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番外合集

  【番外之鴛鴦不是小黃雞】

  說起現任逍遙教教主夫人,江湖中人都有兩個印象。

  一是她必然貌美如花,二是她必然很喜愛小動物。

  如果不是傾國傾城,水教主怎麼會千里迢迢為她擺平中原武林的雜事,娶她為妻,呵護有加,出席酒宴一定要戴個紗巾,連臉都不給人看。如果不是喜歡小動物,她又怎麼會在每次大小武林聚會上,都抱著小貓或小狗……甚至是小老虎出席。

  綜上所述,眾人一致認為水夫人必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於是全武林都把兩道和諧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再也不希望出現十多年前的黑白大戰。

  西域,風和日麗。

  「阿嚏!」

  夏日炎炎還染上風邪,還不能去冰窖裡鑿冰吃,曬了一會太陽沈秋就熱得不行了。回到屋裡,藥已經放在桌子上。她拿手帕掩了掩鼻子,側耳聽了聽門外,沒有聲響。伸手去拿盛著藥的碗,準備倒到屋裡的小盆栽上。誰知她才剛起身,就有個聲音悠悠響起:「秋秋。」

  她急忙收腿,往外看,身材偉岸頎長,五官俊朗的男子站在那,一臉捉住小賊的模樣,笑得無比溫和:「你又想去禍害小盆栽嗎?」

  沈秋淡定道:「當然不是,我像是那種會逃避的人嗎?」

  水行歌立即點頭:「像。」

  「……」她哼聲,完全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水行歌緩步走了過來,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乖,把藥喝了病才會好,而且……一碗藥要七十八枚銅錢,倒了就等於把這七十八枚銅錢都倒了。」

  這麼一說,沈秋頓時覺得肉疼。別說幾十枚,就算是一枚銅錢,也是能買一個包子的銅錢啊!再沒有半分遲疑,她脖子一仰,擰眉吞服。碗還沒放下,水行歌已經伸過手來,她看也沒看,胡亂抓了一把,果然從他手裡抓到了糖蓮子。

  糖剛入口,就有絲絲甜味溢開,慢慢把苦味壓了下去。

  沈秋緩過神來,哼聲:「水行歌,我再也不跟你一起睡了,半夜成了只大狐狸,一身毛熱死我了,像多了一條棉被。」

  水行歌無奈道:「所以你就把真的被子蹬掉了?」

  「是啊,可下半夜你突然恢復了真身,我就……阿嚏!」沈秋苦著臉揉揉鼻子,疼。

  水行歌俯身抱了抱她,低聲說:「等毒一解,就不會再這樣了。」

  沈秋埋頭在他胸口,應了一聲,又道:「哪怕你變成會燙死人的熔爐,我也不會把你踹開。」

  水行歌從小就中了一種毒,一種會讓人在初一、十五碰到什麼變什麼的毒。碰到貓就變貓,碰到樹就變樹,就算是碰到了一塊石頭,也會變成石頭。而且恢復真身的時間不確定,有時頗為麻煩。

  --比如他這次變成了一隻大狐狸。

  以後不能再讓他在天熱時變狐狸了,要不……變成冰冰涼涼的大冬瓜?

  沈秋如此一想,才終於開心起來:「水行歌,我去找個大冬瓜來,以後你就變這個吧!」

  水行歌臉上一僵,抓住她的小辮子不許她走,眉眼微挑:「我決定下次變火爐。」

  「……」

  轉眼已快到年底,沈秋最近去串門,發現很多新進門的媳婦都在繡枕帕和納鞋底,說快到年底了,該親手給自家相公添新。眼見著那些平日拿刀、拿劍的妹子都拿起了繡花針,她的壓力很大呀。

