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恬看著駱峻給自己發的信息,沒覺得霸道,反倒覺得他在撒嬌。
腦補著那個一米八七的大個子一臉無賴的要求她去接他,尚恬忍不住想笑。
她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這還沒好上呢,就已經因為人家一句話一個語氣小鹿亂撞的,要真是在一起的話……越想越沒邊,尚恬趕緊逼迫自己打住,可嘴角揚著怎麼都撇不下去,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春意盎然的。
至於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前任,駱峻人還沒回來就已經打電話指使時遇趕緊把她給弄走了。雖說時遇在外地表示沒法處理,可駱峻的態度尚恬看見了,不想跟那女人糾纏。
不知道是因為還沒跟駱峻在一起還是因為尚恬年齡不小了心胸寬,反正知道駱峻的態度以後,尚恬一點兒都不生氣了。
她一向自詡很有原則,不許別人觸碰她的底線,於是在駱峻將要觸及到她的底線時,她很有原則的把底線放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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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晨,尚恬發現熟睡的時候駱峻給她發過一條消息,轉機的時候發的,說因為天氣原因飛機延誤了,要大概六點鐘到京。
本來打算訪談完就直接去機場的,這樣延誤以後還能先回家化個妝。
嗯,要美美的去見他!最好是直接驚艷他然後順利收服他!
帶著雄心壯志,尚恬依舊素面朝天的去了學校,秦櫻看起來心情也很好,見到尚恬的時候還嬌羞了一下,讓尚恬好一番感慨戀愛中的人真是喜怒無常啊,完全忘記自己前兩天也是類似的狀態了。
下午採訪的對象叫唐抱冰,尚恬看著這名字的時候就想著,倘若是駱峻在這裡,聽這名字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聽起來很好吃」。
越來越容易在一切事物上想起駱峻,連思維都變得和他有些相像了,尚恬決定回家就先做一份糖刨冰解饞。
唐抱冰是個報社的記者,說起自己的名字來很無奈的樣子,「我爸給我取這個名字本意是『冬抱冰、夏握火』,自我磨礪、奮發上進。不過我同學同事都覺得我是個好吃的……」
唐抱冰的性格和她名字裡的高冷氣息一點都不吻合,大概是剛出校門進了單位淨打雜跑腿了,嘴皮子利落的很,十分有傾訴欲。
她先是跟尚恬二人聊上周跟著便衣出警遇見碰瓷的,又說前兩天某區一八十多歲大爺老來得子,總之民生新聞視角之廣,聽得兩人都忘了時間。
還是唐抱冰手機響起來才打斷了她的新聞直播。
打電話的應該是唐抱冰男友,尚恬聽她跟對方說了幾句電飯煲的使用方法以後掛了電話,終於回歸正題,「我男朋友才起床,餓了自己倒騰吃的呢。」
「我第一次見我男朋友是在天橋上,那天我剛採訪完要回家,手機出了點問題白屏了,正好看見天橋上有修電腦手機的,就往那邊走。誰知道我男友的朋友眼睛尖,遠遠的看見我胸前的記者證以為是暗訪的,收拾東西就拉著我男友跑。我在後邊一路追,他們收拾東西耽誤了點兒時間,拿著東西跑的又不利索,很快就被我追上了。我們仨氣喘吁吁的靠著欄杆大眼瞪小眼,我解釋了一下我的意圖,男友的朋友還不太相信,不過男友打開馬扎坐下去,拿著我手機就給我修了。修好以後他跟我說三十天保修期,壞了還可以找他。」
「一直用的好好的,結果到了第二十八天的時候手機聽筒又壞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保修範圍,又去天橋上找他。哦,那個天橋就在我們學校附近,我畢業以後租了學校家屬院的房子。那天去的時候橋上只有他朋友,他朋友看見是我,眼神有點怪,跟我說他是修電腦的,手機不熟練,要不要等另一個人來,說完就給我男友打電話了。我當時其實想的是這麼麻煩就算了,換個地方修吧,結果他打了電話我又有點不好意思,乾脆坐在另一個馬扎上等修手機的過來。」
「那天我男友穿著黑背心灰色運動褲紅球鞋,頭髮還有些蓬亂,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後來我才知道他都是睡到下午三點才出攤的。他也沒跟我打招呼,拿起手機來就調試,修好了以後還是說了句三十天內有問題可以來找他。」
