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伊諾皇子為酒後失德,調戲南平郡王之事,上書給大秦國皇帝請罪。
由於夏玉瑾長得美貌,在外鬼混時被不明真相的外地人調戲過不止一兩次,只要沒真被擄去推倒,皇上也懶得放在心上,所以他隨便寬慰了東夏皇子幾句,然後興致勃勃地去找宋貴妃說侄子的新笑話。
伊諾皇子帶著上好的皮草和寶石禮物,親自上南平郡王府向夏玉瑾賠罪。
夏玉瑾對他恨之入骨,連茶水都不倒,讓人把他晾在花廳一個多時辰,才打著哈欠出來相見,然後翹著二郎腿,看都不看對方一眼,自顧自喝茶道:「皇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伊諾皇子對怠慢毫不在意,他將身段放得極低,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苦笑,任憑夏玉瑾怎麼冷嘲熱諷都不惱,一個勁地賠禮道歉。還是旁邊侍候的丫鬟們看著不忍,入內室將葉昭請出來制止郡王的胡鬧。
葉昭得信,匆匆從練武廳趕來,按住越來越過分的夏玉瑾,讓侍女奉上香茶,朝伊諾皇子拱手道:「醉話當不得真,皇子也是無心之失,我夫君心性直率,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後就算了,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
東夏皇子論等級比郡王還要高一等,又是外國使者,夏玉瑾知道場子不好找回來,又見對方被嘲弄半天都沒回嘴,覺得沒意思,心情也平復了些,便小聲嘟囔道:「喝醉酒都調戲人,是武將的本性嗎?」
葉昭答:「是。」
伊諾皇子被小小地嗆了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葉昭一眼。
葉昭面不改色,昂然而立。
伊諾皇子將禮物送上,笑道:「東夏使團,明日一早就要回國了。」
夏玉瑾歡喜:「終於要回去了?我就不送了。」
伊諾皇子點頭:「嗯,郡王諸事繁忙,不需相送了。只是昨日得罪朋友,我心裡過意不去,今晚想請南平郡王夫婦去太歸閣酒樓吃頓飯,我當著大家的面,向郡王賠罪,解開誤會。」
夏玉瑾嘀咕:「誰知道你會不會喝醉……」
葉昭悄悄踢了他一下,讓他見好就收。
伊諾皇子則發誓:「絕不貪杯。」
夏玉瑾想到未來幾個月的風言風語難以消除,見對方肯主動賠禮道歉,消除誤會,挽回點顏面,多少有點心動。太歸酒樓在秦河河岸,是他常去玩樂的地盤,和老闆相熟得很,而且葉昭緊緊跟在身邊,不怕對方借酒裝瘋搞什麼小動作,便答應了下來。
伊諾皇子大喜,告辭離去。
等他走遠,夏玉瑾不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葉昭盯著大門,肯定道:「他曾忍耐五年,百般討好,放鬆東夏繼皇后的警惕心,再滅了她全族,是個再隱忍不過的男人。如今他對你示好,定有其他目的。」
夏玉瑾嘴角有些僵硬:「該不是要滅我全族吧?」
葉昭:「難說。」
夏玉瑾:「我全族還有皇上呢……」
葉昭沉默了一會:「也可能是不想惹事。」
「誰知道他黑心裡裝的是什麼,五年後再說吧,」夏玉瑾,「殺人案調查有結果嗎?」
葉昭從袖中抽出張紙遞給他:「小乞丐說兇手眼角下有道疤,牛通判懷疑是居住在上京的外地人,便讓畫師畫了張肖像,晚點全城張貼,搜索嫌犯。」
三角眼,蒜頭鼻,大嘴巴,滿臉鬍子,凶神惡煞的長相。
