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Duang~」的砸了他一臉,溫涼有點受不住。
「不讓住啊,那算了。」楊芃瀟灑的轉身,對著門走去。
在她邁出第二步時,發懵的溫涼就一個閃身衝到她面前了,指著自己的床連聲說,「你睡!你睡!」
楊芃頓住,臉上依然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她這個人情緒不上臉,可是心裡卻是挺高興的,她自己都覺得這大概就是溫涼說的那個什麼……口嫌體正直?
她問,「我睡那兒,你睡哪兒?」
「嗯?」溫涼疑惑連著失望一起閃過瞳孔,不是一起睡麼?
見楊芃又要走,溫涼又去堵她,「你睡床,我不睡。」
「不睡?」
「嗯。我在椅子上坐著,我今晚肯定睡不著!」他說的是真的,這麼興奮,肯定睡不著。
楊芃「哦」了一聲,在溫涼以為她還要走的時候突然掉頭去床邊坐下了,「我也睡不大著,咱們談談吧。」
溫涼拉著轉輪椅一路拉到床邊,坐在椅子上正對著楊芃,看她不打算走了就開始嘴賤,「談什麼?我這有個戀愛你談麼?」
楊芃勾唇,「行啊,怎麼談?」
溫涼傻眼:哎?這劇情走向怎麼不大對的樣子……
「我記得你姐有次聊天的時候好像說過你經常收到小女生的情書?看來那個戀愛和不少人談過吧?」她明知沒有,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開玩笑似的說出這個話題。
「沒有沒有!」溫涼矢口否認。
「沒收到情書還是沒談過戀愛?」她攻擊。
「都……都沒有!」他抵抗。
「哦。」楊芃說了句,「沒勁。還以為能聽故事呢。那我回去了。」
溫涼雙手搭在椅子把手上,衝著楊芃站起來的方向滑動,不讓她走。
楊芃站著俯視他,突然摸了摸他那理的極短的寸頭,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你這頭長得還挺圓。」
被摸頭的溫涼心裡一個小鹿亂撞,臉紅著問,「你要看那個幹嘛?」
楊芃還是站著,手就輕輕放在他的頭頂,遠看兩人的姿勢有點像什麼宗教儀式般,她的聲音從上方傳下去,沉到他心底,「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你,看看,別人眼中的你是什麼樣的。」
「那……我給你看的話,你不要笑話我,更不要笑話寫信的人!」他有些動搖,可又有點不放心。
初中的時候,他第一次收到情書,那是一個平時和他玩的還不錯的特別開朗的女孩,他把她當兄弟來著,結果放學打掃衛生的時候突然就被塞了個花花綠綠的信封。他當時孩子脾氣,還以為是那女孩裝了什麼蟑螂臭蟲一類的嚇唬他呢,就大大咧咧的當著那天的值日生們打開了。
結果,居然是封表白信……
那天值日生有五六個,還有放學沒回去在那裡等人的同學,這事第二天就被他們傳開了,還總拿他和那女孩開玩笑。他不知道怎麼辦,只能不再和那女孩說話了。後來,女孩覺得沒面子,新學期的時候轉學了。
也就是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再收到情書的時候都會藏起來,不給別人看了。
可是現在楊芃要看……楊芃不是他的同學,不是別的人,而是他喜歡的人,她想看的話,他是不是應該乖乖的拿給她看啊?
他還在猶豫,楊芃給他吃了顆定心丸,「我誰都不笑話,」接著又放了顆□□亂他心神,「你不想和我分享你的秘密麼?」
她說完了,就等在那裡,不催他,胸有成竹的等他。
溫涼負隅頑抗,「還是不太好。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我告訴你吧?我沒有秘密。」
在楊芃看來,那些信就是溫涼和寫信人的秘密,她想知道那些內容,不想溫涼和別人有什麼瓜葛,「你說喜歡我,然後留著別人寫的情書,你覺得這樣尊重我麼?」
溫涼沒想過這個問題,事實上,那些信他看過一遍就放起來了,也不會再去看,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楊芃這麼說了,他覺得她說的好像也對,搖了搖頭,「這樣不好,我明天把那些信都燒了行麼?」
「既然可以燒了,為什麼不能給我看?」楊芃現在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哦,都記在腦子裡了是吧?沒有實物也沒關係了。」
溫涼抿著嘴,不認同也不反駁,在她把頭頂的手移開時,問了句,「你在吃醋?」
楊芃乾脆的答,「對。我在吃醋。」
溫涼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嗯,沒有還是,當然高興啊!