「也不知道是我手機的問題,還是他修的不好,總之二十七八天的時候又有毛病了,這回是存儲壞了,總是自己格式化。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朋友問他,『怎麼別人的都沒事,就這姑娘的總出毛病啊?你不是誠心的吧?』當時我看見我男友耳根紅了,他看了我一眼,還是沒什麼表情的修手機。不過那次以後我手機再也沒出問題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等了一個月發現手機好好的時候居然還有點不高興,後來看了一圈,把我那個偶爾連不上網的筆記本拿到天橋上去了。去了以後兩個男的都在,我記得他朋友是修電腦的,就把電腦直接給他朋友了,結果他在我送電腦的時候伸手接過去,他朋友問他『你會修麼?』,他又把電腦遞給朋友,說『我就看看』。」
「他朋友修的電腦一點問題都沒有,快到一個月的時候我一狠心把mp3扔地上了,然後特別高興的跑天橋上去找他,那一次我男友修好了以後問我要電話號碼了,我心裡挺高興,不過還是假裝矜持的問了句,『為什麼要我電話?』然後他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我,『mp3太可憐了。』」
唐抱冰說到這裡自己笑起來,深有同感的說,「現在想想,當初的那個mp3還真是挺可憐的。」
尚恬聽完他們這一對又是故意修壞手機又是故意摔mp3的故事,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是小學男生為了引起喜歡的女生的注意,故意去揪人家辮子弄哭了又去道歉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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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結束,尚恬一回家先把一袋可可牛奶放進冰箱快速冷凍,然後去洗澡換衣服捯飭自己。
頭髮擦到半干的時候進了廚房,從冰箱拿出已經冷凍成一個硬塊的可可奶,放在微波爐裡加熱半分鐘,剪開包裝後將已經碎成刨冰模樣的可可餅倒進玻璃碗裡,在表面撒了些花生碎和巧克力豆後插上小勺端到客廳去吃。
一邊吃一邊拿出化妝包,吃兩口撲個粉,再吃兩口描個眉。小半碗刨冰下肚的時候妝也基本上畫好了。
剛收拾好打算去機場等著,接到了沙陌的電話。
「尚恬,我今天來北京工作,一會兒一起吃個晚飯吧?」沙陌這幾天都沒怎麼跟她聯繫,以至於尚恬有點遺忘這個准結婚對象。
「啊……我今天……嗯好吧,那我們直接在餐廳見吧。」尚恬猶豫了幾秒,想到沙陌來這邊一趟也挺麻煩的,有些話還是當面說顯得比較尊重對方。
駱峻的話,反正回來了還可以天天見,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她趕過去跟沙陌說完了還可以回來給吃貨做個宵夜呢。
這麼打算好了,尚恬出門打車往和沙陌約好的餐廳去。結果趕上了晚高峰,路上堵的死死的,半個小時沒動彈。堵的心煩意亂的時候,駱峻電話打過來,說他提前抵達了,「你在哪兒呢?」
「我堵路上了。」尚恬心虛的答。
「哪個路啊?走二輔路的話應該不堵吧?」駱峻一邊等行李一邊跟尚恬聊天。
「呃……在大望路這邊……剛才沙陌突然打電話約我吃飯,正好我有事跟他說,所以……」
「尚恬!」駱峻聽到路名時就感覺不太好了,聽到沙陌的名字後有些委屈的打斷了尚恬的話,「你不是說來接我麼?」
「是……是我。」尚恬剛要說很快就回家,可以一起吃宵夜什麼的,駱峻突然冷笑了一聲。
「好吧,男朋友比較重要,你去約會吧。我看見王馨雅……還有時遇來接我了,本來想叫你一起出去聚一下的,那你自己玩去吧。」駱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這段話的。
潛意識裡覺得尚恬說了傷害他的話,他拿王馨雅這名字出來反擊比較有用,可下一秒又怕尚恬真誤會自己和王馨雅有什麼,趕緊又扯謊說了個時遇。
那邊尚恬聽見王馨雅的名字確實愣住了,她以為駱峻一直叮囑讓她去接他是想回來以後第一個見到的是她。沒想到他還叫了別人一起。
所以他喜歡她什麼的,也是她多想了?
