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安師傅學些拳腳功夫?」傅庭筠聽到三姐夫的請求,不由得一愣。
「是啊!」三堂姐笑道,「能強身健體就行啊!」
「那我跟安師傅說說吧?」這件事傅庭筠也不好直接回答。
「這是自然。」三姐夫很是感激,和傅庭筠說了幾句閒話,就拉著三堂姐走了。
傅庭筠想了想,把前些日子七姐夫送來的大紅袍包了二兩,去了後院。
安道長拿了把蒲扇,正躺在屋簷下的醉翁椅上乘涼。見傅庭筠過來,他笑著坐了起來,叫了貼身服侍的小廝倒茶。
「那就用我給您老帶來的茶葉吧!」傅庭筠笑著將用紅匣子裝著的茶葉遞給了小廝,「是大紅袍,您嘗嘗味道如何?」
安道長也不客氣,吩咐小廝去沏茶。
傅庭筠就問起兩個孩子來:「……可還受教?有沒有給您添麻煩?」
「兩個孩子都很聽話。」安道長說著,眼底有暖暖的笑意,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兩個孩子,「也吃得苦。老大惇厚些,老二機敏些。趙凌是個有福氣的。」
兒子被師傅讚揚,傅庭筠的眼角眉梢忍不住露出幾分歡快:「這也是因為有您指點兩個孩子,兩個孩子才能這樣的聽話。」說話間,小廝端了茶過來。
遠遠的,他們就聞到股清香。
安道長眉角微動。
傅庭筠也打住了話題。
待那小廝走過來,安道長已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盅低頭聞了聞茶香,然後輕輕地呷了一口。
「好茶!」安道長眼睛一亮,讚道,「既有龍井的清香,又有閔紅的醇厚。不愧是皇家貢品。」
沒想到安道長喜歡茶。
傅庭筠笑道:「寶劍贈英雄。我那裡還有幾兩上等的信陽毛尖,回頭就讓我的丫鬟給您送來。」
安道長聽了哈哈地笑道:「你不會是有什麼事找我吧?」把傅庭筠弄了個大紅臉。
「沒事,沒事。」他笑吟吟地道,「你直管說就是。」
傅庭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三姐夫想讓春餅和元宵跟著他習武的事說了。
「這是好事。」安道長爽快答應了,「也不用拜什麼師,你讓他們明天跟著曦哥兒和旭哥兒一起起床,然後到後院來找我就是了。」
這……這就算答應了?
傅庭筠有片刻的錯愕。
她還以為會被拒絕或是被安道長喝斥一頓呢!
回過神來,她連聲道謝。
「謝什麼謝!」安道長笑道,「他們兩個小子來了,也可以給曦哥兒和旭哥兒做個伴,免得曦哥兒和旭哥兒總惦記著找元宵玩。」又道,「以後再有人想跟著我習武,你領到我這裡來就行了。」
非常的豪爽。
傅庭筠連連應「是」,和安道長寒暄了幾句,去給三堂姐和三姐夫報信。
兩人自然很高興,按著給家裡西席先生的束修,三姐夫親自送了衣裳、銀子過來。
安道長也沒有推辭,讓小廝收了。
從此每天清晨後院又多了春餅和元宵。
日子就這樣不經意間到了七月底,中午雖然還很熱,但晚上已經要蓋薄被了。傅庭筠的身子也顯了懷,三堂姐就和她商量著下山:「你那邊,也要準備生產的事了。」
兩姐妹想到一塊去了。選了個黃道吉日,由三姐夫護送著,兩家人浩浩蕩蕩下了山。
因傅庭筠懷著身孕,帶著三個孩子,三堂姐和三姐夫先送他們回了史家胡同,指使著自己的丫鬟、婆子幫傅庭筠他們搬著箱籠。
趙家門前有車馬喧闐,隔壁左右的都知道他們從玉鳴山回來了。
三堂姐在垂花門前和傅庭筠辭行:「……家裡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我也要回去收拾收拾。我過兩天再來看你。你有什麼事,就讓鄭三娘去給我傳個話。」
傅庭筠笑著點頭,叫了呦呦和曦哥兒、旭哥兒來送三堂姐一家。
因下山前三姐夫和傅庭筠商量好以後春餅和元宵每隔五天就過來向安師傅請教,其他的時間,就由兩個孩子在家裡自己練。所以雖然離別在即,孩子們卻沒有一點點的傷感,反而湊在一起,嘰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三姐夫不由哂笑,拍了拍春餅和元宵的肩膀,道:「若是功課不好,就不過來了。」
春餅忙道:「爹爹放心,我們會好好做功課的。」剛開始跟著安師傅習武的時候,他累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堅持下來,卻覺得走起路來身體都輕快了幾分,讀起書來精力也更容易集中了,他很珍惜和安師傅習武的機會。
元宵卻是把習武當成能和曦哥兒玩耍的機會,功課就沒有從前上心了。
他聞言不由垂了頭,頗有些無精打采地應了聲「是」。
