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我現在雙身子,伺候不了您

  將近一個時辰的遊河,宋嘉寧睡了小半個時辰,被庭芳叫醒時胳膊都枕麻了,右邊小臉押出了一道痕跡,臉龐紅潤,杏眼迷濛,頭髮也睡亂了。庭芳輕輕點妹妹額頭,看眼船頭道:「幸好大哥請兩位王爺去外面了,不然你這樣子被人看到,又要被笑話。」

  宋嘉寧乖乖受教。

  庭芳重新幫妹妹梳頭,宋嘉寧一動不動地坐著,整個人慢慢清醒了,目光一偏,看到馮箏微微低著頭坐在她身後,臉是白的,貝齒不安地咬著嘴唇。宋嘉甯莫名跟著難受起來,腦袋不由往馮箏那邊歪,才動,就被庭芳給按住了。

  宋嘉寧回頭看,庭芳難以察覺地搖搖頭,不過她也憐惜馮箏,細聲提點了一句:「馮姐姐別擔心,王爺性情耿直,從未傳出任何……」

  點到為止。

  馮箏看看她,回想楚王至今並沒對她做過多出格的舉止,稍微放了心。

  臨近晌午,丹水河畔大多數百姓都回家吃飯去了,畫舫穩穩停在岸邊,一行人按照登船的順序上岸。馮箏再次被楚王牽了回小手,宋嘉寧卻提前抱住庭芳手臂,姐妹倆並排下的船。宋嘉寧躲在庭芳左側,沒瞧見郭驍投過來的幽幽眼神,倒是岸上,注意到宋嘉甯與郭驍之間的異樣,趙恆目光微動。

  郭家、馮家的馬車一直在岸上跟著,五個姑娘分別走向自家馬車,楚王以扶馮箏上車為名,又握住了馮箏的手,只是這一次,他鬆手前,暗中捏了捏人家姑娘纖細的手指。馮箏臉刷的紅了,又羞又怒,猛地甩開他手,迅速鑽進馬車。

  楚王對著晃動的車簾笑,翻身上馬,故意跟在馮家的馬車旁。

  趙恆無心攙和兄長的風流韻事,落後幾步,走在馮、郭兩家的馬車中間。

  「哎,壽王殿下長得真好看,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呢?」雲芳縮在車角,透過簾縫偷偷往外看。她進過幾次宮,但壽王不喜出風頭,平時基本看不到人,今天大家同行這麼久,加上十六歲的壽王眉眼長開了,一向認定自家大哥是京城第一俊公子的雲芳,後知後覺才注意到壽王的風采,在此之前,她對壽王最深的印象,是他的口疾,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以前進宮才沒有過多留意壽王。

  壽王俊美,宋嘉寧與庭芳、蘭芳都贊同。

  雲芳還想再看看,視線突然被郭驍擋住了,原來與馬車並行的少年,毫無預兆地快行兩步,正好擋住這邊的視窗。雲芳嘟嘴,失望地放下簾子。蘭芳見了,小聲打趣道:「妹妹該不會喜歡上壽王殿下了吧?」

  雲芳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就道:「怎麼可能,他……」

  庭芳及時摀住三妹妹的嘴,低聲訓道:「小心禍從口出。」壽王有口疾,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讓正主聽到就不好了。

  雲芳後怕地點點頭,縮了縮肩膀。

  宋嘉寧默默地看著,記起壽王總是兩個字或三個字地說話,再回想壽王對她的善意,從未流露出嘲弄,她心情莫名有點沉重。

  不知不覺,馬車來到了城門前,宋嘉寧四女正在閒聊,車外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姑娘,姑娘不好了,夫人頭疼又犯了,您快回府瞧瞧吧!」

  聲音離得太近,雲芳好奇地挑開車簾,四女一同往後望,就見一個穿細布裙子的丫鬟站在馮家馬車前,神色焦急。過了一會兒,馮箏才探出馬車,不安地朝她們告辭。郭家兄妹當然沒意見,楚王皺皺眉,痛快放了人。

  馮箏這就走了。

  宋嘉甯替馮箏鬆了口氣,如果楚王只是臨時起意,回宮後就把馮箏忘了,馮箏便再無後顧之憂。

  楚王的好興致卻沒了,沉著臉對郭驍道:「不巧,本王忽然記起宮裡還有事,咱們改日得空再聚。」

  郭驍求之不得,面上卻露出遺憾之色。

  趙恆看眼兄長,什麼都沒說,催馬跟在兄長身後,淡然離開。

  郭驍調轉馬頭回到自家車前,挑起窗簾問裡面的妹妹們:「回府,還是去望雲樓?」目光依次掃過四女,最後定在了宋嘉寧臉上。

  宋嘉寧抿抿嘴,欲言又止。

  庭芳三女哪有不懂的,一起笑出聲,郭驍也不用再問,吩咐車伕去望雲樓。

  望雲樓是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廚房大師傅們個個身懷絕跡,普通的薺菜落到他們手中也成了山珍海味,做出來的餃子皮薄餡兒鮮。宋嘉寧吃的忘了一切煩惱,郭驍兄妹看她吃的香,雖然不習慣薺菜的味道,但也或多或少地吃了幾個。

  就在宋嘉寧思忖要不要給母親帶點餃子回去時,城西的馮家,馮箏正在朝母親倒苦水:「娘,幸好李叔託人捎信兒給你了,讓你想出裝病這一招,不然這會兒我八成正給楚王陪酒呢,你不知道,那個楚王太……」

  馮夫人點點女兒嘴唇,不許女兒背後說貴人壞話:「今兒個躲過去了,不代表以後不會出事,聽娘的話,最近都別出去逛了,老老實實在家練女紅,我跟你爹雖然捨不得你,但也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身邊,最晚明年,說什麼也要給你找個好人家。」