「你為什麼吃醋?你喜歡我?」他仰著頭,看到的是她抬著的下巴。
她不看他。
楊芃冷靜了一小會兒,低頭再問了一句,「真不給看?」
「這樣不好。」溫涼依然是這四個字,求饒似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不會騙你的。信我以後不留了,也不看了,收到了就燒掉,盒子裡的我明天燒掉,這樣行麼?」
他沒法說以後不收了,因為這些信一般不會直接交到他手上,大多是突然出現在課本裡或者桌洞裡的,他都不知道別人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楊芃再度坐下,有些羨慕那些寫信的人,氣他的狗屁原則又覺得他這樣挺好的,看著他,「那你說吧。」
「你要聽什麼?」
「你說什麼我聽什麼。」
溫涼偷偷看她表情,察覺她的火氣小了些,弱弱的,「我們家有隻狗,爹不疼娘不愛的,你要不要收養?」
楊芃從他那句「有隻狗」開始就猜到他想表達什麼了,果然他是只要逮著機會就一定得表個白試探下麼……
「讓你說正經的!」她口氣微慍。
溫涼一個哆嗦,打了個噴嚏,小聲嘟囔,「不是我說什麼你聽什麼嘛……」
「嗯?」楊芃沒聽清他的嘀咕。
溫涼突然眼睛亮晶晶的看她,「我坐了一天了腰疼,我們躺著說話行麼?」
楊芃又把話題拉回去,「我還是覺得這不公平,你心裡有一塊地方保存了別人的心意,但是那個地方,沒有我。」
「你吃醋是為什麼?你也喜歡我麼?」
「你別打岔。」
「我明天就燒了,真的。」
「信燒了,可是你心裡還是有那塊地方,沒我。」
「你已經這麼喜歡我了?」
兩個人驢唇不對馬嘴的對了一會兒話,突然同時安靜了。
詭異的沉默中,溫涼呼了口氣,椅子劃過去開抽屜,拿出那個鐵皮盒子,把最上邊的信封拿出來,蓋上蓋子後把盒子就放在床頭櫃上。
他把信封遞給楊芃,「你看。」
楊芃接過去,奇怪的看了眼溫涼,打開信封,裡邊是張摺疊起來的印刷紙。
更加不解,她把紙也打開,裡邊是半截菸頭,打開的時候還抖落了些菸灰。
「什麼意思?」她問。
溫涼不答,把菸頭放進印刷紙裡又疊起來,塞回信封后拿在自己手裡。
「什麼意思?」楊芃又問了一遍。
溫涼認真的答,「你說的不對,我就算心裡真有這麼個地方存著那些信,我也只是存了些感謝和開心,才不是那些寫信的人,還有,就算是這塊地方,也不是沒有你的。」
楊芃被他又文藝又繞口的解釋說的更不明白了,「你好好說話。」
溫涼一臉的委屈,「我只喜歡你。」
「……」楊芃指著他手裡的那個信封,「那是什麼?」
溫涼覺得,自己要是說了這是她抽過的煙被自己留下來了,而且時不時的拿出來含在嘴裡和她間接接吻,興致來了還會擼一發這麼□□的話……肯定會被當成變態的吧!