  於是晚上回到家,她就跑去跟水行歌說:「我給你做件衣服好不好?」

  水行歌想了半會,摸摸她的頭,非常認真地問道:「秋秋,你又闖什麼禍了,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我沒有。」沈秋咬了咬牙,哼聲,「我去串門,那些平日武功高強,飛簷走壁,能拿刀、拿劍的小媳婦都放下兵器拿針了,說要親手做新衣服和繡好看的荷包給自家夫君,以表心意,才能更好地留住相公的心。」

  水行歌訝然:「難道現在我的心不在這?」他微微挑眉,「我都摸不到自己的心了,肯定全都在你那。」

  堂堂教主大人說起情意綿綿的話來簡直不能抗拒,沈秋被暖得渾身軟綿,又問了一遍:「真的不要?我可是很有誠意的。」

  水行歌點點頭:「嗯。」

  雖然他這麼說,沈秋還是覺得自己得履行一下做媳婦的職責,納鞋底她肯定是不會的,那就繡花吧。苦惱了一番,她終於決定好了--繡鴛鴦。

  寓意又好,而且看起來不是很難的模樣,她完全有自信能繡好。

  水行歌這半個月都要在外面整合分舵,無暇回來,沈秋準備趁機將鴛鴦枕帕繡好,給他一個驚喜。於是她廢寢忘食、認認真真地跟前輩請教,不但手被戳了幾針,連日辛苦,連眼睛都腫了一圈。

  臘月,西域已經開始飄雪。晨起,滿地銀白,如絮白雪漫天飄飛,整個院子都銀裝素裹,不見其他顏色。

  一個身材頎長的俊朗男子踏雪而回,腳落在雪地上,雪沒過鞋面。水行歌打開房門,屋裡溫暖如春,讓人貪戀。

  幾乎是伴隨著開門聲同時響起了一個倦懶的聲音:「水行歌?」

  水行歌笑笑,邊解下披風邊看向裡頭:「這麼早就醒了?」等他走過去,才發現妻子正坐在窗前……繡、繡花?他眨眨眼:「秋秋,你受什麼刺激了?」

  沈秋撇撇嘴,將最後一針收好,完美竣工!她輕咳兩聲,頗有自信地遞給他看:「我繡的,還不錯吧。」

  水行歌低頭看去,由衷嘆道:「栩栩如生,原來我家秋秋的女紅這麼好。」

  半月的辛苦都因這句話而飛散了,沈秋簡直感動得要落淚:「我就知道皇天不負有心人。」

  「是啊。」水行歌依舊在驚嘆,拿在手上看了好一會,覺得十分稀奇,末了好奇地問道,「不過秋秋你繡小黃雞做什麼?」

  「……」

  水行歌依舊在細細打量,滿眼讚賞:「毛茸茸的,真俏皮。秋秋,你想養小黃雞嗎?要不要明天買兩隻回來給你養?」

  沈秋摀住心口,心在滴血,心在滴血啊。

  她的鴛鴦啊……這是鴛鴦,不是小黃雞啊!這是什麼眼神嘛。她瞧著還在認真欣賞的水行歌,小雞……軟萌萌剛從蛋殼裡鑽出來……好像很可愛嘛。想著,她的眉眼已經彎成了月牙狀。

  水行歌渾然不覺。

  臘月十五,武林年底總結大會召開。

  眾武林同道又只看見逍遙教教主夫人出席,不見水教主身影。

  果不其然,教主夫人又攜帶小動物出來了,而這一次……是一隻毛茸茸的……小、雞。

  【番外之保衛蔥王大作戰】

  據說,蚊子討厭蔥,有蔥的地方半寸不近。於是沈秋就在八月天的時候,在後院連接窗戶的地方開闢了個菜園,種了三分地的蔥。

  水行歌發現妻子難得地做一件事有始有終,從開荒、栽種蔥頭開始,一直悉心照料。如今已是十月,嫩綠蔥葉已冒芽長高。尤其是有一根蔥生得高大翠綠,如同蔥王。

  這日得空,沈秋蹲在菜園看她種的蔥,一棵棵都拔高嫩綠,長勢喜人。背後忽然掠過輕風,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水行歌--輕功好的人都有一個通病,從來不走門,跳窗是基本動作,走屋頂只能是基本技能。

