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阿Q精神勝利法

其實我對魯迅先生最大的喜愛在於他創造了阿Q這麼一個人物,我在認識了阿Q以後才知道,原來人可以這樣欺騙自己。

自欺欺人這一招其實很好用,可以發展成不同版本的用法。伊索寓言說,一只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心理學將其某種「合理化」,變惡性刺激為良性刺激,以求心理自我安慰的現象,稱為「酸葡萄主義」心理。作為一種內心的自我平衡的方法,從這意義上來說,有一點「阿Q」精神,還是應該的。其實在很多時候人都喜歡給自己一些的心理暗示,這樣做的目的有很多種,有些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變好,讓心情變好的例子很簡單,比如遇到不如意時跟自己說沒什麼,遇到挫折時跟自己說這是小事一樁。

而更多的時候呢,這種方法只是為了避免受傷,為了避免任何可能受到的傷害。我也不是天生情感就比較冷淡的人,我小的時候看電影也會因為某些情節而感動傷心甚至是掉眼淚。可是我不喜歡掉眼淚的感覺,因為眼淚不可以解決一切,只會讓自己感覺到更可憐而已。所以我喜歡化妝,在這麼精致的妝容面前,哭是絕對不可以的。我真的很愛美,所以即使是傷心,也不會愁眉不展,因為我發現,只要強迫自己臉上帶笑,淚就真的掉不下來了。哭的時候沒有人會同情,不過笑的時候呢?說不定哪天誰會愛上我的笑容呢。

盡可能的,我會讓自己保持在正面的精神狀態下,用盡一切辦法,就算用阿Q精神,自欺欺人也行。

我說了要離開唐凌,要離開他……離開他……離開他……

我應該怎麼說,他會有什麼反應呢?我無法克制自己在腦海裡想象當天的畫面,我應該怎麼說?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他會有什麼反應呢?他會拉著我說『不要走』嗎?我下意識地立馬在心裡斷了這個念頭,飯可以多吃,白日夢少做。那麼他只能說『好』,可是為什麼,明明知道的答案,在心裡已經知道一百遍一千遍的答案,還會讓我這麼難以呼吸呢?

我捨不得嗎?還是我的內心深處還抱有一絲希望,就算這希望如此渺茫,可是不到最後一刻,內心還會不想放棄嗎?我每次閉眼,都仿佛可以看到唐凌那性感的嘴裡慢慢吐出的『好』字,心裡又是一悶。飛快地把自己從這種情緒裡拉出來,可是腦子又會忍不住地想了回去。

來回這麼想了幾次,我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陽台的玻璃門,沖到了陽台上。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就算是晚上,仍然有些炎熱,剛從空調房裡出來的瞬間反差更讓人感覺到有些窒息。我的臉上升起一抹冷笑,凱若啊凱若,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這是習慣,這只是習慣而已……我不斷對著自己說著這句話,同時不自覺地從心裡找出很多例子來說服自己。

如果一個男人追你,連續追了很久,一年兩年,到後來他終於放棄選了別人。當你看到他和另一個女人走在一起時,心裡會不會不舒服?會,一定會,這是人某種習慣性的占有欲。

追女人怎麼追?每天一個電話,固定在某一時刻打,每天不用講太多,5分鍾10分鍾都行。只要這電話那女人願意接,而且能聊得下去,那計劃就成功了一半。連續打2個星期,甚至是10天,突然二三天不打,那個女人心理一定會覺得有些異樣。說不定她就會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也對那男人產生好感,就算沒有,這時再打電話邀約外出吃飯,絕對是事半功倍。

這些都是習慣,習慣而已,不代表自己真的很在意,只是感覺上會不舒服。而現在這個人是唐凌,我本來就喜歡的男人,我還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又都是固定的每個星期四。現在突然要斷開這關系,肯定會不舒服……

心理難受並不代表我真的很在意他,至少應該沒有感覺中這麼在意……對,就應該是這樣,只是習慣的錯覺而已。

我終於恢復到了正常狀態,一切都等著星期四的來臨。

……

星期四上班的時候,我仍然有點坐立不安,但一切還算掌握之中。

我不停的在看時間,時間過得好像很慢,每看一眼怎麼就過了5分鍾。時間怎麼不過得快一點?反正早晚都要挨這一刀,早死早超生啊。

總監突然一個命令下來,我被調去臨時幫忙,突然間一切又都變了,我忙得連看時間的空閒都沒有了。再一看時間,已經接近下班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我又突然不希望夜晚的來臨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明明可以多活一陣子的,為什麼要去的這麼早?

我把自己咒罵了一聲,自己怎麼這麼麻煩。難道真的是『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女人就是麻煩,還是只有我自己才這麼麻煩?