  馮箏不想嫁人,嬉皮笑臉地跑開了,回到自己房中,腦海裡竟鬼使神差地浮現出一道魁梧身影。馮箏咬咬唇,不得不承認,楚王雖然無賴,但儀錶堂堂,確實對得起龍章鳳姿四個字。不過再好看又如何,兩人一個天一個地,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她暗暗品評楚王,楚王也在惦記美人,喝完一口酒,問飯桌對面的弟弟:「那個馮姑娘,你覺得如何?」他見過的美人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只有馮箏那雙桃花眼最勾他,叫他放不下。正月裡父皇還與他商量選妃的事,楚王可有可無,現在卻覺得,他是該娶個王妃了。

  自己想的出神,楚王過了會兒才察覺親弟弟的冷淡,納罕地道:「臉怎麼這麼難看?」

  趙恆抬眼,面帶疑問。

  楚王盯著弟弟。他這個弟弟不愛笑,但輕易也不會生氣,神色總是淡淡的,彷彿宮裡發生什麼都與他無關,但此時此刻,楚王在弟弟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冷意,仔細回想,似乎回宮後,弟弟便一直都是這副清冷臉色。

  「誰得罪你了?」楚王真的不解。

  趙恆道:「不曾。」

  說完放下筷子,起身道:「大哥慢用。」丟下兄長,他逕自回內室歇晌休息。

  楚王狐疑地目送弟弟,再看看弟弟面前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楚王忽然懂了,定是今日飯菜味道不對,惹到了弟弟,怪不得他也沒有胃口,原來真是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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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國公府,從望雲樓回來後,宋嘉寧獻寶似的將她親手挖的薺菜拎到了母親面前。

  林氏正在懷孕的第三個月裡,孕吐最難受的那陣已經過去了,只是仍舊提不起胃口,看到一籃子新鮮的綠油油的薺菜,林氏的饞蟲還真被勾了上來,誇誇女兒,然後讓丫鬟把薺菜送到廚房,晚上包小餛飩。

  大房一家五口,庭芳在暢心院陪太夫人,一日三餐也在那邊用,郭驍自十三歲搬進他的頤和居便單獨用膳,所以臨雲堂這邊,一直只有宋嘉甯跟著繼父、母親吃。傍晚郭伯言回來,見林氏氣色不錯,他也跟著高興,笑著問:「今天怎麼捨得笑了?」

  宋嘉寧垂眸笑。

  他當著女兒的面說俏皮話,林氏面頰泛紅,沒有回答。

  郭伯言改問女兒。

  宋嘉寧賣了一個小關子:「一會兒飯桌上有我娘愛吃的一道菜,父親猜猜?」

  郭伯言看眼林氏,來了興致:「好。」高聲吩咐丫鬟擺飯。

  晚飯比較簡單,三人面前分別上了一碗餛飩,再擺五樣菜餚,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郭伯言雙手放在膝蓋上,低頭掃眼桌面,知道林氏不愛葷菜,便指著那盤清炒春筍道:「這個?」

  林氏敷衍地點點頭,不想讓他猜。

  一猜就中,郭伯言很得意,當即給嬌妻夾了一筷子。

  夫妻看起來十分恩愛,宋嘉寧低頭默默吃飯。

  林氏吃了郭伯言給夾的筍片,對其他菜沒胃口,只小口小口地吃碗裡的餛飩。郭伯言一邊吃一邊留意妻子,見她連續吃了六個小餛飩,乃害喜後第一次吃這麼多,郭伯言又驚又喜,然後終於發現了不對:「你的餛飩什麼餡兒?」

  他的是肉餡兒。

  林氏放下勺子,看著女兒笑:「安安親手挖的薺菜,挺新鮮的。」

  郭伯言沒吃過,不拘小節地從妻子碗裡撈了一個,吃一口,眉峰挑了挑,半晌才道:「嗯,是夠鮮。」

  林氏看出他不愛吃,笑了笑,自己吃了七分飽。

  飯後宋嘉寧及時走了,郭伯言扶著林氏回房。前倆月林氏害喜嚴重,吐得昏天暗地整個人瘦了一圈,郭伯言擔心她也擔心孩子,無暇想旁的,今晚林氏吃得好,面色紅潤,恢復了動人的風情,郭伯言的慾火便重新復甦,夜裡擁著林氏親嘴兒。

  之前兩人也親過,簡單親一會兒就鬆開睡覺,更像一種慰藉,林氏本以為今晚也如此,未料郭伯言沾上就捨不得鬆口了,大手四處亂動扯她中衣。林氏大驚失色,趁郭伯言親她耳垂時慌張道:「國公爺,我,我身子弱,您……」

  郭伯言動作一頓,火熱的氣息噴在她脖子上,如隨時準備獵食的猛獸,虎視眈眈。

  林氏已經感受到他的迫切了,想想還有快一年的時間,而郭伯言又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她一手放在肚子上,等了片刻見郭伯言遲遲不肯躺回去,林氏終於鼓足勇氣,眼睛看著一側的帳子,試探道:「國公爺,您,您院裡有闔眼緣的丫鬟嗎?我現在雙身子,伺候不了您,不如,挑個丫鬟開臉?」

  林氏生於富商之家,有錢的太太們懷孕都會給老爺安排通房,國公府這樣的權貴,一家之主怎能受委屈?與其等郭伯言主動開口,不如她先安排,免得郭伯言誤會她善妒,而且郭伯言有地方睡覺了,她也可以安心養胎。

  帳中黑暗,林氏屏氣凝神地等他回應。

  良久良久,頭頂傳來一道諷刺的聲音:「你懷安安時,也給姓宋的安排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