旁邊有汽車鳴笛聲響起來,車流開始緩慢的移動,尚恬也不知道自己跟駱峻說了什麼就掛了電話。
快到路口的時候,尚恬跟司機說,「師傅,下個路口拐回去吧,回我之前上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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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沙陌怎麼看她了,尚恬回家的路上就跟沙陌打電話道歉自己去不了餐廳了,之後又坦言自己跟他做朋友更舒服,做戀人似乎少了那麼點火候。
沙陌聽她說了一會兒,解嘲的笑,「其實之前咱們也一直就是朋友不是麼,做不成戀人不是少了火候,是你的火似乎用來燒在別人那裡了。」
尚恬又說了聲抱歉,回家前結束了這通電話。
廚房裡還擺著一小盆魚,尚恬原本打算做酥炸小魚當下酒菜,然後喝點酒壯壯膽就跟駱峻攤牌的。
洗了洗手,尚恬機械的料理著食物,想在動手的過程中忘記煩心事。
她一條一條的把已經清理過內臟的小魚放進澱粉雞蛋液裡蘸透,再往堆了麵包糠的盤裡翻幾下,放進油鍋裡炸酥。
做完這一道,她忽然沒了興致繼續做下去,吃了兩條小魚以後覺得胃口寥寥,打開酒櫃找了瓶果酒出來喝。
半瓶酒下肚,沒什麼醉酒的感覺,心情卻好了不少。
看著桌子上已經放涼了的炸魚,尚恬找了個袋子裝起來打算下樓去餵貓。
九月底的夜晚已經有些涼了,大概是酒能活血,尚恬穿著短衣短褲在外邊走卻不覺得冷。
到了喂貓的地方,剛蹲下就發現後邊跟著人,一抬頭居然是駱峻。
他穿著灰色條紋的襯衣,板正的西裝褲,擦得珵亮的皮鞋,身後還拖著個大箱子。
尚恬仰著腦袋,就覺得身上熱乎的血液都湧到臉上去了,她問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你穿過前邊公園一直跟到這裡。」駱峻蹲到她旁邊,湊近了些看她,「你喝酒了?」
他從機場回來剛想去她樓下看看,就見到她提著一大袋子東西往喂貓點走。
她臉上還殘留著妝,雖不如剛畫完精緻,但也顯得人靈動了不少。尤其是喝過酒以後,兩腮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倒是有些風情。
駱峻醋溜溜的問,「約會還知道化妝了呢?有長進啊。」
尚恬不想搭理他,掏出袋子裡的小魚,一條一條的要喂貓。
結果她剛伸手,駱峻就張開手掌在她手下接著,炸小魚落在他手裡又進到他嘴裡。
她套一條喂一條,他接一條吃一條。
一旁看呆了的小貓們看了一會兒,終於發出喵嗚喵嗚被戲耍的憤怒的叫聲。
尚恬看了看袋子裡剩下的魚,一股腦的翻騰著倒出去,駱峻來不及接只好看小貓們一哄而上。
她站起來瞪著他,氣勢十足的……打了個噴嚏。
一直心氣不順的駱峻看見她冒出來的鼻涕泡,也站起來走到她身前,拿自己襯衣袖子給她擦了擦鼻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