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說不能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誰

出乎桑挽離意料的是,晚餐後,程景樞居然主動提出要幫忙整理房間。可她哪裡願意,於是就拿了碗筷還沒有洗的理由來搪塞,卻被人一句「明天有鍾點女傭來洗」堵了回去,她又還沒有跟程景樞對抗的膽子,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他後面上了樓。

說是整理,其實不過是把衣服放一放,再鋪一下床而已。負責清潔的阿姨早就將被子曬得暖洋洋的,蓋起來想必會狠舒服,兩個人先是收拾了程景樞的房間,然後才轉到桑挽離的房,為了保證桑挽離在晚上不至於無聊或者失眠,程景樞甚至還從書房拿來了幾本書給她放在了床頭櫃上。

由於兩人是分工合作,所以當程景樞收拾好的時候,桑挽離仍然埋頭在疊著衣服。她的動作狠慢狠慢,一看就是在拖延轉身面對程景樞的時間。而程景樞也不急不躁地坐在床畔翻著自己剛剛拿過來的書,俊美無儔的臉上微微勾著一抹淺淡的笑,就像是一個高明的獵人,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而不是親自上去捉。

終於,桑挽離淡定不了了。她疊衣服的速度越來越慢,慢到心思一片紊亂,亂到連衣服的正反都弄錯了。

程景樞這人的氣場實在是太過強大,他僅僅是坐在自己背後,甚至連視線都沒有焦在她身上,她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更別提要怎麼鼓起勇氣轉身跟他說話了。桑挽離原本以為收拾完程景樞便會回他自己的房間,可是現在看來,狠明顯事情的走向並不是朝著她的希望去的。

她心裡鼓噪難安,程景樞則始終老僧入定似的靜靜坐在床上,可疊的再慢,衣服也終有被疊完的一天,她就是再不願意,也得面對。

「收拾好了?」見她站起身,程景樞合上手中的書本,薄薄的唇角緩慢地揚起一絲幾乎看不出痕跡的笑,他看出了桑挽離的尷尬,所以才先開口。

「……嗯。」桑挽離應了一聲,手裡還拿著晚上準備換的睡袍,水汪汪的大眼眨得狠快,貝齒把粉潤的唇瓣都咬得泛白了,「那個……我有點累,想休息了……你也早點兒回房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的嗎?」

程景樞微微一笑,俊朗無雙的面孔在柔和的壁燈下顯得無比優雅好看:「我是老板,難道不能給自己放個假?」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桑挽離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最後只能吶吶地抿起了嘴巴。

「緊張什麼,難道我還會吃了你不成?」程景樞輕笑,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他對著桑挽離招招手,「過來我這裡。」

桑挽離狠猶豫,平心而論,她是不想過去的,可是現在她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這個「別人」的氣場又是讓她無法抵抗的龐大,小臉瞬間憋得通紅,最後,在程景樞莫測高深的目光下,她還是一步一步挪了過去,眼神之不願,身體之僵硬,簡直能夠創造世界之最。

好不容易磨到程景樞身邊,桑挽離拘謹地連站都站得筆直。一聲淺淺的歎息從程景樞口中逸出,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桑挽離的。

桑挽離下意識地想躲,可是手被人握住,她又能躲到哪裡去?最後只能被人拉到身邊坐著,但她依舊保持著距離,就是不願意靠程景樞再近些。

「小離,你連看我不想看嗎?」低沈的嗓音輕飄飄地傳進桑挽離耳朵裡,嚇得她立刻瞪大了眼,扭過頭去看程景樞,然後猛地搖頭,見她這樣緊張,程景樞輕笑出聲——可惜眼底沒有絲毫開懷的意味,他就像是在臉上套了一張虛假的面具,明明眼睛裡溫柔似水,可卻是透露著無邊無際的瘋狂,大理石一般光滑的聲音冰冷地教人忍不住顫抖,「我以為你不肯跟那男人走,至少還是對我有點眷戀的。」

聞言,桑挽離驚愕的眼睜得更大了,他知道大熊找過她!

看見桑挽離眼底的擔憂,程景樞輕笑:「現在不怕我了?」

「……我沒有怕你。」

「沒有嗎?」他接的極快,順著桑挽離的話尾,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居然就這樣慢騰騰地壓倒她,清雅的呼吸噴灑在桑挽離的臉上,遙遠而又陌生,「沒有喜歡上別的男人,沒有準備離開我,沒有怕我做出什麼恐怖的事情?」見她小臉煞白,俊容又是淺笑,「呵,小離,你連你自己都騙不了,你的心已經完完全全不在我這裡了。」

桑挽離被迫躺在他身下,連掙扎都忘記了。這是她第二次看到程景樞有這樣絕望的眼神,第一次是七年前她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現在。他幾乎從不生氣,可一旦動怒了就是雷霆萬鈞,七年前大熊被他送進了監獄判了死刑,她甚至不敢想象在行刑之前大熊在獄裡受過怎樣的對待,七年後程景樞的怒氣較之以前更為熾熱,這一次,又會發生什麼?!

「小離在怕什麼?」他低下頭來,挺直的鼻梁輕輕摩擦著桑挽離的鼻子,嘴上問話輕柔無比,「怕我再把那個男人送進牢裡,還是怕別的?」

「你不要對付他!」桑挽離立刻就急了。

「為什麼不?」程景樞輕笑,「他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難道我不應該對付他,反而應該眼睜睜看著你向他懷裡走過去,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桑挽離終於生氣了,水潤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程景樞,我已經說過狠多次了,我們都不是以前的程景樞和桑挽離了,我不喜歡你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了,我有喜歡的人,我愛他、他也愛我。你究竟還想要糾纏多久?說我們不會永遠在一起的人難道不是你嗎?!那麼現在你又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反倒是我欠了你不成!」

黑眸一沈,程景樞的眼底迅速掠過一抹怒氣:「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會永遠在一起的話?!我只是說沒有人可以永遠喜歡另一個人,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

他是真的怒了,但桑挽離亦然。她就這樣躺在程景樞身下,大眼裡卻噴著怒火:「話都是你在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我不承認!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得,總之,阻撓我跟大熊在一起,就是不行!」

聞言,程景樞真真是怒得連眼神都變了——他什麼時候生過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