我剛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突然收到了一個讓我哭笑不得的短信。這個短信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收到了,一串沒有名字的手機號碼,短信內容只有兩個字:取消。

我突然像鬥敗的公雞,灰溜溜的,就像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時,被別人告知這仗不打了。

唐凌啊唐凌,都到最後了,竟然給我出這種狀況!你哪天取消不好嘛!

我又繼續煩了一個星期,除了韓漠陪我2天晚上讓我感覺比較舒服之外,其它時間都在莫明的煩燥中。

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什麼也不想做,連我最愛看的時尚資訊也一個字看不下去。只好找點簡單的事情做做,就是找人聊天。我沒有找我那幫好姐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現在這個精神狀態去見她們,一定會被發現的。到時不用說,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閉著眼睛都知道她們會說什麼,蘇珊一定會說:「丟臉透了,千萬別說我認識你。」於曼呢,一定會說:「不就是男人嘛,丟一個來十個。」小薇呢,多半是送我兩掌寒冰神掌,讓我清醒得快一點。不用見她們,都能知道後果了,我又不傻,怎麼會去找她們,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嘛。

我在我的聯系名單裡找了一圈,一個符合的目標都沒有。不能找熟悉的,也不能找同事,不然聊到什麼情感或者是公事話題,我不就更鬱悶了。最好就是那種認識不深,隨便扯幾句的。

看到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上線,我愣了一下,打開看了一下,才知道是司浩。我上次收到一封類似於感謝一樣的信,說是他女朋友對重新挑過的那條項鏈禮物也很滿意。他寫email的地址發到我公司裡給讀者的信箱,我想他應該是在雜誌後面的編輯部信息裡找到的吧。另外他還說到,自從他的相片登上雜誌,女朋友最近對他改觀很多,關系也好一些。我猜是男朋友上雜誌還感覺很帥,會讓那女生很有面子又很開心吧。後來我加了他的聯系地址,不過一直沒有在網上碰到過他,這回正好。可愛的小弟弟,就來陪姐姐聊天吧。

我們聊的內容是什麼我都不記得了,東拉一句西扯一話的,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罷了。不過司浩真的是太可愛了,怎麼這麼好騙啊,說不定哪天不用對他勾手,他都能跟在你身後走。他再次感謝我幫了他以後,我就隨意說了句「正好最近姐姐覺得無聊,要報答感謝的話,明天晚上八點繼續陪姐姐聊天。」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老實上線了,而且還為晚上了十幾分鍾道歉。去哪裡找這麼好玩的男生,怎麼他就不是我弟弟呢?我當下就開始嫉妒起小薇了,老天怎麼不給我一個弟弟玩玩呢。

……

司浩陪我聊了兩個晚上,在韓漠家呆了兩個晚上,跳舞一晚,逛街一晚,總算是又過了一個星期。這星期真是漫長啊!又到了星期四了。

連續一個星期,原來的那些慌亂被這種拖拖拉拉的煩燥去掉了不少,似乎跟唐凌結束也沒有什麼了。我心理暗暗有些高興了,我就說了,那些感覺都是因為習慣造成的。我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是有點傷感而已。

我再次給心理做了建設後,等待著晚上的到來。我在下班後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看一眼,發現有幾條短信。多半是廣告吧,我打開第一條,果然如此,第二條也是,第三條……這不是錯覺嗎?我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是『取消』沒錯,接到時間是剛剛不久,號碼好像是唐凌的。我從來沒有記過唐凌的號碼,可是不代表沒有看過,下意識裡還會有點熟悉的感覺。

老天你不是在玩我吧?我覺得我頭上烏雲罩頂,心裡感覺難以言喻。

我沒好氣地把手機丟進包裡,才走沒有幾步,又感覺到手機震了一下。 拿出來一看,還是剛剛的號碼,上面寫道『改成明天,如何?』

明天就明天,當然好。就算我有別人的約會我也會推掉去見他,我真的不想再等一星期了。不過幸好這周韓漠約我是在星期六。

明天……是星期五,唐凌怎麼會改主意?難道他想換日子?

星期五,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了,只是越到後面心理建設就做得越少,阿Q精神都不需要用了。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踏進了唐凌的門,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

我又看到唐凌熟悉的微笑,稍微有些薄的嘴巴,但稜角分明,線條很好,每次看上去都有想親的欲望。這樣的嘴角輕輕上揚,很帥很溫柔,仿佛間我又回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

第一次向我自我介紹時,他是微笑的,雖然那個笑容也許只是禮貌性的而已,可我確定,在第一次看到這個笑容時我就開始喜歡上他了。

「……我是唐凌,……」

當時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可是唐凌這名字,卻印上心頭。

他是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