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最後不歡而散,但引起這不歡而散的主角卻是從開始到結束都未曾參與。以至於這件事在過了很多很多年之後,再被提起傳到她的耳朵時,讓她不由心尖微微泛軟。
總是會有那麼一個人,讓你偶爾提起時會帶有一絲遺憾,而江莫承,就是隨安然的這個不可提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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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年初五,但店裡吃飯的人倒是不少,從廚房的小窗口看進去,裡面霧蒙蒙的一片,空氣裡更是漂浮著食物的香氣。
隨安然小口吃著糯米飯,感覺那軟糯在舌尖化開,滿足地瞇了瞇眼。
等一頓飯吃完,她卻有些傻眼。
她面前的砂鍋幾乎快要見底了,只有淺淺的一層湯底。因為加了辣椒,在燈光的潤澤下紅艷艷的。
至於桌上那幾盤小菜更是已經被一掃而空,乾淨得不得了……
隨安然默默地看了眼溫景梵,他吃東西的樣子優雅又好看,但速度卻很快。她記得剛才她努力地在吃的時候,溫景梵就在一邊給她夾菜,反而自己沒吃幾口。
那這會……這滿桌子的殘骸不用說了,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她的手。
想著想著,隨安然就有些悲憤起來:「……我怎麼又吃了那麼多?」
「能吃是福?」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補充道:「前幾天有人還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忘記了?」
沒忘——
反正自打她和溫景梵在一起之後,別的變化倒是不怎麼明顯,唯一可觀的就是她與日遞增的飯量……
不過這個也不怪她啊,幾乎一天三餐都被他包走了,吃過飯又不用刷碗善後,這種美好的生活怎麼能不讓她放下一切包袱,一點點一點點地……吃胖自己呢?
溫景梵給她遞了張紙巾過去,指了指她的嘴邊:「吃東西還跟小孩子一樣,嘴角髒了自己擦。」
隨安然接過紙巾狠狠地在唇上蹭了兩下,抬眼就見他有些無奈又有些不贊同地看著她:「是右邊,不是左邊。我來。」
說著,便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輕輕擦了一下:「剛才擦那麼重幹嘛?」
「啊?」隨安然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溫景梵把紙巾往一旁的垃圾桶裡一扔,起身和她一起往外走的時候,這才輕聲說了一句:「我還要親的。」
隨安然腳步一頓,臉「轟」地一下就熱了起來——
不正經!
這句話的效應一直持續到兩個人散步走到電影院門口。
溫景梵略微有些無奈地看著堅持要和他保持「安全距離」的隨安然,聲音低沉:「過來。」
隨安然搖搖頭,堅定立場:「你會耍流/氓。」
「對你耍流/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就好。」溫景梵往她那裡邁了一步,就見隨安然跟個兔子一樣又往後退了兩步。
溫景梵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怎麼自家的媳婦過個年——返老還童呢?
電影院在商場的頂樓,需要坐電梯上去。這次隨安然是避無可避,剛邁進電梯就被溫景梵逮到了身邊,緊緊地攬在了身側。
同趟電梯的還有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好奇,偷偷地用眼角余光往隨安然的方向瞄。
隨安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剛想往後躲躲,溫景梵已經十分默契地攬住她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最後的位置。又微微側身把她擋在了身側,把她護得嚴嚴實實。
電梯裡的燈光都有些虛虛實實起來,她拉住他的手腕,摸到那一寸的溫熱,不由彎唇笑了起來,頭抵在他的胸口一直到電梯到了頂樓。
「現在又不怕我耍流/氓了?」等人都走光了,他這才慢條斯理地擁著她走出來。
「還真的跟我計較啊,剛才跟你鬧著玩的。」隨安然撓了一下他的掌心,生硬地轉移話題:「咦,沒想到人還挺多的。」
溫景梵似乎是笑了一下,眉眼微彎,俊朗的面容瞬間柔和了下來。
說起來,好像兩個人也沒一起看過電影……
隨安然看著led顯示板上顯示的電影,轉頭詢問他的意見:「我們看《末世》好不好?」
「喜歡這種?」他問。
「喜歡。」她點頭,看到主演名單上一個熟悉的中文名時,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咦,是秦暖陽主演的啊?」
「喜歡她?」溫景梵淡淡地掃了眼她指著的名字,面無表情地問道。
隨安然早已經過來追星的年紀,再加上擁有合法婚姻關系的丈夫又是標准的偶像男顏……她還真的對娛樂圈不怎麼感興趣。
只是因為上次聽他提起過,才對這個名字有些不一樣的反應。
她沒回答,溫景梵便當做她是默認了,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語氣寵溺:「喜歡的話回去約出來你們見見?估計會投緣。」
唔……這種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末世》的放映時間就在半個小時後,時間還早,兩個人便在外面的等候區小坐。
等候區的大牆上安裝著一個大屏的led顯示屏,上面正滾動地播出最近上映以及即將上映的電影的片花節選。
等燈光明亮,光影變換著連帶著休息區內也被它的光影覆蓋,時而變換。
隨安然似乎是想起什麼,看了眼正閒適地喝著水的溫景梵,思忖了片刻這才斟酌著問道:「上次配《九轉》之前,你有提過說是以後不打算再配音了?」
溫景梵「嗯」?了一聲,並未直接回答,反而直直地看向她,反問道:「你希望我繼續配下去嗎?」
隨安然點點頭,如果他不配音了,真的就可惜了。
「如果沒有特別心動的劇本,應該不會再配了。以後要專心地賺錢養老婆。」他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一雙眼睛清亮透徹,像是梵音寺放生池的那潭碧水,清澈見底。
這種答案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止要養老婆,還要賺奶粉錢養兒子。」
隨安然不滿:「你怎麼就知道是個兒子,不喜歡女兒啊?」
「不喜歡。」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是女兒要嬌養,兒子就可以隨意放養了。我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可是獨寵溫太太。」
獨寵……
隨安然的臉默默地發燙,幸好光影暗下去,並不能看得清楚。
