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給楊芃發了短信說自己在機場直接打車回學校,不需要她去接,所以楊芃就等在宿舍寫稿子了。
於是溫暖帶著滿腹對新學期的期待與渴望回到宿舍時,看見的是一個快長草的房間和整間屋子裡唯一素爽的楊芃。她把拉桿箱停在手邊,對上楊芃的笑臉,回了個苦笑,「我說芃姐,你回宿舍多久了?」
楊芃站起身來看她,「兩天?一天半吧。」
溫暖默默的豎起大拇指,一天半能把屋子造成這鬼樣子,楊芃也是厲害。她把箱子拉到放置行李的空位上,拍拍楊芃的肩,「忙你的去吧,我來收拾。」
楊芃有點兒窘迫,保存了稿子,合上電腦蓋,「我跟你一起吧。」
她除了個人衛生比較講究外,生活習慣差的可以。
小的時候,她把屋子弄亂了,爸爸會去收拾,奶奶會收拾,他們會念叨她「小姑娘怎麼能這麼不講究,小心大了嫁不出去」,那種時候是她覺得自己最受關注的時候。
大了以後雖然沒人幫她收拾沒人對她念叨了,可是也習慣了東西隨手堆起來或者扔在空地方上,她試過整理的整潔乾淨,結果就是她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好像這種沒有秩序的混亂感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溫暖看了看楊芃,指揮她,「那你先去洗了抹布把窗檯和壁櫥面給擦了吧,落了一個月的灰了都。」
楊芃順從的照著溫暖的指示幹活,琢磨著怎麼跟她說要去Q市出差的事。
前世是因為溫暖騙她家人說在B市的時候一直住在楊芃家,所以楊芃去了Q市後,溫媽堅決不讓她自己在外邊租房子住,把她接回溫家住了半年。
這一世,自己只是溫暖的舍友,在溫媽那裡沒有任何功績,而且溫暖還知道了自己對溫涼的心意,她還有藉口住到溫家麼?
溫暖把被縟拿到樓下去晾曬,回來看楊芃發呆的樣子,過去問她,「想什麼呢?」
楊芃答,「工作上的事。」
「還在《南北》幹麼?怎麼樣,能簽下來吧?」
「嗯,幹的挺好的。」楊芃看著又去掃地的溫暖,斟酌著說,「溫暖,主編說讓我去Q市外派半年。」
溫暖直起腰,「嗯?Q市?」
楊芃點頭。
「住哪兒啊?有職工宿舍麼?」
「不分配宿舍,有住房補貼,我是非正式工,一個月就補一百。」
「噗,打發要飯的呢,一個月一百連隔板房都住不了。」溫暖罵了句,不過考慮到楊芃也不會缺那點兒房租,剛想說讓她找個靠譜點兒的出租房住,突然變了主意,「要不,你去我家住?」
楊芃沒想到好友居然真的會這麼說,感動之餘提醒她,「你不怕我荼毒你弟弟?」
溫暖嘆了口氣,「其實我還一直挺後悔高中沒談個戀愛的,你看,現在這個年紀連早戀的機會都沒了。」
楊芃沉默,這個腦回路……真的正常?
溫暖過去蹭蹭她,「其實那天你跟我說了以後我心裡是有點不舒服的,裝淡定而已,可是這一個月在家裡,我越想這事越覺得挺好的,你要是能收服了我弟弟的心,我也沒什麼好干預的,就是有一點兒,你自己別後悔就行,反正他那個臭脾氣我是受不了。」
楊芃出口維護了句,「他脾氣挺好的啊。」
溫暖聳肩,「那你正好在我家觀察觀察他什麼脾氣,要是看清了決定早點棄暗投明更好,畢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害你。」
「那,你不怕我在那邊跟他日久生情了耽誤他學習?」
「得了吧,他平時也不學習,耽不耽誤的每次考試成績說的過去就行,我爸媽也沒指望他考個狀元榜眼的,有學上就行,沒學上就花錢買個學上唄。」
溫暖說的坦然,楊芃卻有點不淡定了。
早知道他們家是這種教育理念……她該早點下手的!