  「秋秋。」

  沈秋轉身道:「是不是那邊送百歲鎖來了?」

  「送來了。」水行歌看看她還扁平的肚子,剛知道有孕就把各種東西都準備好,有時候她的動作還是十分快的,「去洗洗手,進去看鎖,快子時了。」

  到底要哪個百命鎖,得夫妻兩人決定,不然水行歌變身後,就得等他恢復之時才能決定了。那得趕緊去看,她搓搓手,準備去洗掉滿手蔥味。隨後就見水行歌又準備從窗戶那往裡跳,然而他的腳還未碰到窗檯,沈秋猛然看見窗上盤著一條蛇,嚇得她大喊:「水行歌!」

  這一喊,水行歌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想收腿轉身,然而勢頭已經無法收住,只見他身體一歪,沒有跳進裡頭,反而往後倒去……

  「砰……」

  一個大活人消失在沈秋面前!

  沈秋眨眨眼,聽聽耳邊的打更聲,剛好到了子時。再低頭看去,只見蔥地上多出一根蔥王,鶴、立、蔥、群!

  「……」

  她的相公竟然變成了一根蔥!

  因水行歌不喜歡亂糟糟的東西,所以當初一起種蔥時,蔥頭無論橫看、豎看、斜看,都是整齊劃一的。所以水行歌變成蔥王后,她一眼就認出了哪根是他。她無比憂傷地撥了撥這蔥王:「水行歌,你真是越變越奇葩了。」

  蔥迎風擺動,似在抗議。

  沈秋挖過蔥,知道蔥的根莖埋得深,生怕弄傷他,所以不敢亂動土。否則把他移到盆裡栽著,在屋裡好好放一天,絕對安全。想了想,她準備進屋去搬小板凳,在這守一晚,直到天亮。

  只是水行歌近來恢復的時間總是飄忽不定,真怕黎明初現,他還是沒變回真身。

  她瞅瞅四下,沒有什麼異動,這才飛快從窗戶跳進去拿凳子和燈,安安穩穩地坐在蔥地旁邊。

  等了許久,沈秋困得兩眼發黑。抱膝埋頭眯了會眼,突然聽見貓叫,她猛地驚醒,往那一看,就見一隻貓剛張開腿像要行方便,驚得她立刻站起身,怒喊:「不許踩我的蔥!」

  「喵。」貓驚叫著拔腿就跑,一下子就竄入了黑夜中,消失不見。

  沈秋摀住小心臟,嚇死她了。蹲身摸摸蔥王,還好它完好無損。

  朝陽初現,蔥還是蔥,沒有半分變化。沈秋起身準備去洗把臉,再打點水澆蔥。她剛離開不久,院子牆垣上就趴了兩個人。

  「真麻煩,喝個粥還放什麼蔥呀。」

  「無蔥不香,反正教主這塊蔥地,多方便。」

  「夫人不會亂棍把我們打出去吧?」

  「偷偷擰兩條葉子,她不會知道的。」

  逍遙教左右護法宋毅和雨千尋商量完畢,從牆上跳了下來。等跳下來後二人才想到,他們為什麼不走前門反而要跳牆呢?沉思片刻,二人恍然--只怪輕功太好呀。

  兩人蹲在綠油油的蔥地前,看著如軍隊般整齊的蔥,齊齊搖頭感嘆,這種的到底是不是蔥呀。

  雨千尋拿手肘捅了捅宋毅:「快摘。」

  宋毅擰眉:「為什麼不是你摘?」

  「不是你喝粥要放蔥花嗎?」

  宋毅嚥了嚥口水,看了看四下沒人,才弱弱地伸出手,這種做賊的心情真是要不得。還沒等他碰到蔥,就聽見一聲獅子吼:「住手!」

  兩人渾身一凜,飛快地站直,隨後就見沈秋拿著掃帚衝過來,將兩人打退三丈遠。沈秋哼聲:「幹嗎?」

  宋毅弱聲道:「偷蔥……不對,借蔥。」

  「不借。」沈秋抓緊掃帚,「再不走就把你們亂棍打出去。」

  「……」不就是一根蔥嗎?

