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的題目是……」三公主話說到半截,反而住了口,抿唇微微一笑,目光漾出水般光華,瞬間露出動人風情。不愧是聞名天下的美女,她這一笑,連鳳鳴都閃了閃神,心道:我這小王嬸如此美麗,卻被容王殺了老公當了寡婦,如果我再毀她的第二春,那也實在太可憐了。如此一想,不由把眼睛轉到離王若言身上。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立即與一道犀利的視線對個正著,鳳鳴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目光,竟然令人聯想起電這個字眼來。
容王的目光也像電,不過讓人酥酥麻麻,如不小心碰觸了一下電源開關。若離的目光彷彿一道天上驟然劈下的閃電,一閃而過,那冷冽的佔有慾卻已經刻在鳳鳴心頭,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居然可以用眼神使他顫慄到如此地步。
若離見鳳鳴轉頭,立即收斂眼中光芒,對鳳鳴示意性地一點頭,鳳鳴毛髮盡豎,偷偷往後挪了一挪。「太子?」腦子正在安撫被突如其來的閃電嚇壞的心臟,身旁忽然有人輕輕扯了扯鳳鳴的衣袖,他赫然回頭,原來是分雁。
「太子?」
「嗯?」
分雁笑道:「安荷太子,三公主的題目出了呢。」
「哦?是嗎?」鳳鳴連忙舉袖擦了擦額頭,可以避開若言視線,轉向三公主處。三公主見鳳鳴臉色蒼白,皺眉道:「太子何事驚惶?」沉吟片刻,又道:「我問的題當世無人可解,太子若不會,也屬平常。」
「沒事,只是……有點冷。」鳳鳴敷衍一句,定睛一看,原來三公主已經在沙池中用竹竿畫了個圓形。看來她對圓已經多有研究,隨手一畫,居然和用圓規畫的相差無幾。
眾人視線都集中在那圓上,不用多想,這個就是題目了。
鳳鳴皺眉:「圓?」心中琢磨:難道要我求圓的周長?還是圓的面積?暗中後悔剛剛走神沒有把題目聽清楚,只好硬著頭皮,拱手道:「王嬸見諒,剛剛的題目安荷沒有聽清楚,可否重複一遍?」
三公主詫異地看鳳鳴一眼,問:「太子既然對演算多有研究,怎會對這天下難題毫不知情?」糟糕,看來這個圓,是當代演算一道著名的題目。著名到一畫出來就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幸虧分雁好心,在後面小聲解說道:「太子,三公主請太子演算一下,一個大圓球用多少的沙子可以填滿。」
到底是現代算數發達,鳳鳴把題目放在腦袋裡轉了幾圈,立即恍然大悟,原來是要求圓形的體積。哈哈,這還不容易?鳳鳴全身繃緊的神經都鬆了下來,忍不住露出笑容,隨口答道:「此題簡單,圓球的體積可以用公式計算,只需要知道半徑就可以了,公式是三分之四дR立方。」
他答得輕鬆自在,屋中人都不由驚訝。三公主一愣,問:「太子所說,本宮不大明白,什麼是拍,什麼是阿?什麼是三分之四?什麼是立方?」
「那個簡單,公主請看。」鳳鳴抓起竹竿,在沙池邊上把公式寫下,又在圓中畫出半徑,耐心解答道:「圓的中心到邊上,我們稱為R,拍是一個數字,大約等於3.14159,立方就是三次方,四分之三就是乘以四在除以三……」多虧當天上數學課被老師罰抄公式不下二十遍,他將三公主對公式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詳盡解答,儼然一位演算大師的模樣。
分雁等人頭一次見識,個個爭相探頭去看他在沙池中的勾畫。東方天更是瞪圓了眼睛,聽得花白鬍子一抖一抖。科學家果然在任何時代都一樣注重實踐,鳳鳴解說之時,他已經召身邊侍童取了度量器材,動手試驗鳳鳴的公式是否正確。他們的測量方法十分簡單,往圓球注入細沙,再逐一將細沙倒出,用方形的小木盒一盒一盒量圓球內細沙的多寡。
一連試驗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圓球,結果當真與鳳鳴用公式計算出來的相差無幾。至此,三公主和東方天的神色只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們兩人都是醉心演算多年的大師,見到天下難題解開,就如忽然看見人間天堂一般,感動到無以復加。
東方天幾乎連話也說不好,哽著喉嚨道:「三公主,這……這果然無差。」三公主愣愣看了鳳鳴寫的公式片刻,臉上忽然泛起紅暈,就如見了極愛的情人般,忽然抬頭對分雁道:「快,去取筆墨,把這些記下來。」分雁忙應著去了。
她這才轉頭看著鳳鳴,激動地說:「太子神算,本宮怠慢了。此天下難題,繁芝何幸,居然能親眼看千古難題解開,無以為報,請太子受我一拜。」當即跪直身體,伏地拜了下去。
「王嬸請起,安荷不敢當!」鳳鳴萬萬料不到她居然會這麼激動,連忙變色,把三公主扶起來。還沒有把三公主扶起來,東方天居然也來湊一份熱鬧,熱淚盈眶道:「東方天方才對太子無禮,實在慚愧,請太子殿下饒恕。」也白髮蒼蒼地伏了下去。
