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錢串--錢串

這個熟悉的聲音鑽入耳中那一瞬間,蘇梨袂頓時條件反射地驚跳了起來,見鬼一般看向他:「你你你……」

蘇風覺抱著臂,好整以暇地對上她裝滿震驚的目光。

「你在這裡,那裡面是……」蘇梨袂下意識地看看門又抬頭看看他,神情呆滯。

蘇風覺懶洋洋地倚在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臉訝然:「難不成,教主以為裡面是我?」

「我我我……」蘇梨袂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明明記得他在天字一號房,怎麼……怎麼……

蘇風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唇,慢條斯理地為她解開了疑惑,「我在天字一號房,在對面,這裡是天字七號房。」

蘇梨袂陷入了呆滯之中,一臉糾結地抱著頭。

蘇風覺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蘇梨袂的目光中忽然之間充滿了同情,語氣惋惜地嘆息一聲。

「你……」他那裝模作樣的樣子成功引得蘇梨袂怒火膨脹。

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蘇梨袂的憤怒之情一般,蘇風覺平靜地在蘇梨袂殺人一般的瞪視中下了結論:「教主,原來你不但眼神不好,記性也不好。」

「蘇風覺,你這個——」聽著他這句充滿鄙視的話,蘇梨袂氣得頭冒青煙,站起身就向他撲去,一心想要掐死他。

從善如流地接受了蘇梨袂的「投懷送抱」,蘇風覺輕鬆地化解了她毫無攻擊力的招式,然後對著懷中依然張牙舞爪的蘇梨袂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教主,既然你執意要投懷送抱,屬下就笑納了。」

「唔唔唔——」蘇梨袂被捂著嘴,在他懷中拚命地掙扎。

毫不費力地使蘇梨袂的掙扎盡數洩去,蘇風覺挑起眉,慢吞吞地說道:「教主,小聲點,你想讓屋子裡面的人聽到後,出來捉~奸~麼?」

彷彿是為了應證他的話一般,屋內忽然傳來猶帶著喘息卻不掩警惕的聲音:「什麼人?!」

蘇梨袂趕緊停止了掙扎,屏息靜氣,只依然惡狠狠地瞪著他。

看到她怒目而視的樣子,蘇風覺挑了挑唇,眼神略略沉黯:「教主,別這樣看我,會讓我……」話未止,他忽然出其不意地俯下頭,在蘇梨袂驚怔的目光中吻住她,最後的幾字,依稀化作唇齒間的喃呢,「想吻你……」

屋內,在以為先前的動靜是幻覺之後,又陷入了一片火熱之中。

而門外,清透的月光如流水般洩下,身著黑衣的清俊男子輕輕地吻著懷中一臉呆怔的紅衣少女,漆黑的眼眸中波光瀲瀲。

若是忽略那紅衣少女接下來的舉動,那將會是多麼美好的一幕,然而……

「蘇風覺!你這個混蛋!我都說了我不是邪王!」紅衣少女一回過神來,忽然暴走,怒喝一聲後開始沒頭沒腦地向蘇風覺攻去,充滿爆發力的一拳恰巧打在他眼睛上。

猝不及防的蘇風覺被打了個正著,呆怔過後,氣勢洶洶的又一拳已經近在眼前,目標明確,正是他的另一隻眼睛。

先前那些旖旎之意早已消失得一乾二淨,他趕緊攔下她的攻擊:「教、大小姐……你……」

「別以為叫我大小姐我就會原諒你!」蘇梨袂咬著牙,越想越氣,手下的攻勢也越加迅猛。

儘管打得沒頭沒腦,完全談不上招式,但也令蘇風覺一時顧不上說話,專心致志地見招拆招。

月光下,一紅一黑兩個人影打得投入,完全沒有留意到那扇一直關著的門忽然開了,一臉悲憤欲絕的軒轅景和衣冠不整的呂袍卉聽到動靜後急急地走了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二人打得火花四射。

他們更不曾察覺,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觀眾。

「教主很忙,九九不在,只能由我來記下這八卦了……」蘇小八蹲在人群中,激動得滿面紅光,一邊嘀咕著一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著什麼,「教主夜襲左護法,然而左護法一心只有邪王,為在教主的魔爪之下保護自己的貞操而戰,悲憤欲絕憤而反擊……和談不成,兩人在月光下就左護法的貞操問題大打出手……」