  兩人憤憤不解,但還是在沈秋掃帚的威懾下,夾著尾巴走了。

  沈秋憂傷地看著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她終於找來鏟子,掘地三尺,不傷蔥頭半根莖地完好地挖了出來,栽種在小盆裡。

  逍遙教每天早上都要在可以容納千人的院子內練武,水行歌也要去指點門人。他沒空去的時候,就由沈秋去看看,算是鼓舞士氣。

  於是今天一大早,教眾就看見教主夫人抱著一個小盆出來晨訓,盆裡泥土鬆軟,正栽種著一根翠綠蔥。

  眾人頓生感慨,早就聽聞教主夫人開墾後院種了三分地的蔥,簡直比照料教主大人還仔細。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宋毅一見那蔥,又想起自己的粥,當即跳了過來:「正好切了蔥花做粥,來來來,給我捏一截。」

  沈秋立刻護住,瞪眼道:「這不是拿來吃的!」

  宋毅哈哈大笑:「難道還能是拿來看的?」

  沈秋嘴角一抽:「啊……就是拿來當小盆栽欣賞的。」

  「夫人,您的口味真是……奇特呀,哈哈哈。」

  沈秋板著臉,手一指:「繞院子跑三圈。」

  宋毅正色:「其實口味奇特點沒什麼不好。」

  沈秋哼聲,偷蔥不行,還嘲諷她的口味,更想吃掉她的相公,完全不能忍:「跑五圈。」

  「……」

  堂堂左護法悲傷地轉身,開始去繞院跑五圈。改天他也要拉著雨千尋去種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晨練結束後沈秋就回了房,把門窗都關好,免得又進來偷蔥賊。她將花盆放在桌上,一會又搬到床上。最後她實在困得不行,便抱著栽有蔥王的花盆睡著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一定能聞到滿屋都飄著蔥特有的氣味。

  哪怕是剛變成蔥王恢復真身的水行歌,也覺得這股氣味實在是太難忍受了。他坐在床邊看著用力抱著花盆不鬆開的沈秋,想把盆子拿出來,卻抽不出。明明天已經很冷了,她卻只蓋著下身,因為上身都在護著這本來栽了他--蔥王的花盆。

  水行歌知道她是不吃蔥的,仔細一想,好像是酷暑蚊子最肆虐的時候,他念了一句蚊子煩人,第二天她就去窗前搗鼓著種蔥了。雖然後來有人說這根本沒用,她卻還是勤懇栽種。

  怕她著涼,他將被子往上提,蓋住她的胳膊。

  沈秋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察覺,懷裡還緊抱著花盆。夢裡,她正和一根蔥手拉手去遊湖,夢境悠然,十分愉悅。

  水行歌見她似做了什麼好夢,面若桃花,憨態非常,心頭微微一動,便俯身在她額上輕落下一吻。

  而在夢境中,沈秋還在漁船上釣魚,突然被旁邊的蔥王親了一口,船上忽然冒出許多小蔥頭喊她娘……

  「……」她再也不要種蔥啦!

