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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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恬從沙發上坐起來,看了看駱峻腿上散著的毛毯被,打了個呵欠,「你就睡這兒吧,我再找床被子去。」

駱峻也站起來,比她高了一大截,低著頭看著她,手裡拿著毛毯,「不要。」

「你回家?」尚恬接過他遞過去的被子。

結果駱峻直接往前走到臥室門口,雙手分別指著沙發和臥室,「朋友睡那裡,男朋友睡這裡!」

尚恬跟過去,笑嘻嘻的從背後抱他腰,「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跟我保證你只是想抱著我睡什麼都不做啊?」

「這麼聰明。」駱峻往後伸手把人拉到身前,「真不做什麼,一塊兒睡吧。」

「嗯。」

那晚確實什麼都沒發生,駱峻脫了上衣但穿著運動褲睡的,被子本來是蓋著兩人的,可尚恬睡相不是一般的豪邁,把他擠到床邊了不說,被子更是被她死死的卷在身上,跟個蠶寶寶似的讓他一個角都分不到。他跨過她身上去另一邊睡,她就跟有感覺似的又把他逼到另一邊的床沿。

他怕弄醒了她睡不踏實,縮手縮腳的來回換地方,被子拽不過去也不拽了,摸著床尾把t恤套上御寒。

結果她得寸進丈的又開始做夢打拳,張牙舞爪的嘟囔,還踢腿。

駱峻又好笑又鬱悶,最後手腳並用的桎梏著她,把她抱在懷裡緊緊壓著不讓她瞎動彈,總算是後半夜睡得踏實了點兒。

尚恬早上起床時被人一團抱在懷裡,覺得有些浪漫又有些甜蜜,睡得酡紅的臉用力的去拱他,把人給鬧醒了以後衝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她軟乎乎的一團,觸感太好,駱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肚子軟軟的腰。

他捏著捏著又有些犯困,瞇著眼不想起床。

尚恬把被子往他懷裡塞的時候才發現他一點兒被都沒蓋,猜到自己睡相不好,挺抱歉的去給弄好吃的早餐彌補。

沒圖省事做三明治,尚恬熬了鍋皮蛋瘦肉粥,拿出一袋小饅頭抹上煉乳放進烤箱烤。

最後洗了兩根杏鮑菇,切成手指厚度的圓塊,在平底鍋裡放黃油融化後擱上杏鮑菇塊,煎好翻面直到兩面金黃,盛出來放盤後撒上黑胡椒粉和鹽。

清粥小菜甜乾糧,駱峻吃的時候感歎生活不能更美好了。

**

這天的志願者是個女醫生,作為三班倒還沒正常假期的工作者來說,抽空參加調研真是難得。

「我叫蘇卿眠,是秦櫻的表姐,她當時自作主張的給我報了名,前兩天接到尚小姐的電話我才想起來這事。」她說話聲音柔柔和和的,像是跟不願意打針的小孩講故事。

「我結婚兩年,戀愛四年。我丈夫在駕校工作,是我大四學車時候的教練。」蘇卿眠談起當年學車的趣事,「學車之前就聽說駕校的教練牙尖嘴利的都,考駕照就是花錢去聽人家罵,本來我還挺擔心的,罵自己臉皮薄被罵了萬一臉上掛不住怎麼辦。後來認識了我老公,也就是當時的教練以後才發現,學駕照挨罵還挺有意思的……」

「呃,這麼說可能有點受虐體質的樣子,不過我教練真的是超級有意思啊,罵人從來不帶髒字的,都是各種擬人擬物排比反諷的,我有時候聽他罵人都能聽笑了。他教的時候要扯著嗓子喊,一天下來基本上嗓子都是啞的,我媽買了一箱子水放冰櫃裡凍成冰塊,每天早晨我去學車都會帶一瓶給教練,冰塊化成水要很久,教練隨時能喝幾口冰水。」

「不知道是我這個舉動比較讓教練滿意還是他看著我有些文靜,反正他對我還挺好的,罵的也不是特別狠,最多無語的嘲諷幾句。比如我倒車倒的不太好,問他是不是停歪了的時候,他會說『不,你沒錯,這停車位沒畫正當。』就是類似於這種殺傷力很輕的話。後來我順利拿到駕照,人也黑出三個色度以後,請他吃了頓答謝飯。」

「那天他特別真誠的跟我說,『你這證全憑運氣,上了路就是馬路殺手。我不能讓你去禍害社會,你後邊這一個月每天早上繼續來找我吧,我看著你上路跑跑。』我當時覺得他特別負責任,就照他說的做了。開車的時候雖然戰戰兢兢的,也會聊一些個人情況什麼的。他聽說我是大夫,還打趣我『出了車禍也不慌,車上放著急救箱隨時救人自救啊。』再後來他看我車開的沒什麼問題了,就沒再指導我了。」