蹲在旁邊他身邊原本悠閒地搖著扇子看戲的江尤聞言,手中的扇子忽然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眼睛一亮。

旁邊的李夢若司空見慣地遞上筆和紙,江尤投以微微一笑,開始揮筆劃下蘇小八話中的這一幕幕。

無論是小白花一般柔弱顫抖的蘇風覺,還是猙獰可怕的蘇梨袂,在他筆下都顯得活靈活現,令不經意間看到的蘇小八不由驚為天人。

「江尤少俠,你不如加入到我們江湖八卦中來擔任畫手如何?」

江尤落下最後一筆,摸了摸下巴,矜持地說道:「這個……」

話音未落,一個憤怒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江尤尚未說出口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軒轅景!師妹至今還在下落不明,你竟然已經迫不及待地找了別的女人!」

開口之人,赫然是雲晚歌的師兄,聞佑,此時他那向來帶著謙和微笑的臉笑容不顯,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恨意。

那含著濃濃怨氣的聲音成功引起了嘩然一片,也成功使得蘇梨袂和蘇風覺回過神,顧不上去關注現在的情況,開始喘著氣各自坐下調息。

而他咄咄逼人的話語所指的軒轅景也如此進入了眾人視線之中。

「咦,我才發現,竟然是盟主大人?」

「他旁邊那個像青樓女子一般的美人是……」

「對了,剛才出聲的不是……」

「那不就是和盟主傳過八卦的聞佑少俠嗎?」

「……」

對眾人的議論紛紛充耳不聞,軒轅景面對聞佑的質疑聲,啞口無言。

而聞佑臉上怒色更甚,冷冷地說道:「果真是只見得新人笑,不見得舊人哭。」

他帶著淡淡哀傷的話引得在場眾人心裡悵然,不由想起了那個宛如白蓮花一般純潔美好的女子,然而懷念之言尚未說出,就有一個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不過短短時間,盟主竟然就拋棄了聞佑少俠轉而投向女人的懷抱,難怪他如此哀怨。」

盟主拋棄了聞佑?這是什麼情況?

眾人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就想起了曾經《江湖八卦》上的一篇報導——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隻紅杏出牆來。邪王返城不過短短時間,軒轅景的目光就瞄向了一個青衣俊秀的少年。那廂,邪王三兄弟還在相愛相殺,這邊,軒轅景已經抑制不住對這可口美少年的喜愛,把他撲倒在地,欲行霸王硬上弓之事,其行動之快,實在令人感嘆不已……」

難道,那個所謂「青衣俊秀」的少年就是聞佑少俠嗎?而盟主此番正是始亂終棄,惹得聞佑藉著師妹之名前來為自己討要一個說法……亦或是名分麼?

這個看似離譜的猜測不約而同地在眾人心裡浮現,細細想來,這個似是匪夷所思的猜測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無論是《江湖八卦》上那幅圖,還是聞佑先前所說的那些別有深意的話,都無疑是證實了這個猜測,而最令他們覺得證據確鑿的是,當他們的目光移向先前開口之人時,卻發現此人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江湖百曉生,這瞬間令他們恍然大悟——先前江湖百曉生所說,定然是已經得到證實,新的《江湖八卦》上的內容,看來這個猜測定然是真的了。

瞬間,無數或同情或譴責的目光就將不明所以的聞佑和軒轅景包圍了。

[「阿盟……」邪王和蘇寫眉深情地伸出手,擁抱著那個有著倔強眉目的青衣少年。

軒轅景哽嚥著,小白花一般的臉上,眼圈通紅:「阿邪,寫眉哥……」

他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樣子令邪王和蘇寫眉看得心裡一疼。

「阿盟,哭什麼?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邪王桃花眼一眯,渾身上下王八之氣大放,「告訴我,本王這就去將他碎屍萬段!」

「阿盟,別哭,哭得我心都碎了。」蘇寫眉也溫柔地幫他擦著那珍珠一般晶瑩的眼淚,柔聲細語地說道。

「不,」軒轅景哽嚥著,抽抽搭搭地說道,「阿邪,沒有人欺負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話音一落,邪王和蘇寫眉頓時眸光一柔:「沒錯,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不,還有兩個人。」蘇寫眉忽然想起了什麼,陰柔的臉上,細長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氣。

