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郭驍討好她,壽王撿便宜

  宋嘉寧十三歲那年庭芳出嫁,後來庭芳懷孕生女,種種不方便,一直在雄州住了三年,她才有空回京。三年不見,沒看到庭芳的時候,宋嘉寧有些忐忑,想像不出當了三年韓家夫人的姐姐會變成什麼模樣,可是站在堂屋門前,遠遠看到披著斗篷走過來的長姐,看到那熟悉的溫柔笑容,姐妹間三年的隔閡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原來有些人,哪怕分別多年,重逢的時候,親近的感覺都不會變。

  「姐姐!」宋嘉甯高興地迎了出去。

  庭芳也加快腳步,到了近前,卻想起什麼般,笑盈盈屈膝行禮:「臣婦拜見王妃。」

  宋嘉寧一把將人扶了起來,緊緊地抱住。

  庭芳長得高些,也抱住妹妹,姐妹倆什麼都沒說,就這麼抱著。

  宋嘉甯靠著姐姐肩膀,激動了會兒,忽然看到姐姐身後被丫鬟抱著的外甥女阿茹,三歲的小丫頭,臉龐更像韓家人,一雙美麗的眼睛隨了娘親,正好奇地望著她。宋嘉寧笑,鬆開庭芳,走過去哄外甥女:「阿茹,知道我是誰嗎?」

  阿茹瞅瞅娘親,又甜又乖地喚道:「王妃姨姨。」

  宋嘉寧想過四姨母、姨母甚至王妃這樣的稱呼,沒想到外甥女會叫的這麼甜,甜的她迫不及待地抱過外甥女,用力親了一口。剛親完,東次間突然傳來一聲氣勢十足的嬌嫩尖叫,是她的小郡主在喊娘。

  宋嘉寧與庭芳互視一眼,笑著去東次間了。

  昭昭與睿王府家的康姐兒一直玩不好,然後或許是宋嘉寧對庭芳娘倆表現的親密,昭昭看在眼裡,知道娘親很喜歡新來的阿茹表姐,她也就喜歡了,爬到阿茹身邊咿咿呀呀地說話,宋嘉寧有的能聽懂有的也不知是什麼意思,阿茹卻好像都明白,認真地陪妹妹聊天。

  孩子們玩在一起,庭芳拉著宋嘉寧的手,再三地端詳,見妹妹臉蛋還像小時候那樣圓潤,只是姿色更美更媚了,氣度也從容大方了很多,便知道妹妹與壽王感情必然不錯,妹妹這個王妃當得很快活。

  「幸好沒事,不然我要愧疚死了。」摸摸妹妹嬌嫩的臉蛋,庭芳自責道。

  宋嘉寧錯愕地看著姐姐,這是什麼話?

  庭芳嘆息一聲,提醒妹妹:「那年你們選秀,我都聽說了。」聽說表妹譚香玉使計讓妹妹臉上出了疹子,落選回府,幸好妹妹命中有福,才沒誤了姻緣。庭芳早就經兄長提醒過,讓她疏遠舅母與表妹,庭芳照做了,但心底仍然唸著一份情,直到選秀……後來兄長要安排表妹嫁給一個地方小官,舅母寫信求她幫忙勸說,庭芳便沒有攙和。

  宋嘉寧恍然大悟,忙道:「與姐姐無關,姐姐切莫多想,況且都過去了,姐姐不提我都忘了。」她怎麼會因為譚香玉責怪一直都照顧她的好姐姐呢?

  敘了舊,庭芳慢慢又聊到了兄長與端慧公主的婚事上,輕聲道:「大哥在信中說過,內宅一切都聽母親的,端慧雖然驕橫,但她向來聽大哥的話,母親那邊你不用擔心。」雖然遠在千里,但娘家的事情,庭芳都放在心上的。

  這點宋嘉寧倒不擔心,母親早安撫過她了,宋嘉甯也相信母親的手段,郭驍的婚事,她唯一擔心的,是兩人像上輩子一樣,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前世郭驍應該早就想娶端慧了,但直到端慧公主為先帝守完孝才由新帝賜婚,這輩子賜婚提前,但一日不洞房,宋嘉寧心就緊一日。

