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星空難得晴朗,雖然看不見星辰,但一輪清月懸掛著,月光清冷又明亮。
房間的窗簾沒有拉上,那月光就落在窗前,照明了那一寸空間。
到處都很安靜,所以兩個人彼此交疊的呼吸聲便顯得格外清晰。他從她身前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竟比那月光還要亮上幾分,看得隨安然心頭微跳。
「我也喜歡。」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雖然看不真切,但隨安然還是能在黑暗裡隱約看見他揚了揚唇角,「你的哪裡我都喜歡。」
他的聲音低得近乎呢喃,帶著沙沙的磁性,落在她的耳裡,讓她心跳加速,一聲聲如擂鼓,敲在她每一處的神經上,叫喧得她渾身都有些酥麻。
聲音好聽的人,無論說什麼,都會格外有感染力。
這驀然溫柔下來的聲線,纏綿得讓她深陷其中,再也不願醒來。
溫景梵的手扣在她的腰上,微微沉身下去,壓得她更緊密。
他的吻再落下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柔和,一點點,耐心至極。
就在兩個人都要沉淪的前一刻,隨安然擱在床頭的手機鈴聲大作。她被這聲音嚇得猛然清醒,下意識地推了他一下:「電話……」
「你的。」他並未鬆開,只微微撐起自己的身子給她留出一點空隙來。
見她抬頭看上去,順手便把手機拿過來遞給她,順便看了眼來電顯示——很不巧,是他丈母娘的。
隨安然接起前,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看了溫景梵一眼,唇角輕抿,竟是個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
溫景梵雙眸緩緩一瞇,原本還想暫時「停戰」的,捕捉到她這個細小的表情之後立刻改變了主意。
他微傾過身子去,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台燈。
「啪嗒」一聲輕響之後,台燈溫馨的桔光便洋洋灑灑地落下。微微的刺眼,他抬手擋在安然的眼睛上,自己的雙眼也緩緩一瞇。
等他一會鬆開手,隨安然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道:「媽媽。」
「嗯,飯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
「那和溫家爺爺的見面還順利嗎?」
溫景梵離得近,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聞言垂眸看向隨安然。她的長發在出浴室的時候就順手解開了,披散在枕頭上,如綢緞一般,襯得她那張臉越發顯小。
眉目之間的春情嫵媚還未褪去,眼裡含著淡淡的水光,眸光流轉間,水光瀲灩。
「順利的。」隨安然抬手抵在溫景梵越靠越近的胸口上,忽然彎了笑意,輕聲對著電話那端的安歆說道:「有他在,沒問題的。」
安歆沉默了一瞬,說道:「自己別不當回事,兩個家庭相處是很重要的。第一次見面是給你面子,你要是不貼心不懂事,以後時間久了難免間隙,對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也會有影響……」
溫景梵靜靜地聽著,忽然就低下頭來吻她。
隨安然「唔」了一聲,用力推了他一下,沒推開。
安歆聽見這邊的動靜頓了一下,又道:「怎麼了……」
溫景梵這才鬆開她,離開時,張嘴咬了咬她的唇,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隨安然很是心虛地回答:「沒事,我聽著呢。」
「別不當回事啊,景梵對你好我知道。但在婚姻中也不能時刻依賴對方,自己要能拿主意,別一時就昏了頭腦,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感情也要好好經營,該商量的小兩口就要好好商量。景梵比你穩重多了,遇到事情拿不定主意還得交流,記得了?」
隨安然點點頭,點完又發現安歆看不見,忙應道:「我都記住了。」
剛開始那幾日,隨母和她通話的重點還是:「結婚了你就要懂事,雖然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信任,但是該拿在手裡的東西還要自己拿好。你那邊的房子留著,你也算遠嫁,媽媽不在你身邊,以後要是小兩口鬧個矛盾,你還有地方可以去……別缺心眼的就把房子賣了。」
或者是:「自己清醒點,別結婚了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工作是必須要有的,女人就得經濟獨立。小兩口恩愛呢也是應該的,感情得好啊。但也別傻乎乎的一頭熱,對待男人,就算是你老公,都要保持清醒的理智。」
然後到如今的:「你要多聽聽景梵的意見啊,他比你能拿主意多了。像他這樣的成功男人,你拿捏不住也是正常的,別操之過急啊……」
有句話說什麼來著?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這句話還真的是古人誠不欺我。
她剛想說什麼,溫景梵已經從她手裡接過了電話,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沉沉地卻格外柔和:「媽,最近怎麼樣?」
安歆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起來。她最近每晚都會不定時的往安然這裡打個電話,打著打著便從和安然交流經驗變成了和女婿交流感情……
加上溫景梵有心要給安歆留下好印象,是以,兩個人的關系簡直是突飛猛進。到什麼程度呢,到隨安然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親生的。
「我很好啊,你們過幾天過來的時候正好有降溫。A市和S市的氣溫詫異大,別感冒了。」
溫景梵「嗯」了一聲,又隨意和安歆說了幾句,只視線始終落在隨安然的臉上。分明語氣還是一本正經的,只那眼神灼熱中已然帶了幾分不同。
另一只手更是從來沒有停止過,不是在她的腰側輕捏,就是扣著她的手指。姿態閒適又慵懶,卻看得她面紅耳赤,越來越不自在。
那眼神的含義,她終於在快要「自爆」的時候找出了形容詞——就像是獵豹在瞄准獵物一樣,而且是已經到手的獵物。
他正盤算著,怎麼一點點吃了她。
等掛斷電話,他手指落在關機鍵上按了一下,輕描淡寫道:「沒電了。」
隨安然雙目圓睜,太無恥了!她的電量明明還在百分之90以上!