夏玉瑾看了會,笑著評價:「嗤……畫師水平真糟糕,畫得這傢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葉昭不予置評。
夜間,太歸閣人頭鼎沸,酒香四溢,歌舞昇平,伊諾皇子包了視野最好的廂房,訂了最好的酒菜,還請了這幾天陪他遊玩的中書謝大人和秘書監牛大人前來共飲。
葉昭有守時的習慣,她拖著夏玉瑾,兩人都沒有遲到。安排好座位後,伊諾皇子卻遲遲未到,等了兩刻鐘,東夏使團的通譯氣喘呼呼跑過來說皇子有事耽擱了,要晚來小半個時辰,請大家見諒,並送來東夏美酒,懇請大家不要客氣,先行動筷,盡情暢飲。
夏玉瑾有些不高興,卻無可奈何,他倚著窗欄無聊地打望秦河上的畫舫,滿天星光,燈火如晝,若有若無絲樂傳入耳邊,無論往哪邊看,都比桌上幾個老頭和蠻夷人好看,便警告媳婦不准喝酒後,統統丟給她應付。
忽然,他發現對面柳樹下站著個鬼鬼祟祟的高大人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當那個人轉過來,在柳樹上掛著的燈籠照映下,粗壯的身材,泛白的三角眼,發紅的蒜頭鼻,臉上滿是暴戾的色彩,眼角下還劃了道長長的傷痕,醜陋得把夏玉瑾活活嚇了跳,不由在心中默默感嘆,這世上還有長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傢伙,看起來好生眼熟。
夏玉瑾看了好一會,從懷裡掏出那張殺人犯畫像,大發感嘆:「這畫師畫得真是精妙絕倫,栩栩如生啊。」
伊諾皇子正好從門外走來,好奇問:「什麼栩栩如生?」
「阿昭!」夏玉瑾叫嚷起來,指著樓下的殺人疑犯道,「去收拾他!」
「咦?」葉昭趕緊丟下啃了一半的雞腿,跑過來,對著畫像看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感嘆一聲,翻過欄杆,飛身躍下,從腰間拔出軟劍,朝兇手劈去。劍風過處,所向披靡,殺人疑犯給逼人攻勢嚇得不敢藏私,從袖中翻出隱藏短劍抵擋。
葉昭看見武器,更確定了三分,出手越發狠辣。
殺人疑犯雖算得上殺人高手,卻流年不利,犯了太歲,遇上殺人高手中的高手,短兵交接數十招後,短劍被寶劍削斷,破綻百出,節節敗退,葉昭趁勝追擊。
一拳過去,殺人疑犯提早進入說話漏風,咬不動東西的老年生活。
一腳踹去,殺人疑犯從此愧對父母妻兒,獲得入宮為官的資格。
再加一拳一腳,他開始哭爹喊娘求饒命了。
葉昭想起這些天的奔波勞累,還有夏玉瑾丟的面子和豆腐,暴戾心起,踹得他飛出十幾丈,再走過去拉起,再踹倒,口中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罵罵咧咧道:「老子的男人也是你能陷害的?!真他媽的找死!」
殺人疑犯快暈過去了,只恨不得對方能給個痛快。
樓上,伊諾皇子倚著圍欄,興致勃勃地問:「這是在幹什麼?」
「看我媳婦劈人,」夏玉瑾怕錯過好戲,趕緊將長凳拖到窗邊,捧著碟鹽炒花生,一邊吃一邊感嘆,「凶殘!真是太凶殘了!我總算明白秋老虎說的話了!阿昭,手下留情啊!」
牛秘書監和謝中書也趕緊跑過來,在夏玉瑾身邊坐成一排,齊齊圍觀鼓掌。牛秘書監想起這些天因他受的苦頭,狠辣道:「揍死這混蛋,害我兒奔波了那麼多天!」
謝中書則慢悠悠地叮囑:「夏郡王啊,讓葉將軍別打死了他,還要問話呢。」
伊諾皇子也感嘆:「葉將軍雄風不減當年。」
夏玉瑾立刻把對他祖宗十八代的問候再重溫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