躲在傅庭筠身後的曦哥兒就朝著他擠眉弄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元宵連瞪了曦哥兒好幾下,這才隨著父母打道回府。
雖然在山上住了兩三個月,可留在家裡的周媽媽等人卻將庭院打掃得乾乾淨淨,還應季換了夾布的簾子、藍綢縵帳,只等放了箱籠鋪了床就可以歇息了。
傅庭筠誇讚了留在家裡的周媽媽等人幾句,就有小丫鬟跑進來稟道:「吳夫人來拜訪夫人。」
「她來幹什麼?」傅庭筠小聲嘀咕著,望著院子裡來來往往的僕婦,吩咐小丫鬟,「請她到南房的廳堂裡坐。」
小丫鬟應聲而去。
傅庭筠梳洗了一番,換了件衣裳,去了南屋的廳堂。
「剛從山上回來,家裡亂糟糟的,」她進門就笑著向吳夫人解釋,「只好委屈夫人到南房來喝杯茶了。」
「沒事,沒事。」吳夫人笑著上前,親親熱熱地拉了傅庭筠的手,「我就是幾個月沒有看見你,想得慌。」說著,她面容一變,「哎喲」了一聲退後幾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傅庭筠,「你又有了?」顯得很驚訝。
傅庭筠臉色微紅,道:「快五個月了。」
「哎呀,」吳夫人立刻笑道,「那年底的時候我們豈不是又有酒喝了。」表情中充滿了喜悅。
傅庭筠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問候起吳夫人來:「您這些日子還好吧?」
本是句應酬的話,誰知道吳夫人卻長嘆了口氣,道:「好什麼好啊?我被那厲夫人吵得頭都痛了。」
傅庭筠訝然。
吳夫人就道:「他們家十三公子不是和你們家大姐兒有些誤會嗎?她寫了封信給厲大人,厲大人氣得夠嗆,立馬派了幕僚過來把厲家十三公子接到了任上。厲夫人就想跟你說一聲,偏生你一直住在玉鳴山,她來了幾次也沒有遇到人,又臉皮子薄,不好意思再上山去打擾你,就託了我,讓你一回來就去給她說一聲,還怕我不盡心似的,隔三岔五的就派婆子來問。這不,你一回來我就過來看你了,到時候也好給厲夫人回個話。」
聽到厲十三公子不在京都了,傅庭筠不由舒了口氣。
厲夫人是想請吳夫人出面幫著說項的吧!
誰攤上這事都會覺得羞慚。
她挺能理解的。
好在自己也沒有打算和厲家走得很近,遂笑道:「那就請吳夫人幫我跟厲夫人說一聲,小孩子鬧著好玩,讓她不必放在心上。這樣鄭重其事,反而讓我有些不安了。」
吳夫人見傅庭筠這樣好說話,不由得喜上眉梢,說了很多「趙夫人真是心胸寬廣」之類的奉承話,這才起身告辭。
雨微就私底下和傅庭筠嘟呶:「也不知道那吳夫人收了厲夫人多少好處,這樣的賣力。」
「管她收了多少好處呢!」傅庭筠笑道,「這件事能儘早和厲家了斷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雨微不住地點頭。
儘管如此,第二天厲夫人還是帶了很多禮物來探望傅庭筠和呦呦。
傅庭筠再三自己並沒有責怪厲十三,厲夫人這才紅著臉走了。
雨微看著不禁嘆道:「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胡說八道些什麼?」傅庭筠忍俊不禁,訓斥著她。
雨微捂了嘴笑。
珍珠走了進來:「夫人,有個自稱是蓮心的婢女,受了她家姨娘之托,有急事要見您。」
「姨娘?」傅庭筠和雨微面面相覷,她想了半天,困惑道,「我想不起來我和哪家的姨娘有來往……」
雨微卻是心中一動,道:「會不會是那位?」說著,指了指隔壁的院子。
傅庭筠想了想,遲疑道:「還真有這種可能。」
雨微就撇了撇嘴:「他們家的事,與我們何干?我們不去找他的晦氣就不錯了,她難道還指望著我們家夫人去管她的閒事不成?」說完,目不轉睛地盯著傅庭筠,只差拉著傅庭筠的衣袖讓傅庭筠拒絕了。
「還是見一見吧!」傅庭筠沉吟道,「我曾經說過,她有什麼事可以讓丫鬟來跟我說一聲……能幫的不妨幫一幫,不能幫的,也和吳姨娘說清楚,免得人家把希望寄託在我們的身上。」又道,「你是不知道,人到了絕望的時候,明明知道那稻草沒有用處,也會把它緊緊地攥在手裡。」
雨微想起自己的遭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傅庭筠就讓珍珠把人領了進來。
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見到她很緊張,聲音繃得緊緊的,說話都打著顫兒,眼睛更是抬也不敢抬一下:「姨娘說,我們家大爺常去針匠胡同一位姓閔的小姐那裡,想請夫人幫著查查,那位閔小姐是什麼底細……」
傅庭筠愕然。
憑她們的交情,好像還沒有好到能幫忙打聽這種事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