她抿著唇,想抑制到了唇角的笑意。可他這樣故意看這兒……不想笑的,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溫景梵微揚了唇角,握住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壓低了聲音,卻格外認真地重復了兩遍:「我是認真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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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完電影回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安歆以為他們今晚回來的會比較晚就沒留門,只在客廳留了一盞燈。
隨安然推開院門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客廳裡亮著盞燈,頓時心裡暖暖的。
她身上披著他的外套,又被他護在身側走,這一路都沒吹到風。等到了客廳就把外套遞給他,他的眉眼清潤,側臉清俊,像是披了一層夜色的微涼,即使在這溫暖的燈光下也散發著淡淡的冷意。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別感冒了。」
溫景梵不置可否,接過外套時,手指落在裡面那層,上面還有她的體溫,暖暖的。
他隨意地把外套掛在了沙發椅背上,正準備進廚房看看,還沒往前走幾步,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微微挑了挑眉,眉眼間又抹詫異一閃而過,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廚房裡有燒好裝在暖水瓶裡的茶水,隨安然想了想,給他泡了蜂蜜柚子茶這才端了出去。
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打電話。眼睛卻是看著安然的,滿滿的都是笑意,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隨安然放輕腳步聲走到他身旁,把手裡端著的茶杯放到他的右手邊,正要離開,被他握住手腕按在了身旁坐下。
他唇角微微揚起,低下頭來看她的時候,背著光,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便格外的明亮。
他輕「嗯」了一聲,握住她手腕的手指緩緩鬆開,在她的手心裡輕點了兩下,寫了一個字——猜。
是讓她猜猜有什麼好事?
隨安然想了想,梵希生了?梵希是公的……而且已經絕育了。
那是工作上的事?財源廣進?
剛想到這個可能性,隨安然就毫不留情地把這個念頭pia飛——上次她現場圍觀溫景梵用倫敦音和對方的公司開視頻會議,就那樣輕鬆拿下一個大cass。後來聽溫景梵的助理說起這個大單子足夠sy公司上下的員工吃一整年了……
隨安然暗暗咋舌的同時,回想了一下溫景梵那時候的表情。
除了淡定之外,還是淡定,絲毫沒有多余的表情……哪像現在,笑得讓人這麼心神蕩漾。
唔,那是《九轉》?《九轉》還沒配完啊……
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是什麼好消息,她拉過他的手在上面洋洋灑灑地準備寫上一句——「溫太太腦容量不夠,腦洞也沒開,猜不出來」,但她剛寫下「溫太太」三個字,他的手一手把她的手指都裹在了掌心裡。
那雙眼睛漆黑幽深,隱隱還亮著一簇火焰。
隨安然愣,她剛才……也沒幹什麼啊。
溫景梵握著她的手沒放開,只眉眼之間對這通電話卻有些絲不耐煩。他打斷對方,輕聲道:「我已經知道了,一定會去的。」
對方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他輕應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
隨安然問:「什麼事?」
「電影節,《夜長安》入圍。今年設了配音演員的獎項,很不巧的,我拿到了。」他看了她一眼,見她有些沒聽懂,解釋道:「國內很少有專門設立給配音演員的獎,就算有,好像也是譯制獎,就是國外的影片翻譯配音。」
隨安然迷上他的聲音之後有專心了解過,知道這種機會格外難得,不由也高興起來:「真的啊,那太好了啊。」
她也笑了起來,雙眼微微瞇起,一彎如新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皆是風情。
溫景梵彎了彎唇角,倒是比她淡定許多。他端起茶看了眼,又抿了口:「有些偏苦了。」
「偏苦了?不會啊……」她剛才還偷偷抿了一口試了味道的。
見他把杯子遞過來,她低頭抿了口,水溫有些涼了……只是味道沒問題啊。
「哪有偏苦……」她話音還未落下,他已經欺身逼近,含住她的唇,低聲輕喃了一句:「那我嘗嘗。」
最後的那個字還因為彼此的貼近,模糊在了唇邊。
隨安然被他突然襲擊,一時呆愣,差點沒拿穩杯子。被他一手扣住,扶穩了,又從她手裡接過杯子隨手放到了桌上。
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甚至沒看上一眼……只專注地親吻著她。
隨安然突然想起在電影院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場男配和女配的床/戲。外國友人的動作激烈又不失浪漫,加上電影的背景是末世,這種大環境下,這種事情也沾染了幾分野性,狂野,卻不粗糙。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彌補男女主角沒有親熱戲的原因,這裡似乎是格外下功夫,每一幀的畫面都渲染著氣氛。再加上影廳的聲效太棒,那呻/吟的聲音毫不含糊。
她看得有些臉紅,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在認真看。剛回頭就對上他的視線,因為帶著3d眼鏡,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借著那光影看到了他微微上翹的唇角。
然後他湊過來想吻她,但快親到他的時候,卻猛然停住,轉頭看向前座。
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正趴在座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顯然是這種鏡頭不適合他看,被勒令不准看了才會轉頭趴在座椅上……
然後溫景梵就低聲地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孩子還是不要要得太早的好。」
她想起來,突然就笑了起來。溫景梵輕咬了她一口,睜眼看她:「不專心。」
「沒有,就是想起在影院的時……唔。」後面的話,溫景梵沒給她機會說出來。
他摩挲著她柔軟的唇,想起影院的那一幕,越發堅定了要遲些再要小蘿卜頭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