他還沒說,楊芃先猜出來了,「這是……我抽過的煙?」
兩個人突然就一塊兒臉紅了。
楊芃一瞬間覺得那些什麼青春啊回憶啊感謝啊女生啊的都變得不重要了,心跟被擊中的似的狠狠顫抖了一下。
她側著臉,看著屋裡唯一的光源——那盞檯燈,靜了一分鐘才開口,「你不是說腰疼麼,上床睡吧。」
溫涼慶幸楊芃猜出來了,而且估計只猜到自己保存了這個菸頭,至於保存之後都幹了什麼應該沒去多想。他這會兒有些慌亂,也不再狗皮膏藥似的想賴著楊芃不讓她走了,乖乖的把椅子移開,讓開地方讓楊芃走。
楊芃沒起身,輕聲問,「你爸媽睡了?」
溫涼豎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聽了會兒點點頭,「都進臥室了,應該睡了。」
他有時候會偷著打很長時間遊戲,溫爸不許他鎖門,要求他隨時接受組織的監督。於是又想玩又怕會溫爸罵的少年練得一身好技藝——關著門也能聽出來溫爸溫媽在什麼方位。
雖然沒了繼續呆在這兒的理由,楊芃卻毫不在意的說了句,「哦,既然都睡了,那我開門關門的估計會把他們吵醒,今晚我就呆在這兒好了。你不是腰疼麼,躺著呀。」
溫涼就算碰上楊芃的時候再怎麼沒有理智和機警,聽到這種話也傻不起來了,先是爬上了床的裡側,接著從被子裡把還沒來得及拿出去的拖鞋扔到地下,問楊芃,「你也躺下麼?」
楊芃把鞋脫了,倚靠著床頭坐著,離他有一人遠的距離,「既然不給我看,那就給我講講那些故事吧。」
溫涼朝著楊芃的方向打了個滾,眼看著要撲到她腿上的時候被楊芃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
被踹了的人傻呵呵的樂著,躺著看她,「楊芃,你真的喜歡上我了?」
楊芃蹙眉,「我什麼時候說的?」
溫涼不管她的抵賴,依然笑。
楊芃被他笑的覺得很沒面子,故意板著臉慪他,「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喜歡我的同時,心裡還裝著別的。單純的佔有慾而已。」
可溫涼完全不生氣,臭不要臉的又湊上去,「這樣很好啊,那你什麼時候佔有我嘛~」
楊芃被那無賴的語氣逗的想笑,突然覺得這麼端著有點累,坦誠的告訴他,「我不是早就說過麼,等你畢業了再談。」
「畢業了就能在一起了是麼?」溫涼自問自答,「所以果然是現在就喜歡我呢。哎,苦了你了,為了我還要生生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她不想讓他太得意,「還沒喜歡上,最多不討厭而已,所以在我考慮的這段期間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
溫涼算了算,認識她四個多月了,她要是不喜歡自己肯定不會讓他這麼糾纏而且還老逗他,「考慮」什麼的分明是可愛的女孩子的矜持嘛!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尤其是想到楊芃為了不影響他學習,假裝冷漠的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時心裡的萬分難過,就覺得楊芃好偉大。
好像更喜歡她了呢!
「楊芃,你也躺下吧,我給你說故事,你躺下聽。」
楊芃「嗯」了一聲,剛躺下就被溫涼突襲抱住背,「好了,睡覺吧。」
「不是講故事麼?」楊芃推了他一下,「你躺過去。」
無比確定楊芃喜歡自己的溫涼膽量膨脹的都快碰到天花板了,他懶懶的答,「講什麼故事,哪有什麼故事,我總共就喜歡過一個叫楊芃的,我和她的故事你不是都知道麼,你要聽?」
楊芃胳膊肘抵著他的脖子,把溫涼迫著推開了些距離,「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沒啊。」溫涼被她抵著沒法貼過去,怕把人逼跑了,鬆開手,決定等晚上她睡著了再抱。
楊芃看他老實了才開口,「溫涼,我承認確實對你有好感,不過咱們能不能等你畢業了再聊感情的事?你老是這樣,我會生氣的。」
你老是這樣,我會因為把控不住自己,生自己的氣的。
溫涼又被時刻關心自己學業的楊芃給感動了一把,誠摯的表示,「是不是我證明了自己談戀愛也不會影響學習你就能跟我在一塊兒了。那這樣吧,一模之前我都不這樣的了,要是一模考的好,你就跟我交往怎麼樣?」
楊芃想了想,說,「好。」
溫涼開心的又湊過去,「那我現在可以先預支一個親親麼!」
「啪!」楊芃一巴掌打在溫涼伸過來要抱她的胳膊上,「你剛才怎麼說的?!」
溫涼更開心了,「吶,你打過我了,我提前受過懲罰了,所以現在可以犯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