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商量

  楊玉成看著咋舌:「九爺若是哪天做成了穎川侯那樣的大官那可怎麼得了?只怕是連吃飯的工夫都沒有了。」

  金元寶畢竟在穎川侯身邊做過事,不像楊玉成那樣隔山仰望,覺得穎川侯高不可攀。

  他不以為然地反駁:「照你說的,那穎川侯就不用吃飯了?官做大了,那些來拜訪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夠份量來往的放眼整個朝廷也不過那些人。何況還有些人自恃身份,縱然相遇都要避開。」又道,「反而像九爺這樣的是最忙的了。」

  楊玉成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感嘆道:「哪天九爺能做到穎川侯那樣就好了。」

  傅庭筠笑道:「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就算是穎川侯,不也有不得已的地方?我看現在就挺好。有朋友,有好友,身體健康,仕途順利……也不去羨慕別人!」

  楊玉成的妻子張氏點頭:「我覺得嫂嫂說的對。我爹說,秀木於林,風必摧之。穎川侯怕被別人惦記,對自己的屬下管得可嚴了。別人家的大管事到了張家灣不說是橫著走,至少是眼睛是望著天的,可給穎川侯辦事的管事可不一樣,從來都是小心翼翼,連個軍士也不等閒得罪的……我聽著只覺得這日子過得難受!」

  張家灣是南貨北上的必經之地,生意略做得大一點的人家鮮有不在張家灣落腳的。

  傅庭筠聽著起了好奇之心,問道:「京都的貴勳之家都由著自家的管事出頭露面地做生意嗎?」

  「從來都是『瞞上不瞞下』的,」張氏笑道,「你勢頭正勁的時候,就算是大家知道也沒人敢說什麼;你一旦失勢,就算大家不知道也會想著法子把屎盆子往你身上扣。何不索性大方些,趁著得勢的時候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樣的觀點傅庭筠還是第一次聽說。

  傅庭筠教導孩子從來都是要低調沉穩,循規蹈矩。

  她「哎呀」一聲,笑道:「沒想到弟妹家學淵源,受教受教了!仔細一想,這話還真有道理。」

  難怪那張大人能穩坐張家灣巡檢這麼多年!

  張氏抿了嘴笑。

  楊玉成卻面露得色語帶不屑地道:「嫂嫂不要誇她了,她也不過是平時聽了岳父的三言兩句跟著鸚鵡學舌罷了!」

  張氏聽著不悅地嘟了嘴,低聲抱怨道:「我說個什麼你都要教訓我。你為什麼不能學學金家伯伯,每次都和金家嫂嫂說話都溫言細語的。」

  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的石氏不由一愣,嘴角綻開一個淺笑,目含柔情地瞥了金元寶一眼。

  金元寶正好望過去。

  四目相對,夫妻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各自別開了臉。

  楊玉成則氣結地道:「他是他,我是我。你是跟著他在過還是跟著我在過啊?」

  張氏神色一滯,臉色立刻漲得通紅,有些下不了台,眼眶裡就蓄起了水光。

  傅庭筠就瞪了楊玉成一眼,厲聲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還好都是自家人,這要是當著外人,你讓弟妹的顏面往哪裡擱?我看是弟妹處處讓著你,把你讓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告訴九爺,看他怎麼收拾你!」又勸張氏,「他這個人你還不知道,越是親近的人越是言行無忌……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楊玉成訕訕然地笑。

  張氏又心痛起丈夫來,忙道:「嫂嫂別惱,他平日待我甚好,我今天不過是氣他在嫂嫂面前不給我留情面而已。」

  「聽見沒有?」傅庭筠訓斥楊玉成,「弟妹卻是處處把你放在前面的!」

  石氏看著不好再保持沉默,輕聲笑道:「可見這正是應了嫂嫂的那句話:這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楊家嫂嫂羨慕我們家這口子言語好,我卻覺得我們家這口子像個悶葫蘆似的,有什麼事全在心裡,不像楊家伯伯,是個快言快語的,有什麼事都和楊家嫂嫂有商有量的!」

  金元寶聽著就笑著站了起來,拍了拍楊玉成的肩膀:「我看我們還是出去吧?這女人要是攀比起來,那可是沒邊沒際的。我可不願意站在這裡被人當靶子打。」給了楊玉成一個台階下。

  楊玉成當然不會浪費。

  他順勢而下:「難怪我們家那口子總是把我和你比,我這眼神的確不如你!」說著,向傅庭筠打了個招呼,和金元寶出了廳堂。

  屋裡只剩下幾個女人。

  大家笑嘻嘻地聊著家常,轉眼間就到了掌燈時分。

  趙凌趕了回來。

  眾人又是一陣契闊,好不熱鬧。

  直到響了三更鼓,才各自回房。

  趙凌和傅庭筠說起楊玉成和金元寶的事來:「……我看,他們這樣留在京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混個封妻蔭子,不如跟著我去宣府。」