她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溫暖,「我要是真拿下溫涼了,你真的覺得沒問題?」
溫暖臉突然有點紅,聲音壓低了些問楊芃,「談戀愛什麼的沒問題啦,不過我弟還小,有些事婚後再進行比較好你知道吧……」
楊芃看她說別人自己卻臉紅的樣子,有些好笑,敲了她腦袋一下,「你腦子裡都是什麼糟糕物啊!」
溫暖臉依舊紅著,清了清嗓子,「那你什麼時候走?」
本來是十天後的行程,楊芃發現自己一天都不想等了,「就這兩天吧,還要去系裡找老師開個證明。」
再著急,有一件事她沒忘記——關乎溫暖的終身大事。
前世就是暑假剛結束的時候,她去採訪一家博物館時帶著溫暖幫忙,結果溫暖在那邊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事,回學校以後就一直做夢,說是夢到自己的前世命中注定之人了。
以前她當溫暖是夢魘著胡言亂語呢,可是經過重生後的這一次,她覺得什麼都是有可能的,說不定溫暖和她後來的丈夫真的是命定三世呢。
就算不是,前世的溫暖那麼幸福,這一世,楊芃還要她有一樣的幸福。
這邊公司的事已經交接的差不多了,接手她原來工作的正是王筱萍,可能因為真的是不怨了,她跟王筱萍現在關係居然處的還不錯,在同事裡邊算是熟絡的。
楊芃跟戴晨報備了下,從另一個實習生那裡截了那個去採訪博物館的活兒,又一次的拉上溫暖幫忙。
溫暖大清早被她叫醒,有點起床氣的抱怨,「你就這麼對你未來的小姑?」
楊芃跟沒聽見似的去掀溫暖被子,和她嬉鬧著把人給吵醒了不由分說的拖著去博物館。
一切都照著前世的軌跡發展,溫暖回宿舍睡了個覺後果然又說夢見什麼月老、前世的事情了。
才回學校的安然聽她的那些話覺得不可思議,楊芃卻言之鑿鑿的告訴溫暖,「說不定是真的呢?如果不是一定要找到這個命定之人,你怎麼二十多歲了還沒碰到過喜歡的人?」
溫暖有些迷茫,「夢裡太迷糊了,沒看清楚那個命定之人長什麼樣……」
楊芃心裡偷笑,這有什麼難的!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天,楊芃都把電腦全屏放著看《正義審判》,專挑有溫暖前世丈夫的那個明星戲份多的劇集放。
終於有次上廁所,溫暖站在楊芃的背後,看著屏幕愣了一會兒,興奮的拍拍楊芃的肩,「是他是他!李承遠!我夢見的就是這個人!」
楊芃鬆了一口氣,扭頭看溫暖,「真不是我挑事哈,這要是我做了這樣的夢,肯定想方設法的去接近這男的,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什麼命中注定之人,不過我也知道你性子沒那麼執著……」
「誰說的?!」溫暖瞪她,「我怎麼就不執著了!」
楊芃繼續激她,「得了吧,你多懶我會不知道?這事肯定是得過且過了。」
溫暖一跺腳一挺胸,「我這就去查那個李承遠,你等著看吧!」
楊芃冷冷的,「嗯,你行你上。」
「上就上!」
有了溫暖的這句保證,楊芃總算能安心去Q市找另一個姓溫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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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是在楊芃上了飛機以後才給溫媽打電話說這事的,溫爸溫媽都是好客的性子,聽說楊芃一個人在Q市舉目無親的,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楊芃是下午到達機場的,她知道溫家的地址,打了車直接過去的。家裡只有溫媽帶著幾個小朋友在客廳圍坐成一圈學唱歌,溫媽開了門後直接給了楊芃一把家裡的鑰匙,完全沒有防備的心思。
楊芃拖著箱子上樓安頓,依然是那間粉的冒泡的房間,她竟覺得看起來無比舒心。
她收拾好了下樓陪那幾個小孩子玩,溫媽解釋道,這五個小朋友的家長晚上都有事,她下了班就直接帶回家裡來了,晚一點兒他們家人回來接的。
楊芃點頭,見怪不怪了,前世溫媽這個幼兒園園長也總帶小孩回家,因為幼兒園就在溫家這個小區裡,家長也對園長很放心。
晚上只有溫媽和楊芃吃飯,楊芃雖然性子冷,可是對長輩向來恭敬,加上存了幾分特別的心思,她在溫媽面前顯出幾分慇勤,主動的幫著做飯洗碗。
快十點鐘的時候,溫媽突然去敲楊芃的門,「小芃啊,溫暖她爸爸喝多了,我要開車去接他,大門我會鎖上的,溫涼有鑰匙,放學自己就進來了。你先睡吧。」
楊芃連忙問,「我跟你一起去吧阿姨?」
溫媽擺手,「沒事沒事,老溫喝醉了不愛讓人看見,我自己就行,你早休息吧。」
楊芃不再說,把溫媽送出門後往樓上走,路過溫涼房門口的時候頓了頓腳,想了想,扭開門進去了。
開了門,屋子裡黑□□的,她藉著屋外的光走進去把床邊的床頭燈打開,然後返身去把門關上。
坐在溫涼的床邊,她猶豫著:該怎麼給他個驚喜好呢?