  男女相處,有沒有那層關係真的差很多。宋嘉甯嫁給壽王前,對壽王只有敬畏感激,婚後同床共枕的次數多了,她才覺得自己與他越來越近,以前說句話都要鼓足勇氣,現在宋嘉寧都敢瞪王爺了。端慧公主脾氣不好,但人長得美,宋嘉甯真的希望郭驍與端慧公主有了肌膚之親後,會像壽王對她這樣,慢慢地將端慧公主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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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六,太夫人六十大壽,趙恆照舊進宮當差,但昨晚向宋嘉寧提過,他晌午會去國公府赴宴。宋嘉甯知道,自家王爺不喜結交臣子,答應赴宴主要也是給她體面,因為他敬重太夫人,歸根結底還是看重她的緣故。

  天一亮,宋嘉甯就帶女兒去隔壁了。

  她來得早,賓客們尚未登門,只有郭家出嫁的三個女兒與姑爺昨晚就都到齊了。庭芳生的是女兒,二姑娘蘭芳生了兩個胖小子,郭符、郭恕兩個舅舅一人抱一個,兩對兒雙生子湊在一塊兒,別提多喜慶了。三姑娘雲芳與宋嘉寧一年出嫁的,去年才懷上,挺著六個月的大肚子,以前她最淘氣,如今必須老老實實地坐著。

  孫兒孫女們同聚一堂,太夫人坐在暖榻上,一手抱著阿茹,一手抱著昭昭,已經顯得渾濁的眼睛從長孫郭驍開始看,逐個掃過,最後落在了麼孫茂哥兒臉上,看著看著,突然酸了眼睛,想偷偷地抹掉眼淚,阿茹卻瞧見了,緊張道:「太姥姥哭了。」

  太夫人又哭又笑,揉了揉小丫頭腦袋。

  昭昭仰著頭,不懂太姥姥為何哭。

  宋嘉寧等人也都不解地望著太夫人,太夫人平靜了會兒,對著一屋孫子孫女感慨道:「上次你們聚在一塊兒,是三年前,往後只會越來越忙,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團聚。」孫子們好說,孫女們要孝敬公婆照顧子女,太不容易。

  太夫人想啊。

  她顧慮的是孫女回家難,庭芳看著越來越老邁的祖母,擔心的卻是世人都難逃的歲月盡頭,想想祖母不知何時可能就會去了,她眼淚便也落了下來。宋嘉寧垂首,目光斜向了郭驍那邊,如果不是郭驍,她肯定會常常回來陪伴太夫人的。

  郭驍也在看她,深邃的眼眸如古井深潭,裡面湧動著無人知曉的複雜情緒。

  最後還是郭符、郭恕哥倆佯裝數落大姑爺韓政昌回京次數太少,才讓氣氛重新輕快起來。

  日頭越來越高,郭驍領著三位姑爺、弟弟們去前院招待客人了,女眷這邊,雲芳身子重不舒服,提前回三房去休息,蘭芳的雙生子太頑皮,娘仨也先走了。宋嘉甯是王妃,也是今日國公府最尊貴的客人,自然要與太夫人坐在一塊兒,好在庭芳留了下來,讓接下來的應酬變得輕鬆了些。

  用過席面,賓客們還未散,劉喜過來回話,說王爺在等她一同回府。

  劉喜的聲音不低,暖閣中的女眷都聽到了,無不驚訝地看過來,詫異王爺王妃感情居然這麼好。宋嘉寧心裡卻忍不住腹誹,王爺真是的,她還想多陪陪太夫人呢,他先走就是,現在這樣,她哪好意思叫他等,還弄得眾人皆知。

  女婿惦記女兒,林氏欣慰極了,太夫人則慈愛地調侃道:「王妃先回去吧,別讓王爺等。」

  宋嘉寧只好輕聲道別,那邊乳母已經抱了一直溫著的厚棉襖與斗篷過來,伺候小郡主穿上。

  太夫人要送,宋嘉寧堅決拒絕,就她領著乳母、劉喜、雙兒往外走,經由小道走到前院,就見繼父郭伯言、郭驍並肩站在自家王爺面前,送客的排場也不大,應該是王爺的意思。宋嘉寧大大方方地走過去,隱約聽見春闈二字。

  宋嘉寧並不奇怪,二月初九開始春闈第一場,王爺奉旨與翰林院一同監考,繼父聊這個很正常。王爺越來越受皇上重用,宋嘉寧心裡還很驕傲呢。

  離得近了,忽聽郭驍道:「可惜文和去年騎馬摔了腿,不然以他的才學,定能金榜題名。」

  宋嘉寧神色微變,文和,是梁紹的字。自打那年梁紹灰溜溜地離開國公府,三年未聽到對方音訊,宋嘉寧都快忘了這個人了。郭驍是知道梁紹曾經送過詩給她的,現在突然提及梁紹落馬,是無意還是有心?