還不等她出聲抗議,他已經貼上裡,無聲無息地開始「攻占」……
「其實媽有些話你可以選擇聽過就忘記……」他輕咬著她的唇含糊著說道。
隨安然比他更含糊,聲音都有些模糊:「比如?」
「比如你可以全部信任我,比如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生活,哪怕不工作也可以,在家喂梵希。」他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笑意,動作柔和地輕掐住她的腰,又補充上一句:「比如,依賴我。」
所有你要的,我都能給你,我只怕你不敢要,所以一切都小心翼翼,給的那麼悄無聲息。
他接下來的動作讓她悶哼一聲,搭在他肩上的手指驀然收緊。
「放輕鬆。」他的唇又落下來,安撫一般親吻著她。
這漫長的夜裡,唯她,是他永遠的溫柔鄉。
******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有人來敲門,那敲門聲還格外用力,隨安然都懷疑敲門的人是不是跟那扇無辜的門有仇,幾乎像是在拆遷。
她「唔」了一聲,縮在溫景梵的懷裡不願意動。
好困……太困了。
溫景梵換了個姿勢抱著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微蹙了一下眉。
門外的敲門聲還持續的在響著,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怕吵醒她,輕手輕腳地起來去開門。
老爺子整裝待發精神奕奕,滿臉笑容。見是他來開門,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我不想看見你,我孫媳婦呢?」
「在睡覺。」他抵著門框,有些無奈:「現在六點都沒到。」
「我五點就醒了。」
溫景梵垂眸看了老爺子半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半星睡意都了無蹤跡了:「那就再等一個小時。」
「不行,半小時。」
「成交。」話落,溫景梵就毫不猶豫地關上門,轉身回去。
門外的老爺子被關門時那股襲來的風吹得面頰一涼,他抬手摸了摸臉,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嘀咕著了句「臭小子,娶了媳婦就忘了爺爺」,轉身下樓澆花去。
隨安然在他起來時就已經朦朧地醒過來了,奈何身體太累,還陷在沉睡中。她掙扎了良久沒能起來,索性放棄。
等他一回來,就自動自發地挨過去,咕噥著問道:「是爺爺?」
「他路過,你繼續睡。」說著,輕拍了拍,哄著她又睡了過去,自己也閉眼休息。只是,再未睡著。
半個小時後,老爺子准時的又來敲門,這次直接隔著門就叫隨安然的名字:「安然啊,起來陪老爺子跑步鍛煉去啊……」
隨安然睜了睜眼,剛想爬起來,溫景梵已經抬手攬住她,結結實實地裹在懷裡不願意放人。
「爺爺在叫我。」
她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睡意,還有幾分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嬌憨。
溫景梵抬眼看了看她,她還睡著,只是手腳都不老實。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暖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一抹金光撲灑開,照得整間屋子都暖洋洋的。
想了想外面精神著的老爺子,再看看懷裡半睡不醒的隨安然,溫景梵終是有那麼幾分心疼,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不想去就不去。」
「要去的。」隨安然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對上他的視線,湊過去抱了抱他,為他攏了一下被角:「你繼續睡會,我先出去。」
說著,便轉身要坐起身來起床。
溫景梵從她身後貼上去,又暖呼呼的抱了她一會,才她一遍遍的抗議下,這才擁著她一起起來:「走,我們一起。」
等到隨安然和他一起,一人占據一邊刷牙時,她還是忍不住想笑:「你那麼緊張幹嘛?」
她說的是老爺子的事情。
溫景梵沒說話,只是透過面前的鏡子抬眼看了看她,擰了毛巾遞過去:「擦臉。」
熱毛巾熏得她皮膚都有些發燙,她閉上眼,剛想再蒸一會,卻突然想起什麼,一下子扯下毛巾,轉頭問他:「萬一……爺爺要是提起什麼生孩子的事情,我要怎麼回答?」
聞言,溫景梵微挑了挑眉,低低地笑了起來:「怎麼回答?」
隨安然看著他。
他唇角略彎,低聲道:「都已經在做了,你說呢?」
聲音驀然溫和婉轉,帶著絲不易察覺的蠱惑,聽得隨安然頓時心跳失序……
一大清早的,好好說話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