「可是我回歸自己的生活,不用早起不用曬太陽了以後還有些不習慣,尤其是聽不到他那花樣百出的嘲諷後居然還挺想他的。我有他聯繫方式,有一天下足了勇氣以後發短信問他有沒有對象有沒有孩子。他跟我說他天天坐了副駕上陪學員玩『速度與心跳』,哪有空談對像生孩子。我覺得特別高興,還沒跟他表白,他又給我打電話,悶了幾分鐘沒吭聲,最後開口說我,『從你給我捎冰塊開始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對我心懷不軌了。』」

「我們戀愛了兩年,我大五一畢業就領證結婚了。他一直是那個性子,被他那些學員嚇得氣的常常爆粗口,可面對我的時候就會壓著脾氣,吵架或者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時也不會罵我,就拐著彎的說些話表達不滿,然後那些話在我聽來就跟說笑話似的,我聽完了常常笑,笑完了會想想我是不是做的不對。在一起時間長了我也學會了他那樣的說話方式,有時候碰見特別不講理的病人我甚至能學著他說出來幾句,還會覺得挺解氣的。」

「跟他在一起特別開心,我覺得他罵我的方式就是我倆的生活情趣。」

告別蘇卿眠,尚恬問駱峻「這算是夫妻相處優秀品質之幽默麼?」

駱峻「嗯」了一聲,「算,或者叫調笑。結婚以後不像熱戀期間有那麼強烈的激情了,為了使婚後能繼續有激情湧現,經常要利用愛情中的逆反心理,調動對方的激情。我們稱之為『相激』。在『相激』中很有效的一種方式就是調笑。和美的夫妻總算在親暱性的相互取笑、挖苦、嘲諷的歡樂氣氛中度日的,調笑如同平靜池水上的漣漪、翠綠柳枝上鳴叫的黃鸝,給平淡的愛情添加生機。如果一對夫妻終日哭臉相對,家裡家外的談話都那麼嚴肅正經,跟談生意似的,那就不叫夫妻了。」

「這個漣漪、黃鸝的比喻……呃,你為什麼跟我說話還要用修辭……」尚恬寫完了抬頭看他,語氣帶著嫌棄。

「這不是看你記錄就跟你說具體點兒嘛,這樣你整理報告的時候方便啊,王主任肯定愛看這種話,詞韻優美什麼的。」駱峻對她那點兒嫌棄很受打擊的解釋。

「哦。」尚恬不再言語,又看了看案例後突然對駱峻說,「咱們倆以後要多調笑調笑,增加情趣!」

駱峻應好,「來吧,你調我笑。」

他自己說完這個詞,忽然覺得很好笑,握著方向盤的手都輕微顫抖的用身體闡釋什麼叫笑。

尚恬不可思議的看著笑點低到趴在地上都看不見的男人,覺得自己的提議真是多此一舉。

這傢伙就算自己跟自己說話都不會缺少情趣的吧。

**

尚恬回學校開過一次會,實驗室裡的學生看駱峻來找尚恬回家的時候無意識的牽了她的手,全都把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的起哄,搞得尚恬很羞澀的抽回手去。

駱峻也沒在人前秀過恩愛,牽手完全是沒思考的,所以聽見學生們的打趣舉手告饒道,「你們嘴巴封嚴點兒,我媳婦兒害羞,別到處嚷嚷聽見沒!」

「我媳婦兒」幾個字再次戳中了學生們的嗨點,雖然壓低了聲音,可還是興奮的唧唧喳喳的問兩人,「什麼時候的事啊?請吃飯請吃飯!」

駱峻食指放在嘴上讓他們噤聲,看看臉已經有些紅的尚恬,對著學生服軟,「請請請,不過你們拿了封口好處就真的要封口啊,等調研結束了你們恬姐不在這邊上班了你們再說再鬧。行吧?」

實驗室唯一的男同學忽然提議,「駱老師,我們這週末要去北戴河玩,你跟恬姐也一起吧?」

「對對對!駱老師一起去玩吧!正好一個勞力不夠用!」有女學生附議。

「感情我就是一苦力?」駱峻苦笑不得,扭頭向尚恬徵詢意見。

尚恬看學生們都挺真心實意的想跟年輕老師出去玩,平時也和他們處的不錯,就小小的搖了搖他胳膊表示願意去。

於是駱峻點頭,「行吧,那我就去負責一下門面擔當好了。」

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被緊緊盯著他們的學生看的清清楚楚,正忍不住還想起哄的時候,駱峻拉著尚恬趕緊撤了。

往回走的路上,又接到時遇的電話,慘兮兮的跟駱峻說,「想要和你兜兜風。」

駱峻毫不遲疑的拒絕後,時遇悲痛欲絕的跟他說,「我這個月第六次被馬若影拒絕了,你特麼還是兄弟麼,跟我出去透個氣都不願意?」

尚恬把電話接過去,「要不你後天跟我們一起去北戴河玩去?」

時遇一股子傷心深情男人的腔調,「去看你倆表演虐狗*麼?我拒絕。」

「不是啊,是和系裡的學生們一起的,你知道的,我們實驗室就一個男的,全是如花美貌靚麗少女啊,這散心方式不比兜風有意思?」

下一秒時遇的語氣就變了,「尚恬,從你當初把那套圖發給我,我就知道你這個朋友特別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