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恬指著自己的鼻子,沒搭腔,突然問了句,「魂淡你在調戲我麼?我說的明明是你未來媳婦!」
駱峻「咯咯」的笑,跟下了蛋以後耀武揚威的老母雞似的,「讓你說我饞!饞怎麼了!吃你家飯了麼!」
尚恬幽幽的答,「是呀……」
駱峻被噎了一下,還真是吃她家的飯呢,給自己找台階下,「這個,哎!家裡的米是不是快吃完了?咱們去買點吧?」
如此生硬的轉移話題,尚恬都不想回應他,下意識的手壓在肚子上靠著車座想歇一會兒。
駱峻瞥見她的手,以為她不舒服,問了句,「又疼?」
不是那種慌張的感覺,但聽得出來在關心。
尚恬閉著眼睛搖頭,「沒有,就有點不想動彈。」
「嗯,氣血不足,身子虧著呢,睡會兒吧。」駱峻答了一句。
尚恬卻突然睜開眼睛,好奇之火冉冉燒起,「駱峻,你以前女朋友是不是也痛經啊?不然你怎麼那麼懂?還知道煮紅糖水,還氣血不足,嘖嘖嘖~」
駱峻沒好氣的回,「我上網查的!你昨天一副要死了的樣子,嚇我一跳。」
尚恬「哦」了一聲,又去問,「那你以前女朋友痛經麼?」
她雖然平時待人接物挺敏感的,可在感情這方面還真有些遲鈍,就像當年時遇追她的時候她一直沒反應過來,等到老師叫了家長才知道時遇那是想跟她「處對像」。大學的時候也不是完全沒人表達過對她的好感,只是沒遇見過猛烈追求過她的,她也是等畢業了才想明白當時有人似乎是跟她曖昧著。
一如此刻,她只是憑著一腔女人特意的八卦心去探尋駱峻的感情經歷,沒任何想法。
駱峻抵不住她問,只好答,「我沒碰上過,不知道她有沒有這毛病。」
這麼老實的答了,反而激不起尚恬再問什麼的興致了,懶懶的靠著車座上小憩。
路過市場時兩人去買了袋米順便割了點兒肉。
尚恬看著駱峻輕鬆的扛著自己以前要費勁兒提起來的米袋,心中萬千感慨。
駱峻把米袋放進後備箱裡,扭頭就看見尚恬怔怔的眼神,問她,「發什麼呆呢?」
尚恬聞言回神,不好意思說「發現有個男的在身邊真有用」這麼讓人誤會的話,提了提手裡的肉,「在想豬真是個好東西,全身都那麼好吃哎。」
駱峻淺笑著把她手裡的袋子也放進了後備箱,合車蓋時順手敲了敲尚恬的腦袋,「你每天能不能想點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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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開進小區,駱峻突然接到他母親的電話,說是一會兒要和他爸到他這邊來看看。
駱峻臉再大,也不好意思跟二老說我有一做飯特好吃的朋友,我們一起去她家蹭飯吧這麼不要臉的話。
滿是可惜的跟尚恬說,「肉要給我留著啊,我晚上來吃!」
尚恬一口應下,「行,晚上給你包鮮肉小餛飩吃。」
「我要吃純肉餡的!」駱峻不捨的提著要求,好像已經看見了塞滿肉糰子的小餛飩撲騰撲騰的往水裡跳著、翻滾著、吶喊著「來吃我呀來吃我呀」的場景。
他一肩扛大米,一手提肉,把東西給尚恬送回廚房裡才離開。
尚恬送走他以後,樂得清閒,正好身上懶不想動彈,自己煮了個水果茶燕麥片湊合著吃過以後就去床上躺著睡覺了。
一直睡到手機有動靜才懵懵的接電話。
「尚恬,你吃飯了沒?」駱峻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沒呢。」尚恬搓眼睛,發現已經六點多鐘了,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
「哦,我剛把我爸媽送回家,想跟你說讓你先自己吃飯吧,別等我了,估計回去得挺晚的了。」
「嗯,那你吃過飯了沒?」尚恬還處在神遊狀態,聲音囔囔的。
駱峻其實已經在家裡吃過了,可聽著尚恬好像很「委屈」的聲音,脫口而出了句,「沒呢。」
尚恬坐起身子來,肚子叫了幾聲,「那我現在做唄,你回來正好可以吃。」
「好。」駱峻聽她聲音「振奮」了許多,想著多吃一頓就當夜宵吧,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心意不是。
掛了電話,尚恬想起答應了駱峻說給他做餛飩的事,現和面有點來不及了,套了件外套下樓去小區超市買現成的餛飩皮。
出去的時候就看見天陰沉沉的,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加快了腳步往家跑。
剁肉末、加調料、拌肉餡、包餛飩,包好了排在面板上等駱峻來了現下鍋。
肉少皮多,尚恬把剩下的餛飩皮鋪開,在表面刷上油,放進蛋糕模裡,然後放入烤箱烘烤。烤餛飩皮的過程中把醃製的蝦仁與胡蘿蔔、香菇、玉米類翻炒,再把焯過水的小塊西蘭花加進去,放入少量水和澱粉炒勻,把烤箱裡定型的脆黃的面皮拿出來,將炒好的菜放進脆皮中。
看了看表,尚恬給駱峻打了個電話問他到哪兒了。
駱峻回說下雨了有點堵車,再有十分鐘就能到。
尚恬於是炒蛋皮,切蛋絲,把餛飩連同紫菜、蝦皮、蛋絲一起放進鍋裡煮,出鍋盛碗上桌一氣呵成。
駱峻進門的時候衣服被雨打濕了,是下車到進樓那一小段路淋的,雨還挺大,那麼短的時間就把他上衣都淋透了。
因為看到駱峻衣服濕了,尚恬突然想起來之前跟羅方方一起買的那件打折的、一直沒送出去的淺軍綠色襯衣。