鳳鳴羞得一臉通紅,扶完了這個扶那個,滿口道:「大家請起,都請起來。」若言冷眼旁觀,默不作聲。好不容易中止了一團混亂,重新圍著沙坑席地而坐。三公主興奮未過,又問:「這個公式當真是天下演算極至,神妙無比。但不知道是如何憑靠那個叫算盤的工具演算出來的,太子可否見告一二?」「對啊,如此高明的工具,若能一窺其妙,老夫死而無怨。」
鳳鳴這才想起自己誇口天上有地下無的算盤還擺在屋中,頓時愣住。他雖然死記硬背把公式記住,但球體體積公式是怎麼來的,十成裡面已經忘了九成,更何況算盤和體積公式八桿子打不到一塊,這問題要如何解答?東方天激動地等著答案,見鳳鳴神色猶豫,略一沉思,隨即恍然大悟:「哦,此為西雷演算之術,太子不便洩露。」
三公主失望之情,立即溢於言表。這個時候,得罪三公主可不是什麼好事。事情如今進展順利,一定要利用下去,完成任務把三公主騙回西雷。那若言如此可怕,三公主不嫁他也罷。如此一想,鳳鳴腦子立即急速轉了起來,他略一低頭,忽然露出迷人笑容,霍然站了起來,緩緩掃視屋中眾人,碰上若言視線,心中難免害怕得砰砰亂跳,但表面上毫不在意。
最後目光落在三公主臉上,帥氣地一拱手,恭敬道:「並非安荷珍惜西雷演算之術不肯對王嬸細說,但此公式乃是容王推算出來,到底如何推算,安荷也不清楚。不過不要緊,等王嬸到了西雷,容王自然要向王嬸討教演算,哦,也歡迎東方天大師到西雷來。到時候大師對上大師,演算之術自然可以日進千里,為福天下。」他挺喜歡這真性情的老頭,向他賣了個人情。
至於球體體積公式是容王推算出來云云,日後再讓容王收拾爛攤子吧。
三公主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個時候,比起能解出天下難題的容王來,若言的邀請已經失去魅力,顧忌若言在場,她只微微頜首:「謝謝太子,西雷容王,繁芝聞名多時,定要見上一見,以了心願。」此話一說,要去西雷的心意表露無遺。
若言知道演算方面實在無法抗衡,對三公主極有風度地微微一笑,不再作聲。暗中看向鳳鳴的眼神,卻如破風而來的箭一樣厲害。鳳鳴也在暗中觀察若言動靜,被他一瞟,好像被毒蛇盯中的青蛙一樣,渾身上下冷颼颼的,差點動彈不得。
他聽了三公主的話,心想任務起碼已經達成一半,還是快點躲開離王較好,對三公主拱手道:「打攪王嬸多時,安荷還是告辭好了。」
一聽他要走,三公主和東方天都露出不捨的表情。
三公主道:「太子這麼快就走,多留一會如何?」
「對啊,老夫有許多演算難題,正想向太子請教。」
鳳鳴被若言不時瞄過來的目光刺得如坐針氈,哪裡肯留下,擺手道:「確實身有要事,容安荷下次再來拜訪。」三公主無奈,親自起身送鳳鳴出門。瞳將軍等也從喝茶的側廳出來,大家在三公主府外會合,見到三公主對鳳鳴慇勤的態度,暗暗稱奇。
上了馬車,不但烈兒,連夏管也一起擠了進鳳鳴的馬車,只差瞳將軍騎了大馬,又身材高大,無法擠進來。夏管一上車,就開口道:「恭喜太子,太子必然大顯神威,將三公主勸得心歸西雷。」鳳鳴笑著問:「夏管先生怎麼知道?」
烈兒口快,插嘴回答:「就憑三公主對太子的態度,誰還看不出來?」「而且,離王若言臉色不大好看,恐怕是求婚不成。太子果真有膽有識,夏管本來還擔心太子年輕,單獨對上若言只怕無法應付,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夏管呵呵笑著,對鳳鳴讚賞地點了點頭。鳳鳴想起若言,腦海裡泛起那道可怕的視線,渾身打個寒戰,搖頭苦笑:「不要提若言了,那個人好可怕,我一靠近他,居然就忍不住發抖。」
「不過他到底還是比不上太子英明,無法奪取三公主的芳心啊。對了,不知道太子用了什麼妙策,對付若言?」一說這個話就長了,鳳鳴精神起來,在馬車中指手畫腳,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他口才向來不錯,此刻精神沒有負擔,輕鬆自如,更加把經過描述得跌宕起伏,夏管和烈兒聽得一臉陶醉,不時拍掌叫好。
到了最後,夏管歎道:「夏管素知容王學貫古今,知天文地理,卻沒想到連演算也達如此境界。」鳳鳴想起自己為容王吹了個天大的牛皮,嘿嘿笑了兩聲,閉口不作聲。車隊到了下榻的行館,進了屋子,秋籃幾人等了一天,見到鳳鳴都跑著迎了出來,露出笑臉。三個侍女擁著鳳鳴入內更衣,秋籃道:「恭喜太子,過幾天就要把三公主接回西雷了,容王知道一定很高興。」
「你怎麼知道?」秋星憨厚點,笑著點頭:「那是當然,我們太子風流倜儻,天下無雙,三公主一定會肯跟我們回去的。」
「拜託,秋星,這些話我們昨天就說了,你找點新鮮的。」
「哼,太子殿下天天都風流倜儻,我們就天天都可以說。秋籃,你不過是看著夏管先生和瞳將軍的臉色好,猜到有好消息罷了,這又有什麼?」
鳳鳴覺得好笑,舉手道:「好了好了,今天確實順利,我們很快就可以回西雷了,大家都高興吧。」他這一宣佈,三個丫頭更是唧唧喳喳得不得了,又興奮地追問三公主容貌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美。歡聲笑語,傳出行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