  【番外之煮夫日記】

  沈秋覺得嫁給水行歌就是她即將成為胖姑娘的徵兆。

  她愛吃,水行歌不僅不攔著她,還苦心鑽研廚藝。偏偏他做什麼都天賦滿滿,一眨眼,教裡的老廚子紛紛揚言傷要辭工不幹了--也對,長江後浪推前浪是必然的,但只用了一個月就把他們全呼啦拍回去,也太傷自尊了吧。

  這不,她看著又擺滿一桌的菜,垂涎欲滴的同時又黯然神傷地捏捏小肚子。飯是青精石飯,葷菜有水鹵魚、蘑菇煨雞,素菜有芽尖、蕨菜,外加一例茴香湯,另有飯後點心肉油餅、糖脆梅,還有一壺香雪酒……如果不是因為水行歌是她相公,她一定以為對方是想把她養胖然後拿去賣錢。可明顯不是,這男人是真心要把她養成胖姑娘啊。

  水行歌見她吃得一臉歡喜,卻外露一點悲傷,忍不住問道:「牙疼嗎?」

  沈秋嚼著東西嗚咽:「胃疼……」

  水行歌嘴角微抽,看看已經快被席捲一遍的滿桌菜,真要是胃疼哪裡還吃得下這麼多。

  沈秋嚥下一口雞肉,看著他,肅色說道:「水行歌,我們商量個事吧。下次能不能不做這麼多好吃的菜?我覺得再這麼下去我要一個頂倆了。」

  水行歌自上而下看了看她:「秋秋,你挺瘦的,該吃多點。」

  自知胖劫難逃,沈秋淚流滿面。

  水行歌鎖眉沉思,向來是吃貨的妻子竟然說不要做好吃的菜,難道……是他的廚藝還不夠好?

  教主大人生平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廚藝和天賦。

  早上沈秋醒來,意外地發現旁邊空空蕩蕩,水行歌難得不等她醒了一塊起來。問了婢女,婢女答道:「教主在廚房。」

  大清早的就在廚房……沈秋的心跳又快了起來,他該不會是……

  跌跌撞撞地跑向廚房,還沒進廚房門就聞到菜香,飄得滿院子下人都往那邊看。她的心又在顫抖了,以前他只做晚上一頓,她尚能接受,難道現在他要將她的一日三餐都包了?那她一定會胖成球的!

  她氣喘吁吁地趴在廚房門口,探頭看去,那背影挺拔的男子不就是水行歌。只見他左手掌鍋右手拿鏟,抬鍋一翻,鏟子壓菜,將菜順勢翻滾,爆炒出的菜混著油香,直衝鼻子。秋秋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而且心中不住質疑為什麼他能炒菜炒得這麼帥氣……

  「水行歌。」

  正做菜的男子聽見這聲弱弱的叫喚,回頭看去,詫異:「秋秋,你還沒梳洗嗎?」

  「沒有。」她已經顧不得整理自己剛起床的亂糟糟模樣。

  看見灶台旁已經放了三四道菜,她試探地問道:「這些你做給誰吃的?」

  她緊盯著他,千萬不要吐出那個字,保佑!

  「你。」

  沈秋腿一軟。

  水行歌笑笑:「大清早吃太油膩的不好,不知道哪個最合你胃口,所以我炒了五個,你挑一盤吧,其他的給宋毅他們送去。」

  沈秋抬頭看他,挑選食材和做菜得費多少時辰和精力,他每日忙教裡的事已經夠累,還那麼早起來,光是看著就已經不能更高興了:「水行歌,我再跟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水行歌坦然道:「嗯?」

  「跟你在一起,吃什麼都是山珍海味,哪怕是一碟青菜,我也喜歡。所以,你別再費神飯菜的事了。」秋秋拍拍心口,「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把廚藝傳給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肚子。」

  水行歌的眉眼下意識地上揚,一臉不信:「你自己做飯?」

  「……我會好好練的!」她憋得臉紅,「總之你不許再費心這種小事了。」

  水行歌放下鍋鏟,跟放下一柄寶劍一樣瀟灑利落:「你的事在我眼裡都不是小事,是頭等大事。」

  沈秋心中感動,將他挽起的袖子放下順平,低聲說:「你的事在我這也是頭等大事,以後偶爾做做飯就好,等你不忙的時候再做。」

  好像不答應就是在欺負她似的,她的語氣聽著著實委屈。水行歌點點頭:「聽你的。」末了又沉吟道,「可如果一個月不見你胖三斤,我還是繼續做廚子吧。」

  「……」

  她還能不能好好瘦了!