躲在被窩裡?
不行,他進門肯定先開大燈,那樣看到床上的她肯定不好玩了。
躲在門後等他進了屋去蒙他眼睛?
不行,要是他沒察覺出來是她誤傷了她怎麼辦?
還在糾結著該怎麼辦,突然就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伴著口哨吹出來的曲子。
她從床邊站起身來,走到門邊開燈的瞬間,門被打開了。
於是溫涼就看到,明晃晃的日光燈亮起的剎那,楊芃出現在他眼前。
這一幕太離奇,溫涼完全呆住了。
他不確定的出聲,「楊,楊芃?」
楊芃看著他,低聲「嗯」了下。
溫涼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模樣,結巴著問,「你……你,真是楊芃?」
不待楊芃說出那句「真的」,溫涼一把將人摟進懷裡,摟的緊緊的,一句話再說不出來了。
楊芃抬手回抱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喂,先放開,一會兒被你爸媽看到了。」
溫涼執拗的抱著,不理會她的話,抬腳把身後的門給踢上了。
一個月沒見,他好像又長高了,楊芃穿著平底的拖鞋感覺是被他完全摟住的感覺。
楊芃又讓他抱了一分鐘,覺得差不多了把手移到胸前推了推他。
溫涼不動彈,死賴著抱著他,鼻子一抽一抽的。
楊芃用力的推了一下把他給推開,抬眼才發現溫涼的眼睛居然紅紅的了,她一驚,小聲問,「哭了?」
溫涼覺得有些丟人,狠狠的吸了下鼻子,又小步的蹭到楊芃身邊,說不出是撒嬌還是撒氣的說了句,「再抱抱!」
楊芃推開他,「蹬鼻子上臉?」
溫涼正要再說些什麼,聽到外面又有上樓的聲音,好像是溫媽和溫爸回來了。
楊芃和溫涼麵面相覷,她問了句,「怎麼辦?」
溫涼也覺得楊芃這個點兒了從自己屋裡出去有些怪,指了指床的位置,「你過去坐一下,我看看。」
楊芃沒動彈,就站在門口不遠的地方對著溫涼說,「你看吧。」
溫涼撇撇嘴,把門打開不大的空間,探出頭去,正好看見走廊盡頭處溫爸溫媽屋的門打開。
他連忙縮回頭,輕手輕腳的關上自己屋門,關了牆壁上的頂燈開關,轉過身子拉著楊芃就往床邊跑,「肯定是我媽過來了,快藏起來!」
楊芃被他一連串的快速動作弄得有些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上了床,溫涼用力抖開被縟,把楊芃推倒用被子連頭蓋起來,自己則躺在她旁邊面對著門的一側,被子拉到胳膊上方。
不到一分鐘,他臥室的門被打開,門外走廊上的燈光照進屋裡,溫媽在門口站著,對著只開了床頭檯燈的溫涼問,「這麼早就睡了?」
溫涼假裝打了個呵欠,「嗯,做了一天的題,頭有點疼,想睡覺了。」
溫媽只是過來跟他說一聲楊芃來家裡住了,「你小子別在客人面前惹是生非聽見沒?」
溫涼側躺著面對他媽,身後是縮著身子緊緊貼著他的楊芃,他注意力有點沒法集中,應付著溫媽,「知道了媽,我累了,你也早點睡吧。」說著把床頭的檯燈關上了,表明自己確實要睡了。
溫媽又囑咐了兩句,退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臥室裡霎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