  猜忌飛快閃過腦海,宋嘉寧轉瞬就恢復了正常。

  但一直看著她的趙恆,還是注意到了她那片刻的異樣。

  郭伯言見壽王似有疑惑,誤會了,淡笑著解釋道:「文和是我一個表侄,書讀的還可以。」

  趙恆聽福公公提過梁紹,太夫人的娘家侄孫,家道中落的舉人,落第後離京,是個無足輕重的,可趙恆也清楚,郭驍絕不會閒的沒事特意提及梁紹,她微變的表情,便是證據。

  「爹爹!」女兒在叫他,趙恆目光溫柔下來,接過女兒親自抱著,領著王妃走了。

  郭驍目不斜視,誰都沒看。

  郭伯言掃眼長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王爺下午還進宮嗎?」回家路上,宋嘉寧隨口問道。

  趙恆頷首:「坐坐就走。」春闈將近,翰林院正忙。

  宋嘉寧還想閒聊,瞥見女兒張著小嘴兒打哈欠,她笑笑,示意王爺看。

  女兒困覺了,趙恆略微放慢腳步,夫妻倆走到上房門前,昭昭已經睡熟了。

  趙恆交給乳母,目送乳母離開,他才與宋嘉寧進了屋。

  外面冷,宋嘉寧倒了一碗熱茶給他。

  趙恆接過茶碗,送到嘴邊,頓了頓,又放到桌子上,抬眼看面前的王妃。

  宋嘉寧困惑道:「味道不對嗎?」

  趙恆看她這樣,便明白梁紹對她沒什麼影響,可他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你與梁紹,有怨?」趙恆盯著她問。

  宋嘉寧瞪大了眼睛,不是她沒有城府,實在是王爺這話抓得太狠太準,而且沒頭沒尾的,任誰都想不通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她不跟他裝糊塗,趙恆胸口舒服了些,拉著她柔嫩小手將人牽到懷裡,捏了捏,低聲道:「坦白交代,若有隱瞞,當罰。」

  宋嘉甯嘗過王爺的懲罰,他這樣的動作也暗示著懲罰的手段,宋嘉寧耳朵根就熱了。既然王爺還想著那事,宋嘉寧就不怕了,靠到他肩膀,小手摸著他胸口道:「那我說了,王爺不許生氣。」

  趙恆嗯了聲。

  宋嘉寧就氣鼓鼓地道:「我與王爺賜婚前,祖母好心留梁紹在國公府讀書,可他,他竟然偷偷送詩給我……」

  趙恆手上力氣加重了一分,旋即放鬆,繼續問:「什麼詩?唸給我聽。」

  宋嘉寧咬咬唇,仔細回想,想不起來了。

  趙恆將她回憶無果的模樣看在眼裡,突然失笑,低頭親她耳朵:「看來,是首爛詩。」

  宋嘉寧耳朵癢,縮脖子的時候,突然記起王爺念的一首詩,有女妖且麗,一句話,她就記住了,然後又想起,梁紹除了送詩,還畫了她的畫像,那畫技,給她的王爺當裁紙太監都不配。一個是天上的龍,一個是地上的蟲,蟲將她送給旁人,龍將她護在手心。

  忽然情動,宋嘉寧一口親在了他臉上,沒控制好,發出吧唧一聲響。

  趙恆其實還有問題,還想問她郭驍是不是知道此事,可感受著她的熱情,瞧見她親完害羞擋住臉的嬌嬌動作,趙恆便不想問了,托起她腿,大步朝內室走去。梁紹斷腿,大概是郭驍動的手腳,郭驍想討好她,但……

  「王爺,別誤了進宮的時辰。」

  思緒被打斷,趙恆低頭,她臉頰紅潤,杏眼含春,露出最勾人的模樣,勸他去做正事。

  「不急。」趙恆將她放到床上,壓了下去。

  郭驍千方百計討好她,卻不知道,她心裡只有他趙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