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她有孩子了?!

「沒有。」桑挽離搖了搖頭,雙手握住杯子的邊緣,眼睛也低垂著,只是看著杯面上呈螺旋狀打轉的奶油不說話。

「想吃什麼?」程景樞拿過面前的菜單,俊美的面孔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這些天跟著爸吃的都是些清淡口味的,嗯……點些你喜歡的海鮮怎麼樣?」

桑挽離張了張嘴巴,還是點了下頭。看著面前的男人無比優雅地在菜單上畫了圈兒,又漫不經心地將其交給身後的女侍者,不忘添上一句記得少放芥末,心裡又是掙扎又是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程景樞在她心裡已經成為一個不能觸碰的罩門,他再也不是以前她喜歡的那個程景樞,他甚至變得她再也不認識了:「景樞——」話剛出口就被程景樞打斷,「你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

水眸眨了幾下,但桑挽離仍然狠堅持:「景樞,你可以聽我說嗎?」

也罷,總歸是比前些日子她氣他氣到極點時連名帶姓叫著強。「當然,小離想說什麼?」微笑著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啜了一口,冰冷的液體流進他的腹腔,帶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煩躁。

「我只是想再問一次……真的不能放了熊辰楷嗎?」

程景樞慢吞吞地放下玻璃杯,「小離,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句詩你應該也聽過吧?你的心已經全方位地丟在那個熊辰楷身上,即使我答應你放了他,在之後的日子裡,你就會有無數的時間去想念他,緬懷他,甚至會選擇離開我去尋找他。別說你不會——」他不疾不徐地打斷了桑挽離即將出口的話語,「這世界上不會有人能比你更了解我,同時也不會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你會,而且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爸媽都不在了,我們之間也沒有孩子的話,你肯定會不顧一切想要和他在一起,我沒有說錯吧?」

桑挽離默然不語。

「所以,我怎麼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呢?」修長白皙的大手緩緩地握著玻璃杯的邊緣轉動,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卻讓桑挽離的心越來越沈到谷底。「反正熊辰楷有了前科,七年前他就被判了死刑,雖然不知道是怎樣逃出去的,但這一次只要確定了他的確是七年前犯了強奸囚禁罪的熊辰楷就夠了,再加上越獄替死這條罪責,橫豎他是要死在牢裡。我也懶得髒了自己的手。這樣的話,就算往後的日子裡小離你依然忘不了他,我也不用太過擔心。總有些人事物會讓你好好地活在我身邊,應該屬於我的心,早晚也會回到我身邊來。」是的,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只要沒有了礙事的熊辰楷,他的小離仍然是他的,他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的。

原本放在餐桌邊緣的素手猛地緊緊大力握起來,在程景樞面前桑挽離永遠是那般無力並且懦弱。她攥緊了拳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久才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你真的是瘋了。」

「瘋了?」程景樞玩味地來回念叨著這兩個字,像是在細細地咀嚼,又像是疑惑的詰問,「想把屬於自己的愛情抓在手裡不鬆開,也算是瘋了麼?這樣說起來的話,七年前將小離囚禁了近一年的熊辰楷是不是比我瘋狂的更甚?小離,你這算是雙重標准嗎?」

「我說不過你。」桑挽離咬了咬嘴唇,用破釜沈舟的決心問道,「我只問你一遍,這事情是不是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你是不是下定了決心,要娶我,卻也要弄死熊辰楷?」

程景樞的嘴角揚起:「就是這樣沒錯。如果小離想跟我談條件的話,我想還是得事先說清楚,想比較我手上所握有的那個秘密,小離的一切掙扎都不過是困獸之斗。」

桑挽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侍者此時卻端來了剛剛點到的菜色。她抿起小嘴,靜靜地看著各色各樣的盤子被拼成花朵的形狀,離她最近的是一道花蛤海鮮湯,原本是她狠喜歡的一道菜,大熊甚至為了她專門去學了做法,可是這一次聞起來卻覺得隱隱有種欲嘔的感覺。

見她小臉忽青忽白,程景樞擰起眉頭,黑眸閃過濃重的擔憂,大手也越過桌面不顧侍者的側目握住了桑挽離的小手:「怎麼了,不舒服?」

「我——」剛一開口,桑挽離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喉頭噴薄欲出,勉強說出我去下洗手間之後,她便再也坐不住了,直直地站了起來朝洗手間的方位奔去,倉皇的背影像是只落跑的小兔子。

劍眉擰得愈發曲折,程景樞瞇起黑漆漆的眼,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眸淡淡地掃了桌上的菜一眼,道:「撤了,重新換清淡少油的上來。」

侍者一愣,可是在他面前又不敢說什麼——程景樞平日裡雖然低調並且極少在媒體上露相,但因為桑挽離喜歡這家餐廳的菜色的緣故,也就成了這兒的貴賓,看到老板每次對程景樞畢恭畢敬的模樣,侍者們就算再瞎也知道這位絕對是個惹不起的大人物,當下也不敢說什麼,默默地撤去了剛上桌的菜。

桑挽離幾乎是狂奔著跑到女洗手間的,她甚至連拉開一扇門的力氣都沒有,直直地跑到洗漱池前就吐了個昏天暗地,滿溢的胃酸與穢物讓她的眼淚都冒了出來,洗手間裡立刻漾滿了嘔吐物的難聞氣味,這味道讓桑挽離剛剛清空的肚子瞬間更加難受,可是已經吐空了的胃除了酸水,幾乎什麼都不剩下了。

「嘔——」她一手扶著洗漱台的邊緣,一手按住胸口,只覺得難受的快要死掉。驀地,不知道是誰遞過來一塊濕巾和一杯水,迷蒙的淚眼也看不清那是誰,桑挽離只是接過濕巾捂住口鼻,然後漱口,直到折騰好了,才看清面前的人:「……楊傲?!」她輕聲低呼,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四下看了看,「這裡可是女廁啊!」

楊傲拍拍她的背,摸了感應水龍頭一把,讓水流沖走穢物,才說:「大嫂,你身體不舒服?」

「還好。」桑挽離草草地回答了他的話,旋即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問:「大熊呢?你有見過他嗎?他還好嗎?」

「大哥狠好,他沒事兒的,那家夥以前腦袋瓜子擦過一槍不還是照樣活得好好的?」楊傲勾起招牌式吊兒郎當的笑容,「嫂子你就別擔心了,倒是你,是不是不舒服?從剛剛你跟程景樞進來的時候我看你的臉色就狠不好。」

「我沒事,只是看到海鮮有點惡心而已。你們是怎麼見到大熊的?他、他有沒有受傷或者被人欺負?有沒有——」

楊傲打斷桑挽離的話:「嫂子,你一口氣問這麼多要我先回答哪一個呢?大哥真沒事,你不用擔心。可是嫂子你……」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成功轉移了桑挽離的注意力,她開始往下看自己:「我?!」她怎麼了?

「嫂子你——你……你是不是懷孕了?」楊傲遲疑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