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錢串--錢串

這句話讓蘇梨袂覺得毛骨悚然——根據看了那麼小說,寫了那麼多小說得出的經驗,這句話後伴隨的必然是……殺人滅口!

她腦中一片空白,戰戰兢兢地抬頭偷瞄蘇風覺的表情,卻見他一臉高深莫測,而那雙眼眸更是幽深一片,令人不寒而慄。

這麼一來,蘇梨袂頓覺不妙,眼看蘇風覺神情莫測地向她逼來,她當下決定先下手為強,當即抖著手摸出一把白色粉末,沒頭沒腦地往蘇風覺面上一撒,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沒命一般運起那點可憐的輕功,跌跌撞撞地往蛇窟外逃去。

而蘇風覺,石化了。

在蘇梨袂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被他盡數收入眼中,正打算雲淡風輕地吐出「我開玩笑的」幾個字時,冷不防地,他卻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他居然被襲、擊、了!

呆若木雞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蘇風覺的人生裡。

他就那麼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任那些鋪天蓋地的白色粉末沾了他一身,才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地拍了拍衣服方覺不對,神情一變,小心翼翼地用沾些微用指尖拈了拈,觀察片刻,然後咬牙切齒地得出結論:「麵粉!」

沒錯,這些令他小小緊張了一下的,卻是隨處可見、廚房裡一抓一大把的……麵粉。

如果說,這只是令他覺得挫敗,那麼接下來手臂上忽然出現的那種冰涼滑膩的感覺更是令他神情一變,險些方寸大亂——

這裡可是蛇!坑!

若說倒楣的左護法此刻遭受的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那狼狽地回到自己屋子,連連喘氣的蘇梨袂則是遭到了深深的精神打擊!

自認為終於逃離了魔爪的蘇梨袂如釋重負地回到了溫暖的被子裡,並且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大天亮。

一大早的好心情在看到桌子上放的那本新出爐的《江湖八卦》,並帶著笑意隨手翻開時,盡數化為烏有,並且還陷入了深深的悲憤之中——這期《江湖八卦》居然連她也中槍了!

[這段時日由於本刊銷量大增,引起了許多風言風語——本刊近來時常收到讀者來信,痛訴『垃圾』『腦殘』『這種東西也能賣出去』等,諸如此類的來信多不勝數,在此便不一一列舉了。事實上此篇報導正是為了回應這種指責:經本刊的仔細調查,終於得知了事情之來龍去脈——最近,本刊每每在首批正要上市之時,便有一位神秘的讀者用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價格將其盡數買下,實令本刊受寵若驚,也因此,為了廣大讀者能及時看到新鮮出爐的八卦,使得本刊只能迅速再版。

而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深埋的秘密被不經意間發現了——有人夜闖邪王閨房,竟然發現他正捧著酒肉和尚所寫的八卦,如待珍寶般小心翼翼,彷彿上面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他的心頭寶一般。

將一系列事情串起來,令人震驚的事實就這般漸漸浮出了水面——那位被江湖中人稱為『酒肉和尚的真愛』的讀者,正是邪王!

而根據線索得知,近來那些罵『酒肉和尚是腦殘』的來信,似乎都有著同一個來處——邪王府!

這不由令人浮想聯翩,明明邪王是酒肉和尚的『真愛』,為什麼還要指使人寫信去侮辱他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邪王此舉起了一箭雙鵰之用,一方面,不滿酒肉和尚明知其心意,還將他和其他男男女女扯到一起的行為;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不惜一切抹黑酒肉和尚的形象,讓一切對酒肉和尚有想法的人望之卻步,其心機之重,城府之深,實在令人吃驚不已。

事實上,邪王之舉還不僅僅如此,根據知情人所報,不僅那些辱駡酒肉和尚的來信是其所出,那些誇讚酒肉和尚的來信也是來自那裡,如此,便由我們大膽地猜測一番。

邪王一方面無比仰慕酒肉和尚,無法抑制自己對酒肉和尚的深深愛慕之情,因而屢屢寫信去傾吐自己的滿腔愛慕;而另一方面,又擔心酒肉和尚身邊出現什麼狂蜂浪蝶,忍不住寫信去罵他。一邊愛著他出色的文筆,一邊又森森恨著他的冷酷無情,久而久之,邪王終於分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

那字裡行間透露的資訊蘇梨袂青筋暴起,當她艱難無比地讀完了全篇,看著自己竟然和那個蠢事做絕,智商呈負的邪王扯到了一起,不由悲憤交加,而目光觸及下面的『酒肉尼姑』四字時,更是怒火萬丈。

「殷九九!」蘇梨袂的怒喝震徹雲霄,而某隻愜意地躺在屋簷上,雙頭枕在腦後,專心想著八卦的小姑娘隱約聽到了什麼,若有所察地向著那個方向望瞭望,然後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喃喃自語:「好像聽到教主在叫我,嗯,一定是錯覺……下一期江湖八卦寫什麼呢?既然教主為鄰國公主前來一事設了賭局,那我就去幫教主探探消息好了。」這麼一想,她便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當即施展輕功,身輕如燕地踩著屋簷向皇宮的方向掠去。