  「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傅庭筠當然贊成,「有他們跟在你身邊,再好不過。」但她也有擔心,「只是他們都已經成了家,是去是留,只怕還有番計較。」又道,「你若是開了口,他們肯定不會拒絕,可強扭的瓜不甜,不如我先跟兩位弟妹透個音,看看他們怎樣說你再出面也不遲。」

  趙凌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傅庭筠就和趙凌說起阿森的婚事來:「過了年,王大人留了長女在家裡招贅……」話剛開了個頭,就被趙凌橫抱著滾到了床上。

  「怎麼這麼多廢話?」他吮吻著她的脖子,「有話等會再說。我們先辦正經事!」三下兩下就脫了她的中衣。

  傅庭筠無語,也有些意動,就隨著他先胡天胡地了一番。

  趙凌這才道:「你剛才要說什麼?王大人留了長女在家裡招贅,是這些日子要定親還是成親?」然後有些愧疚地道,「我不在家,你也不方便到處走動。到時候我陪著你去王家多玩幾天。」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傅庭筠嗔怪道:「也不聽清楚,就想當然。」她玩著趙凌的手指,柔聲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趙凌。

  趙凌一聽坐了起來:「不行!怎麼能讓阿森入贅。那他豈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你這個人,怎麼也不聽人把話說完?」傅庭筠急了起來,「要不是阿森心儀王家的大小姐,我又怎麼會上門提親?你我都是受過名聲拖累的人,是名聲要緊?還是舒舒心心地過日子要緊?何況王家也答應我了,阿森不改姓。就算阿森不入贅,王家若是有什麼事阿森難道不盡那半子之孝?何況王大人夫妻都是德行端方之人,阿森跟著他們過日子,還可以學著怎樣為人處事,有何不好?」

  趙凌只覺得頭痛。

  傅庭筠又細細地勸他:「這茶是冷是熱,只有喝茶的人知道。這日子過得好不好,只有過日子的人知道。你當初撿到他,還不是為了讓他能活下來,能有好日子過。他覺得能和王家大小姐在一起,其他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計,是他想過的好日子,你這樣攔著,豈不是違背了當初之意?」

  趙凌知道妻子說的有道理,可這心裡卻堵得慌。

  他翻身拉了被子:「我不管了!隨你們折騰去。」

  這就是答應了!

  傅庭筠笑著俯身趴在了他肩頭,親著他的面孔低聲喃語著:「九爺,你真好!」

  趙凌哭笑不得。翻身把傅庭筠抱在了懷裡,調侃道:「我怎麼沒看出來我在你心裡這樣的重要呢?」

  「九爺!」傅庭筠拉著他的手撒著嬌。

  趙凌無奈地笑:「算了,算了。到時候你把給阿森準備的產業都讓給他帶過去吧!總不能讓阿森真的吃王家的喝王家的。」

  「嗯!」傅庭筠笑盈盈地點頭,「那我就正式給王家回信了。」又道,「要不,趁著你在家,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行啊!」既然答應了,趙凌就不再含糊了,「只要王家不覺得倉促,我無所謂。」

  夫妻貼在一起,說起其他的事來:「……葉三掌櫃介紹的這生意,你覺得做不做得?」

  趙凌想了想,笑道:「你是差銀子吧?把那些字畫什麼的當一部分就是了。我當初買那些東西是覺得銀子太打眼了,怕回江南路上引人覬覦,平白惹些事端。」

  「那怎麼能行?」傅庭筠是讀書人家出身,覺得這世上最珍貴的莫過於字畫典藉,只有那些敗落之家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最後才會當字畫,她如今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能當字畫,「我看還是把我首飾當了吧?當活當,到時候有了錢再贖回來!」

  「這件事你別管了。」趙凌乾脆結束了這個話題,「一萬兩銀子是吧?什麼時候要?我到時候讓安心回來一趟。」

  傅庭筠聽著精神一緊,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向陌毅借。」趙凌毫不客氣地道,「他若是應承得痛快,賺了錢就還給他;他要是應承得不痛快,就不還了。」

  他不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既然這樣說,肯定是有什麼緣由的。

  傅庭筠沒有追問,只是叮囑他:「也別為銀子和人生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說出去總是不好聽。」

  「你放心,」趙凌道,「我自有分寸。」隨後覺得這氣氛有些嚴肅,「喂」了一聲,道,「我們能不能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說說我們自己的事。」

  傅庭筠看著他很是不滿的表情,躲在他懷裡直笑,道:「那你說,我們說些什麼?」

  趙凌眼珠子一轉,低聲在她耳邊曖昧地笑道:「比如說,剛的姿勢你最喜歡哪個……」

  他的話音未落,傅庭筠已一拳捶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再胡說!」

  「好,好,好!」趙凌哈哈地笑,促狹道,「我不胡說,我胡來行不行……」說著,把傅庭筠壓在了身下。

  「你這個傢伙……」傅庭筠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