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希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喵」了一聲:「朕餓了!」
隨安然剛才還能繃著的臉頓時有些掛不住了,她抬眼,不動聲色地又打量了一遍還呆呆站立在原地的女人,有些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思想斗爭了一下,便立刻傾向於自己內心所想,抱著梵希就湊上去看看今晚的菜色。
溫景梵見她走過來,把手裡的食盒放在辦公桌上,一個個打開給她看:「都是你喜歡的。」
說完,看了眼還愣著不走的兩個人,微沉了聲音問道:「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雖然是溫和的詢問語氣,但話裡那不甚明顯的警告之意也讓人聽得真切。
助理畢竟是在溫景梵身邊多年了的,聞言,立刻明白了自家boss的意思。強硬地拉著還深陷打擊裡的巧思飛快地離開,出門後還不忘折回來把門掩上。
溫景梵淡淡地掃了眼桌上放著的三杯咖啡,很快就分辨出哪一杯是巧思送進來的。端起咖啡走進休息室,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指上濕漉漉的,還掛著水珠。
隨安然心裡暗爽,面上卻不顯山露水,只抽了紙巾遞給他擦手:「快點吃飯吧。」
溫景梵輕「嗯」了一聲,把紙巾扔進了垃圾桶裡,問道:「高興了?」
隨安然點點頭,用一次性的小勺子挖了一口蛋花遞到他的唇邊。
溫景梵張嘴含了下去,手指輕扣住她的手腕摩挲了下,這才鬆開:「以後我會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沒關系啊……」隨安然就著那勺子也挖了一口蛋花喂進嘴裡,見他眸色沉沉地看過來,彎唇輕笑道:「你自己心裡有桿秤就好了。」
不過說完,她又遲疑了一下……
這麼說,會不會有些太放鬆了點?
溫景梵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溫太太說得是,不過溫先生心裡的這桿秤永遠是偏向你的。」
話落,似乎是想起什麼,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既然這樣,去l市之前,公司會辦個聚餐,你過來吧。」
「作為家屬出場蹭飯麼……」隨安然頓時石化。
吃過飯,溫景梵整理了一下開會要用的文件去會議室,怕她無聊,電腦下了她常玩的游戲讓她打發時間。
酒足飯飽之後就犯困,梵希已經懶洋洋地躺在鍵盤上了。任憑隨安然怎麼戳它,它都一副「朕已經懶死了」的樣子,死活沒有反應。
被占用了鍵盤,隨安然乾脆放棄游戲,轉戰微博。
她一如既往的先去溫景梵的微博主頁裡轉悠了一圈,他更新的極少,最新的那條消息也停留在他們領證那天……
評論和轉發的數量都很驚人。
隨安然不敢點開看,就默默地略過去看他別的微博。
有一條是音頻和圖片組成的微博,更新的時候是在凌晨的三點四十五分。
隨安然那天凌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先入為主的感覺並非是浪漫,而是從心底升騰起的孤涼。
她和他都一樣,彼此孤單太久了。
第一幅是朦朧燈光下的「i love u」,第二幅是腳印。
那段音頻更是簡單的只有這一句近似於告白的話。
她這下安靜下來,反復地看著他發的微博內容,這才恍然有些明白過來。
他的微博最後一句話是——如果你能聽見,你是不是會懂……
她想起那天凌晨萬籟寂靜時,他那矜貴優雅深情款款的倫敦腔帶給她的怦然心動,恍惚之間,突然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隨安然:「那條說了我愛你的微博,是說給我聽的嗎?」
溫景梵正專注地聽著下屬做報告,指尖捏著一支筆,思考的時候會不經意地輕輕轉動一下。
精致的眉眼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清冷。那雙黑眸,沉如霧靄,深邃得似波瀾不驚地古井,幽沉沉的,見不到底。
他薄唇輕輕抿著,眉頭微皺,表情嚴肅之間還透著一股明顯的不悅。
他正要開口說話,被他壓在桌面上的手機輕微的震動起來。他垂眸看了眼,看見發信人時,一直緊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
沒有遲疑的,他拿起手機看完整了整條信息,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注意力都轉移過來的眾多下屬,輕描淡寫道:「一個個的方案和目標都不合格,是不是快要放假了就心浮氣躁了?」
他訓誡的話一出,眾人紛紛垂下頭,努力減少存在感。
溫景梵握著手機慢條斯理的回復隨安然,眉頭卻依然輕微蹙著,說出口的話卻是柔和了幾分:「需不需要給你們十分鍾的檢討時間?」
隨安然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復。
很簡短的一句話——