她回房把衣服拿給駱峻,若不經意的樣子,「沈軍那天買的衣服放在我這兒忘記帶走了,還是新的,你先換上吧,回頭我跟他說一聲就行。」
駱峻本來不怎麼在意的,不過不想拂了尚恬的好意,進衛生間換了新襯衣——進去之前還不忘了先夾一筷子小餛飩吃。
在尚恬這兒又吃了一頓後,趁著雨勢見小的時候撐著她的小花傘回家去了。
尚恬站在窗前看樓下,雨水花了玻璃,根本看不清什麼,她又近視,只模模糊糊的覺得有輛車開走了。
文字工作者尚恬心裡不禁萬千感慨:
他一蓑風雨的趕來,就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鮮肉小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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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暴雨過後,是個明朗的過分的大晴天。
駱峻和尚恬開了挺遠的路才到面談的地點。本來尚恬想著省點油錢坐地鐵過去的,駱峻擔心她身體弱肚子疼什麼的,還是堅持開車。
尚恬表示,「我只是痛經,不是得了絕症。」
駱峻反駁,「你痛經就跟得了絕症似的,萬一地鐵上痛起來人家以為我給你下毒了怎麼辦。」
尚恬突然覺得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為什麼要跟男人討論這種問題,於是不再言語,反正浪費的不是她的油錢。
志願者叫顧珊珊,是個小有名氣的漫畫家,畫傳裡自稱顧三三。
在她工作室兼住處的小窩裡,尚恬看見了她和她男友的合照貼在牆上。
「叫我阿三就好了。」顧三三順著尚恬的視線看過去,笑了一下,「大吳去演出了,要下周才回來呢。唔,要是他在的話估計屋子也不會這麼亂,嘿嘿,平時都是他在收拾的。」
尚恬和駱峻在她收拾出來的雙人沙發上坐下,因為沙發不怎麼大,尚恬攤開的本子有一半都搭到駱峻腿上了。
顧三三拿了一本自己的出版畫冊給駱峻,「其實我們倆的故事我都畫出來了,你們可以看一下。」
駱峻雙手接過去,一邊翻看一邊聽她講。
「我跟大吳以前是一個城市的,一個不大的縣級市,他比我高一界,那時候我喜歡畫畫,他喜歡唱歌,可是我們老家那邊覺得讀藝術生什麼的都是不務正業,而且我們家裡也覺得讀藝校太浪費錢了,讓我們好好學習別成天胡思亂想。」
「大概因為相似的經歷,我倆有點惺惺相惜,後來他考上一個還不錯的大學,我高考落榜了不想復讀,想找美術班學美術。他特別支持我,那時候他在網上唱歌,已經小有名氣的cv,還參與什麼配樂、配音的,他說他出資供我學美術,讓我堅持下去。」
「再後來,我跟我爸媽說了不用他們的錢,我爸媽特別生氣,覺得大吳是騙我的,不准我們交往,也不許我學美術,逼著我去復讀。我當時特別生氣,那時候也偏激,甚至想跳樓,可是我家在二樓,跳下去摔不死,想著可能摔殘或者破相,我就改主意了。我有一天趁我爸媽不注意逃跑了,帶著我全部的零用錢,二百多,買了個站票來大吳上學的北京。」
「我剛找到大吳,他就跟我爸媽打電話說明白了,他這麼正直,我爸媽還罵他,說他誘拐未成年私奔什麼的。我當時特別愧疚,而且都是一個市的,對他家裡影響也不大好,我覺得連累了他。他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安慰我說『只要咱倆問心無愧,管他們怎麼說呢』,我當時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不是啊,我問心有愧啊,我就是來找你私奔的。』」
「後來我爸媽要帶我回家,我以死相逼,非要留在這裡,他們沒辦法只好走了。頭些年我一直靠著大吳的錢學畫畫,後來畫的有點成績了也出書了,就能貼補家用了。不過我家裡一直沒鬆口,不認可大吳,大吳家裡也覺得我太輕佻了。但是我跟大吳感情一直很好,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就跟梁祝似的,我們都在努力讓家人接受我們的夢想和我們的感情,不過就算他們不同意,我們也很堅定。」
她說完的時候,駱峻剛好翻到畫冊最後一頁,那是一列飛馳的火車,旁邊寫著一行字,「駛向永不黯淡的愛情和夢想。」
駱峻把書還她,微笑著說,「很勵志。」
他倆走得時候看見顧三三把床上的衣服又給挪到了他們坐過的沙發上,留出一方清淨的睡覺的地方。
尚恬悄聲跟駱峻說,「看來這姑娘平時真的不收拾啊,他男朋友也真寵著她。」
駱峻笑笑,沒說話。
尚恬又問他,「你覺得他們倆這轟轟烈烈的感情能長久麼?」
駱峻沒回答,只是說道,「其實顧三三和我們昨天採訪的李麥都有個共同點,就是父母的反對促使了她們締結婚戀的決心。這是一種逆反心理,具體來說是一種『高壓逆反』,輿論和家庭對正在熱戀中的他們不能以理服人,反而強硬的阻攔,使得戀愛雙方把抵抗高壓作為首要任務,加深了兩人的聯合性,愛戀更深更難拆散,堅定了他們要結合的信念。」
「所以?」尚恬不解。
「所以,如果這種高壓一直存在,他們的感情就會一直堅定,如果這個障礙解除,那麼別的矛盾上升至首位,他們的感情可能就不那麼牢靠。」駱峻給尚恬開車門。
「你怎麼總是這麼不浪漫?」尚恬坐進去,等駱峻上車了吐槽,「難怪你沒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