彷彿察覺到蘇梨袂的滿腔怒火一般,接連幾天,殷九九又不見了蹤影。

蘇梨袂的滿腔怒火尚無處發洩,卻又發現了一件糟糕的事——

蘇風覺找上門了。

前幾日蘇風覺的舉動,蘇梨袂坐立不安地糾結了幾天後,終於得出了結論——他壓根是耍自己玩呢,得出這個結論又回想起自己之前對他做的事:使他中了蠱毒、對著下來救她的他撒麵粉、明知他怕蛇還把他一個人留在蛇窟……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罪大惡極,而想起文中這個陰晴不定的左護法對付敵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辣手段,她又不由小心肝顫動,因而知道蘇風覺回來後也小心翼翼地躲了幾天,只偷偷把煉製的解藥命人給他送去。

沒想到居然還是躲不過,蘇風覺竟然有這種「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想法。

聽到那熟悉的敲門聲,蘇梨袂急得滿屋子亂竄,心急之下,一句不過大腦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教主說她不在!」

話音方落,屋外沉默了,而蘇梨袂……石化了。

令人驚訝的是,蘇梨袂蹲在門口膽顫心驚地等了一小會兒,門外竟然真的沒了動靜。

難不成,他真的被她那拙劣的謊言騙過去了?蘇梨袂驚疑不定地想,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再無聲響才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溫暖的被子裡,臨睡前還迷迷糊糊地想:其實他腦子也不怎麼靈光嘛。

一覺醒來,已接近黃昏。

蘇梨袂戀戀不捨地在溫暖的被子裡打了個滾,才揉著眼睛起床打算起床去吃飯,卻不想剛翻身下床,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窗邊,藉著皎潔的月光,悠然自得地翻著手中的書頁,當即令她虎軀一震,指著他不敢置信地叫道:

「你你你……」

「咦,教主,你不是不在嗎?」蘇風覺微微偏頭,一臉驚訝。

「我我我……」蘇梨袂語噎。

「既然教主不在,看來這是幻覺。」蘇風覺若有所悟,用恰好能讓蘇梨袂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然後繼續開始看書,那裝模作樣的舉動成功令蘇梨袂暴跳如雷。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蘇梨袂悲憤欲絕,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看似義正言辭的話。

「魔教之人向來隨心所欲,何必在意這麼多?再則,教主以前,總在夜半去找右護法『秉燭夜談』,怎麼那時沒這種想法?」蘇風覺不慌不忙地翻了一頁書,不咸不淡地說道。

噗……

蘇梨袂無語凝咽,這點,她倒是知道。

雖說前身一心戀慕右護法蘇寫眉,奈何對方每每看到她,就會生出「就是她佔了我教主之位」的情緒,然而前身從未察覺到蘇寫眉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厭惡之情,依然對其死纏爛打。

問題是,她是無辜的啊啊啊,為什麼要為那貨買單TVT

「原以為,我與教主素來無仇怨……卻不想教主竟然狠心至此,竟將我獨自留在蛇窟。」就在蘇梨袂有苦說不出之時,蘇風覺又幽幽開口,那平淡的聲調成功引得蘇梨袂心生一絲絲內疚。

蘇風覺起身,立在窗邊,垂下的手隨意地放在桌上,指節輕敲桌案,在不徐不緩的敲擊聲中,他清冽的聲音徐徐響起。

「雖然如此,也怪屬下自己對教主警惕心不足,倒也認栽了。」

雖然對其「對教主警惕心不足」的說法嗤之以鼻,蘇梨袂還是不自然地動了動。

彷彿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一般,蘇風覺平靜地繼續說道:「不過,若是教主對屬下尚存幾分愧疚的話,還希望教主允諾屬下一件事。」

「一件事?什麼事?」蘇梨袂狐疑地看著他。

「這次鄰國公主前來和親之事,聽說教主為此特意開設了賭局?不若讓屬下也來湊湊熱鬧吧。」

雖說多一個人也無所謂,不過……總覺得有什麼陰謀。

因此,蘇梨袂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身為護法,這樣是不是……」

「我以我的全數身家作賭,如何?」彷彿早就料到她的反應一般,蘇風覺又云淡風輕地說道。

「不過既然賭局是我開設的,當然沒問題,明天你就去找蘇爾長老!」蘇梨袂立刻話鋒一轉,熱情無比。

「打擾了,教主。」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蘇風覺氣定神閒地開門打算離開,臨出門那一刻,寬大的衣袖滑下之時,依稀露出了什麼東西,被蘇梨袂眼尖地看得一清二楚。

藍色的,方形,硬的,看起來很眼熟。

於是蘇梨袂很驚喜地脫口而出:「咦,你也看江湖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