  【番外之教主大人是個梨】

  兩歲大的水東流已經在牙牙學語,但還不會說長句,只會蹦幾個詞和短句,可沈秋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兒子有一點特別像他爹,懶,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水東流簡直恨不得整天窩在襁褓裡睡覺,不樂意動一下,兩父子坐在一塊時,一個時辰不動都行,常常讓她十分費解。

  所以兒子願意學說話,還能蹦幾個詞,她非常開心。

  十五月圓,沈秋抱著兒子到庭院中曬月光,院子裡的梨樹已經結滿果子,再過兩天就能摘了。今年果實纍纍,有些枝頭還伸到了院外。碩果滿滿,得趕緊摘掉,免得被過路的人偷走。

  水行歌喜歡的東西很少,但唯獨梨子十分喜歡,所以自小就在院子裡種了一株梨樹。沒想到兒子也喜歡,這讓沈秋覺得這兩父子有時候像極了。於是這兩年梨樹結果後,她都把果子看得牢牢的,一熟就摘。

  不一會,給兒子拿小外套的水行歌走了出來,沈秋把兒子往他懷裡塞,「我去廚房把那兩根鴨脖拿來,不然過夜就不好吃了。」

  「秋秋。」水行歌叫住她,「子時前回來。」

  沈秋瞭然,初一、十五在子時之際水行歌的毒會發作,碰什麼變什麼,她得趕緊回來。

  「嗯,我會速去速回的。」

  說完就去了後院。等她美滋滋地拿了鴨脖和一壺好茶過來,竟然發現水行歌不見了,只剩兒子在籐椅上不知盯著什麼看。宋毅正在一旁照看他,她上前抱起兒子,問道:「你爹呢?」

  水東流正在看一隻蝴蝶,月色下的蝶影如夢似幻,他指了指:「蝶、蝶。」

  沈秋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不解地想,兒子,你指著院外的梨子做什麼?等等……爹、爹?水行歌變成梨子了?她相公變成梨子了?已經看過自家相公變身過無數次的她一臉絕望地看著滿樹的梨子,深深地驚愕和憂鬱了。

  可是現在明明還沒有到子時,難道他的毒提前發作了?可不管怎麼樣,還是得保護好這些梨子。

  偏偏這種事還不能和別人說,她苦著臉把兒子交給宋毅:「你送他回屋。」

  宋毅見教主夫人突然一臉悲傷,只覺莫名其妙,等抱了小教主回去,才想起好像有事忘記和她說了。

  沈秋一躍跳上牆,蹲在那看著滿枝梨子,不知道哪個才是他,只得低聲喊道:「水行歌,水行歌?」

  晚風寒涼,微微掃過,沒有任何答覆。

  上次變成蔥還好,至少可以挖到盆栽裡保護起來。這梨樹碩果纍纍,根本沒有辦法分辨,又不敢輕易摘。

  於是她決定一直守到他恢復真身,萬一被人摘掉吃了,那就欲哭無淚了。等了半個時辰,沈秋有些內急,瞅瞅四下沒人,便急急忙忙去解決,又匆匆忙忙趕回來。剛跳上牆,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一看那梨樹,發現枝葉凌亂,梨子也少了一大堆,她的腿立刻一軟。

  她的相公被人偷走了!變成梨子的水行歌被人偷走了!