溫景梵:「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
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啊……要不是今天轉悠到微博,研究了一會,都不知道他在那天就已經對她說過了這樣的話。
用她沉迷的倫敦音,字正腔圓的說了一句:「i love you。」
那晚的a市下了整夜的雪,她半夢半醒間,始終記得那聲音,朦朧又清澈。
她曾經還對這樣的告白嗤之以鼻,但如果換成是他說的……便是繾綣又纏綿,幾欲入骨。
隨安然把頭埋在梵希的背上,壓抑至極地輕笑了一聲,隨即便揉捏著梵希,強迫性地把梵希抱了起來。
「梵希,我好高興!」
「朕一點也不高興……」
「梵希……」
「滾開啊!愚蠢的人類!」
不過梵希內心的喧囂,安然這輩子也聽不懂,但見它一臉的不開心還是放下它,輕柔的安撫著:「我這麼開心,明天給你煮一碟小黃魚好不好?」
梵希勉強抬眼看了看她,傲嬌地扭過身子,拿圓潤的屁股對著安然,靜靜地思考貓生。
剛思考了一會,它爪子下踩著的手機便嗡鳴著震動起來。梵希低頭看了看,抬起爪子踩踩踩……
然後——
隨安然剛想去搶救手機,就見梵希按到通話鍵後又毫不客氣地踩了一腳免提……
江莫承的聲音就混著酒吧嘈雜的背景音響了起來:「安然。」
隨安然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聞歌的號碼。
她微微皺眉,從反洗爪子下拿過手機湊到耳邊接聽:「莫承?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聞歌的聲音由遠及近,哀怨至極:「安然,你說我都成年了,溫少遠他憑什麼還凶我!」
那端還斷斷續續的說著,這邊……被搶了玩具的梵希不高興了,喵喵叫著想拿回來,爪子抬起就被安然輕輕拍下,幾回之後它徹底怒了,嘶吼了一聲,在鍵盤上滾了好幾圈,直接半掛在了電腦顯示屏上。
讓你不給朕玩!朕也不准你玩!
不過,隨安然顯然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站起身,推開椅子往前走了幾步,問道:「聞歌?你在哪裡?」
「我在哪裡?我不知道我在哪裡……你知道麼……」
顯然是有些喝醉了,說話的語氣都帶了幾分醉意,更別提那已經顛倒的邏輯。
隨安然抬手捏了捏眉心,讓自己聲音清晰又准確地傳達過去:「聞歌,你把電話給江莫承,你現在過去找你,有什麼話你到時候再說給我聽好不好?」
幸好聞歌雖然理智不太清楚了,但這句話還是聽懂了,左右張望了眼,嘴裡還喃喃道:「江莫承……江莫承呢……誰是江莫承啊……」
江莫承暗歎一口氣,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從她手裡接過手機,快速地報了一個地址。
隨安然記下地址,連東西都沒收拾,抓起手機便往外走。
半掛在顯示屏上準備和隨安然長期抗戰的梵希傻眼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綠寶石看著她跟陣風一樣刮出去,就這麼思考了良久……
良久之後,在它得出「她被氣跑了,離家出走」的結論後,非常滿意地從顯示屏上滑了下來,繼續踩著鍵盤玩。
隨安然一路橫沖直撞氣喘吁吁地到了樓下,這才猛然清醒過來,邊走邊給溫景梵發了條信息。
「聞歌喝醉了,我現在過去接她。江莫承在那裡看著她,我接到人了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發完這條信息,她快步小跑出去,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酒吧。
她剛上車,溫景梵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聲音隱隱含著一絲清冷:「現在在哪裡?」
「我已經在去酒吧的路上了。」
「你一個人不安全,把地址報給我,我過去。」
「你開完會了?」
溫景梵沉默了一瞬,才道:「還沒有。」
隨安然急的氣息都有些喘不勻:「江莫承在聞歌身邊,我去接了聞歌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在聽到「江莫承」三個字被她提及時,溫景梵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這種情緒很快被他壓抑了下去。
他回頭透過會議室的門縫往裡面看了一眼,會議已經開得差不多了,頂多十分鍾就能結束。但即使是這十分鍾,他都不想等。
思忖了一下,他沉吟道:「地址先報給我,我這裡很快就忙好了。你接到聞歌了先把她帶出來,去附近哪裡坐一會都行。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回去。」
隨安然在腦子裡快速地把他說的話過了一遍:「好。在常青路……」
溫景梵記下地址,掛斷電話之後,又在窗前站了片刻,正準備給溫少遠撥去一個電話,但臨到按鍵時,又是微微一頓,頗有些頭疼地捏了下眉心,轉身回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