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禮部相會

  將軍來找胡青,其實是為東夏使者來訪的正事,至於興師問罪,不過是附帶的。

  大秦是堂堂禮儀之邦,皇上下令,要對蠻夷國度顯示出天朝氣勢,禮部已敲定招待東夏皇子一行的規格待遇,接著要深入細節。可惜東夏靠近蠻金,以前甚少邦交,兩國習俗與語言大不相同,臨時找個精通此事的人來,時間有些緊張。

  胡青天資聰穎,八年行軍下來,漠北附近七八個國家的方言倒是學得精通,對他們的歷史變遷、風土人情和習俗禁忌也瞭如指掌。所以禮部特派葉昭來請胡青軍師過去商討此事。

  胡青聽完後,沉默片刻,淡定地表示:「滾你媽的!」

  另一方,夏玉瑾昨天給媳婦調戲,他很不甘心,躺在床上想將討厭的東西忘記,可是人的記憶很犯賤,那種充滿侵略性的刺激,驚慌下的快感,彷彿還留在身上。他碾轉反側,腦子裡全是對方惡魔般的笑容,怎麼忘也忘不掉,怎麼睡也睡不著,只好暗暗將葉昭這混蛋詛咒了一百次。

  天濛濛亮的時候,他總算瞇上眼,淺淺入眠。

  沒想到聖上在早朝上發旨要求禮部尚書領京兆尹、巡察御史等各個部門共同完成接待東夏使團任務,禮部尚書特派親隨來巡察院請御史,老楊頭接到命令。左等夏玉瑾不來,右等夏玉瑾不來,忍無可忍之下,直衝南平郡王府,未果,再奔安王府,在安太妃的幫助下,將賴在床上裝死的巡城御史給拖了起來。

  夏玉瑾打著哈欠,帶著不耐煩的心情,被迫去禮部開會。

  禮部尚書睜著比老鼠大不了幾分的小眼睛,摸著三縷山羊鬍,笑瞇瞇地給他安排了任務:「東夏使者下月中旬來訪,停留約十五天,這段時間裡,希望地痞流氓鬧事和小偷小摸事件少些,還請南平郡王多多費神。」

  夏玉瑾像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禮部尚書再安排:「使團會經過玄武街和順天街,道路必須保持乾淨整潔,不要出現垃圾雜物,請南平郡王監督清理。」

  夏玉瑾繼續雞啄米點頭,過了一會,瞌睡醒了,拉著他問:「你是讓我去掃大街?」

  禮部尚書否決:「郡王此言差矣,不是讓您親自掃,而是監督掃大街。而且……聖上也不希望自家侄子那麼勞累。」

  夏玉瑾頓悟:「我回去親自監督老楊頭,讓老楊頭親自監督掃大街。」

  「如此甚好。」禮部尚書終於放下心來,不再擔心混世魔王將事情弄砸,牽連自己的飯碗了。

  夏玉瑾接完差事,正想回巡察院補覺,路上不小心瞄了眼花廳,卻見紅木太師椅上端坐著兩條人影,正在商議著什麼。左邊的將軍面容冷峻,端得是忠孝節義、正氣凌然,話雖不多,但每個字都斬釘截鐵,讓人信服。右邊的軍師不卑不亢,端得是溫潤如玉、超塵拔俗。出起點子口若懸河,風趣幽默,妙語連珠。

  真是一對道貌岸然,狼狽為奸的好搭檔!

  夏玉瑾儘可能用最犀利的眼神看著這對無恥混蛋,想讓葉昭明白他心裡的憤怒。

  葉昭感受到他的「熱情」視線,微愣,大喜,低聲問胡青:「我男人……是在給我送秋波?」

  胡青認真端詳了兩眼,想了想,肯定道:「沒錯。」

  夏玉瑾還在賣力地瞪媳婦,忽見葉昭扭頭,朝他微微一笑。冰冷冷的眸子裡就好像冰雪融化,眼角還彎了彎,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看得他整個人都傻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那麼凶了,她還那麼好脾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怨氣雖多,卻不好意思在這裡繼續發作,便灰溜溜地想走。

  葉昭急忙派人上來傳話:「請郡王留步,等將軍一起走。」

  夏玉瑾忙點頭應下,轉頭跑得比兔子還快。

  葉昭黯然看胡青,問:「喂?」

  胡青不等她說完,解釋:「他在害羞。」

  葉昭若有所思。

  她想,或許是醉酒調戲的行為實在太猴急了?還記得小時候強吻了親戚家小姑娘的臉蛋,害人家梨花帶雨地哭個不停,她唯恐被父母責罵,只好上樹摘花,裝猴子耍把戲,買糖葫蘆杏花糕……答應這個答應那個,整整哄了三天,才讓對方回轉過來。

  可是,夏玉瑾不是良家婦女,不是青樓花魁,而是她相公,是大男人,就算推倒就地正法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沒必要為小小閨房情調來鬧彆扭吧?

  胡青分析:「他覺得你以前流氓的對象不是他,所以吃醋了。」

  葉昭趁沒人看見,抓著他脖子問要不要嘗嘗最新的東夏摔跤招式?

  胡青立即改口:「哪有男人被女人調戲會高興的?」

  葉昭很快給出答案:「青樓?」

  胡鬧歸胡鬧,葉昭覺得夏玉瑾鬧彆扭的時候實在可愛,親起來的感覺也真不錯,尤其是那雙因驚嚇而徬徨無措的眼睛,和狩獵追的雪貂一模一樣。

  進攻太快,會嚇跑獵物的。

  要用誘餌一步步將他引出來,徐徐圖之。

  夏玉瑾的自尊心很強,夫妻相處,決不能太過強勢,總歸是要雙方心甘情願才行。情場如戰場,總會出現無法控制的意外,最重要的是將局勢重新控制回掌心。

  葉昭大部分時候都很冷靜,她迅速重做部署,按下再去調戲一回的衝動,想找夏玉瑾重新培養感情。

  夏玉瑾卻在煩惱中,他以前在小倌館給大鬍子海客調戲時,只覺想吐,每每想起,都覺得是場噩夢。可是被葉昭調戲的時候,那個帶著淡淡香甜的吻沒有任何噁心的感覺,只讓他覺得刺激和震驚。

  或許是因為葉昭是個女人,還是他媳婦。

  或許是因為葉昭雖然爺們,卻長得不錯。

  或許是因為她對別人和對自己的態度,比較之下,確實算不錯。

  但這一切都不能構成讓他犯賤去原諒對方的理由。

  媳婦對男人耍流氓絕對要不得!

  於是夏玉瑾不理會葉昭的討好,每天撲去巡察院,上午打瞌睡睡覺,下午抓雞鳴狗盜的傢伙來訓話,盯老楊頭帶人掃大街,然後檢查三四次,直到半夜才回家,折騰得所有人眼淚汪汪,天天燒香求菩薩讓皇上快點撤他烏紗帽,讓他回家吃媳婦的去。

  葉昭為此心情大壞,雖然她自制力強,不會遷怒他人,可上京軍營裡的士兵們看見自家將軍恐怖的臉色,想起她過去的所作所為,心裡很是不安。有好幾個認識夏玉瑾的軍官,受眾兄弟所托,找他不停明示暗示,傳授各種哄媳婦的方法,只盼著他有點犧牲奉獻精神,快點從了將軍,讓軍營雨過天晴,不要讓大家再看活閻王的臭臉了。

  亂糟糟的家庭、忙碌碌的工作,眨眨眼半個月就過去了。

  東夏皇子帶使團一百四十三人,明日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