  「當噹噹……」沈秋拿來召喚教眾聚集的大鐘敲響了。

  逍遙教總舵千餘人通通在半夜被叫醒,收到教主夫人密令--全力捉拿偷梨人。

  眾人無語凝噎,教主夫人,您是有多喜歡梨子啊!我們買一車送您好不好。

  沈秋已經順著地上的足跡去追偷梨人,生怕小偷正好把水行歌給吃了。逍遙教門下弟子眾多,武功好的一抓一把,不過片刻就追上了她。浩浩蕩蕩的抓賊大隊跑過每條大街小巷,壯觀不已。

  可他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抓偷梨賊。

  不能言說的理由,傳出去真的不會被全西域的人笑話,影響逍遙教高貴冷豔的形象嗎?眾人深表擔憂。

  那賊人跑得並不遠,問了路人,說看見有個大漢抱著一堆梨子路過。

  半炷香後,沈秋氣喘吁吁地站在一間房子的門前,怒拍門:「偷梨賊,你給我出來!」

  不過片刻門就被打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走了出來,低頭盯她,凶巴巴問道:「大半夜的喊什麼喊?」

  沈秋艱難地嚥了嚥口水,左右看了看,不見一個門人在旁邊,不由腿軟,撐著腰給自己壯膽:「路人作證,你偷了我家院子的梨。」

  「哦。」漢子抬手,笑得猖狂,手裡赫然拿著一個梨,張嘴一咬,嘎嘣脆,「那又怎麼樣?」

  沈秋臉色一變,大怒:「你吃我的梨!混蛋!」

  --萬一這是水行歌怎麼辦?!

  跟在後頭的數十人嘩啦出現,兵器聲鐺鐺響著,將大漢團團圍住。

  「欺負教主夫人不能忍!」

  「放下梨子束手就擒!」

  「把他押去茅廁,痛揍一百遍!」

  沈秋嗚嚥著搶過他手裡的殘梨,進屋把全部梨子都搜刮回來。她抱著滿滿一兜梨子走開,看得教眾一頭霧水,還有大漢也愕然了--他不就是偷了幾個梨子嗎,用得著這麼大陣仗嗎?這不是梨子,是金子吧?

  她心酸地回到屋裡,準備把梨子洗乾淨放到床上好好供著,但願時辰一到水行歌就能恢復過來。剛進去,她就聽見兒子在咯咯笑著,探頭一看,抱著兒子的不就是水行歌。

  「咚咚咚。」懷裡的梨子滾落一地……

  水行歌無奈道:「聽說有人偷了院子裡的梨子,所以你讓全部人都出去找了?」

  「我、我……」沈秋欲哭無淚,「我以為你變成梨子了。」

  水行歌嘴角微抽:「我怎麼會變成梨子。」

  「因為東東指著梨樹喊『爹爹』。」

  虎頭虎腦的水東流看著娘親,又張嘴:「蝶、蝶,蝴蝶。」

  「……」她竟然被兒子給坑了!

  「剛才宋毅過來說有貴客來了鎮上,我就過去見了一下。可趕在子時前回來,你卻不見了。」

  無論如何,水行歌沒有變成梨子就是好事。沈秋長鬆一口氣,俯身把梨子撿起來,心想洗乾淨還是能吃的嘛。她看看外頭:「子時快到了,這回你打算變什麼?」

  水行歌指了指早已準備好放在角落的那個硬東西,面癱狀:「鐵錘。」

  「噗。」沈秋失聲大笑,「你變的東西越來越詭異了。不過比梨子好,起碼不用擔心被人吃掉。」

  水行歌也深以為然。

  沈秋裝了一兜梨子往前走去,準備找個地方放好。水行歌也起身往鐵錘那走去,準備變身靜待一日。

  誰想地上有裂梨灑了梨汁,沈秋一腳踩上,全身往前撲去。懷中的梨飛散出去,打在水行歌身上。

  正到子時,打更的聲音隨之響起。

  砰!

  一聲悶響在耳畔響起,沈秋揉著膝頭往前看去,又不見了水行歌的影子,地上散落著一堆的梨子,圓圓滾滾,圓圓滾滾……

  「……」

  這次水行歌真的變成梨子了!

  《教主,你又變身了/萌主有命》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