「你是說……」邪王也面上一冷,若有所思地喃喃。

「沒錯,就是那兩隻該死的小白花和小黑花!」蘇寫眉冷酷地說道。

「沒錯,若是她們知道我們得到了幸福,一定會千方百計地來阻止我們的!」邪王也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們這就去解決了他們。」蘇寫眉邪魅的臉變得猙獰,陰惻惻地哼了一聲。

軒轅景聽到這句話不由倒吸了口氣,驚慌失措地摀住嘴,方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搖搖欲墜:「怎麼可以……」

「阿景,你就是太善良了。」邪王和蘇寫眉無可奈何地對視了一眼,半晌,邪王嘆息著說道。

「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幸福地在一起嗎?難道你希望我們這卑微的快樂被她們剝奪嗎?」蘇寫眉柔聲利誘。

「可是,可是……」聽著二人充滿誘惑的勸解,軒轅景原本堅定的決心開始動搖了,底氣不足地遲疑著。

「阿景,一切都交給我們,我們怎麼會忍心如同白蓮花一般純潔無瑕的你染上黑暗呢?」邪王明媚憂傷地望著遠處。

「沒錯,阿景,你是我們冥冥中唯一的救贖,是我們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明和溫暖,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眼看只差一個結尾就可以把《連日春-色》寫完了,蘇梨袂卻忽然煩躁地扔開筆,托著腮開始發呆。

她又想起昨夜那個吻。

雖然昨夜她衝動之下與蘇風覺大打出手,可是回來後一想,卻又不那麼肯定了。

真的是因為邪王嗎?

蘇風覺……變得好奇怪。

原以為身為創造者,她會是最瞭解他們的人,沒想到,出於莫名的原因,歷史的軌跡開始了悄然的偏轉,而歷史中那些擁有固定軌跡的人身上,似乎也發生著不為人知的改變。

蘇風覺和蘇梨袂,原本應該是從頭敵對到尾,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

為什麼……

完全沒有考慮過那個性格古怪的蘇風覺會對自己產生好感,因此在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的情況下,昨夜那個隱隱的猜測又在腦海裡浮現。

難道,果然還是和邪王有關嗎?

蘇梨袂換了隻手托著下巴,開始按著「蘇風覺為了邪王而吻了她」這條線分析。

昨夜他們所在之處正是軒轅景的屋子,難道是……

眼中驀然閃過一絲明悟,蘇梨袂握了握拳,靈光一閃。

難道是蘇風覺聽到情敵沒有了競爭力,興奮之下想起了終於唾手可得的邪王,卻苦於心上人不在身邊,又因和邪王不知什麼地方相似的她恰巧在旁,所以……

所以她又被當成替身了!

蘇梨袂憤憤地一揮拳。

摔,她究竟哪裡長得像邪王啊!(#`′)凸

與此同時,天字一號房。

蘇風覺正在面無表情地為自己的黑眼圈上藥,整個人籠罩在黑色的低氣壓之中。

蘇爾和蘇小八在旁嘰嘰喳喳地安慰他。

「左護法,教主一定是在害羞,女孩子臉皮都比較薄……啊,強壯如教主也是一樣!」

蘇風覺手頓了頓,蘇爾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決定再接再厲,充滿信心地說道:

「至少教主一定不會再誤會你和邪王了,我保證!」

一直沉著臉的蘇風覺終於動了動,狐疑地看向他,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嗎?」

「那是自然!」蘇爾捋著鬍子,喜氣洋洋地予以他肯定的答覆。

「好吧。」蘇風覺沉吟片刻,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種說法,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微微蹙眉,「可是……昨晚她還說……」

蘇爾不以為然地安慰道:「別看教主昨天那麼說,小八說得對,一定是教主害羞了!」

終於被言之鑿鑿的兩位狗頭軍師所說服,懷著這種對未來美好的期望,蘇風覺開始安心地醞釀著下一次親密接觸。

全然不知一牆之隔的地方,他心心唸唸的教主又一次……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