不同的,鄭叮叮覺得應該上心的事情在寧為謹看來不值一提。
但事實證明,在人情世故上應該聽從女人的建議。
隔天一大早上班的時候,徐韻從茶水間出來,捧著咖啡往座位上一坐,漫不經心地問鄭叮叮:「怎麼,你也和那個乳腺科的教授相親了?」
鄭叮叮抬頭,對上徐韻那張優雅精致但看不出神情的笑臉,回應一個微笑,算是默認。
「我說那個教授也太急了,隔三差五地相,和撒大網撈魚似的。」徐韻說,「叮叮啊,我勸你有個心理准備,千萬別當真了,他和很多女人見面,吃飯,聊天,約會,大多時候就是走個形式。」
「哦。」鄭叮叮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開始有規律的一周四次見面。」
徐韻心裡驚訝,臉上不動聲色,斟酌道:「你們已經開始進一步的發展了?」
「對啊。」
窗外是明媚燦爛的陽光天,但徐韻的腦袋上頓時積攢了幾朵烏雲,想到寧為謹和鄭叮叮發展順利,她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又看了一眼鄭叮叮,不再說話。
午休的時間,鄭叮叮從外邊回來,正好碰上徐韻和張姐在走廊上吃點心聊天。
張姐的聲音格外犀利:「要我說啊,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長相,不是經濟,是他的職業,職業偏門的千萬不能找,什麼乳腺科男醫生,天天對著沒穿衣服的女人,早晚要出事……」
「誰說不是呢?」徐韻笑了笑,「我媽前幾天在電話還特地提醒我,能不找醫生就不找醫生,醫生都是看起來正經,風光,其實滿肚子的壞水,找醫生做男朋友不踏實。」
「是啊,我周圍找醫生的沒幾個有好結果的,不是分了就是離了,醫生花著呢,自我感覺特別好,性子傲得很。」
「嗯,一般的男人都騎驢找馬,何況是條件好的那些,同時相好幾個呢,我現在是想通了,做人不能太天真,抱有不可希冀的幻想,到時候會栽得很慘。」
……
鄭叮叮當做沒聽見,直接走進辦公室,好歹也在職場混了幾年,所謂的閒言閒語,只要沒直接指名道姓,她懶得去思考對方是不是影射。
只是回到座位的當下,鄭叮叮心裡有些不舒服,這個不舒服倒不是和自己有關,而是替寧為謹感到不值,堂堂的一個領域的專家被不了解的旁人輕率地質疑。
晚上睡覺前,鄭叮叮漫不經心地發了一條短信給寧為謹:
「你之前幹嘛一個勁地相親啊?」
發完後鄭叮叮丟開手機,蒙頭睡去。
隔天醒來,鄭叮叮蓬頭垢面地摸手機看時間,看見一條寧為謹的回復:
「我之前屢次相親和現在我們的關系有什麼聯系?」
鄭叮叮有種無力的感覺,寧教授的情商實在低到出乎她的意料。
上班的時候,徐韻又漫不經心地對鄭叮叮說:「既然你和寧教授定下了關系,應該知道他們家的背景吧,他爸爸叫什麼做什麼不會不清楚吧?我友善地提醒你一句,他們那種家庭,很看重門當戶對的,瞧不起一般的小老百姓。」
「是嗎?」鄭叮叮冷冷道。
「感情是一回事,涉及談婚論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以後就知道了。」徐韻笑了,「我不是挑事,只是替你著想,畢竟我們同事快兩年了,我了解你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多嘴提醒你一下,免得你以後在那種事情上碰釘子。」
鄭叮叮看了徐韻一眼:「謝謝,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徐韻看出了鄭叮叮的不高興,麻利地整理好文件袋,有些愉悅地起身,裊裊地走向茶水間。
鄭叮叮不是傻子,知道徐韻心裡的想法,雖然她們共事兩年,但說到關系只能是泛泛之交,徐韻是典型的h市都市女孩,長得甜美,會打扮,有品位,一周去吃一次五星級的自助餐,偶爾攢錢買一個名牌包包,在工作上得失心偏重,不該她做的她半點都不會多做,骨子裡是優越,自信,有虛榮心的,她在寧為謹那邊吃了閉門羹,自然不願看見鄭叮叮和寧為謹發展順利。
這天加班到六點,鄭叮叮,徐韻,張姐一同坐電梯下去,徐韻笑著請張姐吃鴛鴦火鍋,兩人談笑風生,電梯間頗是熱鬧。
走出公司大門,鄭叮叮以為自己看錯了,寧為謹的車就停在離她不到五十米的空地上,比上一次還要近。
寧為謹見鄭叮叮出來,利落地打開車門下了車,朝她走去,來到她面前。
鄭叮叮身後的徐韻和張姐都很意外,目光看向寧為謹。
「今天加班?我等了整整五十分鍾。」寧為謹對鄭叮叮說,「還沒吃過吧,想吃西餐還是中餐,我現在打電話訂座位。」
「你等我五十分鍾?」
寧為謹淺淺地笑了,語氣難得的溫和:「現在肚子餓不餓?想吃西餐還是中餐?」
「中餐好了。」鄭叮叮回答的同時耳畔傳來張姐對徐韻的竊竊私語。
「可以。」寧為謹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越過鄭叮叮的肩膀,看向身後的兩人,態度禮貌,「你們是叮叮的同事吧,謝謝你們平常照顧她,改天請大家喝咖啡。」
說完,寧為謹就拉過鄭叮叮的手,往車子的方向走去,到了車邊,他沒急著開車門,徑直走到車尾,打開車後箱,露出滿滿的紅玫瑰。
不僅鄭叮叮驚訝,張姐都震驚了:「呀,這個寧教授挺有派頭的嘛!」
徐韻捏著拳頭,顫顫地咬著唇,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直到車子馳騁而去,張姐還在感慨:「看起來這個教授這次是認真的,他蠻喜歡叮叮的,對她又耐心又照顧,看著她的時候眼神和語氣都很溫柔,和對孩子似的。」話畢瞟了一眼身邊的徐韻,見她臉色很差,趕緊笑著補充了一句,「各花入各眼嘛,別急,你也能找到更好的。」
*
在車上的鄭叮叮和寧為謹說:「寧為謹,你今天太高調了。」
「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勉強做一些無聊的事情。」
「說實在的,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高調?」
「你說呢?」
鄭叮叮心想,該不會是想幫她在同事面前挽回面子?因為上次她說的「撞男人」論?
「鄭叮叮。」
「嗯?」
「我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女生做過這樣的事,包括之前的相親對象。」
鄭叮叮:「……」她應該值得榮幸?
「所以,你不需要介意之前的事情,也不用理會別人說的話。」寧為謹側頭,淡淡地看了一眼鄭叮叮。
鄭叮叮哭笑不得,想了想說:「好,我不介意,也不理會。」
「玫瑰花漂亮嗎?」
「很漂亮,但不需要再買了,玫瑰花華而不實。」
「你說我的玫瑰花華而不實?」寧為謹的聲音沾了一點冷氣。
「我的意思是……玫瑰花的確很漂亮,令人心動,以後要送不要送這麼多,幾朵就行了。」鄭叮叮說著偷偷瞟了一眼寧為謹。
幸好,寧教授臉色稍霽,周身的冷氣成功地褪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