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作弄我。」傅君悅作勢要打梅若依,梅若依格格笑著跳開,傅君悅下床追她。一人逃一人追,兩人在房中追逐玩鬧起來。
一番玩鬧,傅君悅與梅若依均有汗意,傅君悅拿了汗巾子,倒了暖壺裡的水濕了,擰乾,替梅若依細細擦汗,梅若依待他擦完了,也依樣畫葫蘆,濕了另一頭替他擦。光溜溜的身體都看過了,梅若依自在了許多,拉開傅君悅的裡衣,把他胸膛上也擦一擦。
「哥,她們說依依在你這裡,依依……」傅曉楠的大嗓門遠遠傳來,梅若依恰好擦過傅君悅腰部,手一抖,傅君悅褻褲的帶子被她扯開了,褲子一下子掉到地上。
梅若依還沒回神,傅曉楠推門跑了進來。
「依依,你果然在這裡,哥,你幹嘛?」傅曉楠前半句話還很欣喜,後半句幾乎是大吼。傅君悅裡衣敞開著,腹部以下是光溜溜的。
「我們……」梅若依的話被傅君悅截住了,他皺眉道:「大吼大叫什麼?依依,侍候我穿褲子。」
梅若依聽話地提起傅君悅的褲子,替傅君悅繫上。
「哥,你怎麼讓依依這樣服侍你?」傅曉楠的臉色很難看。
「什麼這樣那樣?雪晴和月影不是這樣服侍你嗎?」傅君悅淡淡地反問道。
傅曉楠眉頭都豎起來了,氣急敗壞地大嚷道:「以前是,現在都沒叫她們侍候我沐浴穿衣了,再說了,依依是依依,跟她們不同,你不能把依依當下人看待。」
「哥沒將依依當下人。」傅君悅也變了臉色,沉著臉冷冷道:「哥生病了,讓依依照顧我不行麼?」
傅曉楠被傅君悅堵得沒法言語,憋了半天,猛一轉身欲離去,他走路也不看地面,叫房間中間的浴桶絆了一下,差點一頭栽進浴桶裡。
「小心,二少爺。」梅若依著急地大叫。
傅曉楠一肚子氣,鬱悶到不行,梅若依這聲著急的大喊,關懷之意甚明,他心中登時甜甜的說不出的受用,滿腔怒火化為烏有。想回轉身說些什麼,又給傅君悅剛才噎著,腳下略一頓,還是衝了出去。
梅若依張得傅曉楠不見了,不解地問道:「大少爺,二少爺怎麼好像不高興?」
傅曉楠在生什麼氣?傅君悅也不甚明白,他只是下意識就不想讓梅若依聽了傅曉楠的話以後跟自己生分了。
「依依,往後只有我們兩人時,你不用叫我大少爺了,聽著怪彆扭。」傅君悅轉移了話題。
「君悅哥哥。」梅若依甜甜地叫道,她也不喜歡喊傅君悅少爺。雖然流浪了兩年,吃了許多苦頭,兒時的嬌養性子依然存在,不過,她心中還是明白,這君悅哥哥四字,以後還是不能叫的,萬一習慣了,在人前叫漏了嘴,傳到傅孔氏耳裡,傅府就容不下她了。
傅君悅微笑看她,點了點頭,接著從床頭枕頭下摸出一個小瓷瓶,拔出塞子,輕輕地沾了沾裡面的汁液,拉過梅若依的手抹在她手背上。
「這是什麼?」梅若依好奇地看他。
「好東西,過會兒你的手背就會腫起來,依依,等一會我娘會叫你去問話,你要裝著無意間讓她看到你的手背。」傅君悅笑道。
會腫起來!梅若依呆了,因為傅君悅得了會過病氣的怪病,青霜和綠翹害怕,她才得以過來朗月軒,原來,這怪病是傅君悅自己整出來的?
他這麼做,是為了讓她能調到朗月軒來!
「君悅哥哥……」淚水在梅若依那雙明淨清澈的大眼中滾來滾去,她哽咽著說不出話,為自己的誤會羞愧,為傅君悅的默不作聲的用心感動。
「傻丫頭。」傅君悅笑著擰了擰梅若依臉頰,輕拭去她的淚珠,低聲道:「在繡房兩個月,我沒去看你,是不是以為我把你忘掉了?」
梅若依嘟嘴,委屈地道:「怎麼不是?」
「大宅裡的規矩你不懂。」傅君悅忽而神色黯然,低聲道:「曉楠什麼都不聽娘的,愛做啥就做啥,娘拗不過他,只能隨著他。可我……」
「太太什麼都拘著你嗎?」梅若依站得累了,兩腳替換了一下,作金雞獨立狀,傅君悅拍了拍床,梅若依領會得,半個身子挨著床沿坐下,傅君悅又往裡側挪了挪,拍拍自己右側,示意梅若依靠上去。
床很寬大,兩人斜躺著也不擠,梅若依想起記憶裡梅苑中自己的那張寬大的怎麼打滾也掉不下地的床,惆然地歎了口氣。
「娘對我還是不錯的。」傅君悅以為梅若依在為他歎氣,忙道:「只是拘得緊,也不算得什麼。」
兩人才說了一會兒話,外面掃禾報道膳時到了,廚下送了膳食過來了。
梅若依此時才驚覺天色已盡晚,室內有些昏暗,忙點起燈火,傅君悅吩咐把膳桌抬至內室,待掃禾和照壁兩人退出後,他笑著對梅若依道:「坐下來,一起用罷。」
梅若依搖頭,默想了一會以前在家時用膳時丫頭們怎麼立規矩,看看有一小缽珍米飯,一小煲梗米粥,還有一煲玉竹山藥雞湯,她不知傅君悅的飲食習慣,於是問道:「大少爺,你先吃哪一樣?」
傅君悅不言語,抬眼看她,眸子裡有一抹受傷的表情。
「大少爺,這於理不合,給太太知道了……」梅若依吞吞吐吐沒有說完,她也不想當奴才立規矩,只是……
傅君悅還是不吭聲,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劃著圈圈,那表情猶如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配著那張腫成大豬頭般的臉,十分滑稽可笑。
這個模樣的傅君悅,倒是有些像傅曉楠了,梅若依失笑,彎腰湊到傅君悅耳邊,壓低聲音打趣道:「大少爺是乖孩子,好孩子,來吃飯囉。」
傅君悅那臉繃不住了,驀地大笑,梅若依也跟著笑。傅君悅一把拽了梅若依坐下,裝了一碗湯放到她面前,又給自己裝了一碗,鼓著嘴看著梅若依。
梅若依不好再推辭,坐了下去,兩人你給我夾菜我給你舀湯,一頓飯吃得歡快。飯罷梅若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再看看桌上光溜溜的菜盤湯煲,愜意得微瞇的大眼一下子瞪大,著急地問道:「大少爺,這飯菜吃得這麼乾淨,會讓人起疑的吧?他們知道你的飯量也沒有這麼大吧?」
傅君悅斜了一眼飯桌,不在意地道:「這沒什麼,往常我如果沒去膳廳與娘親和曉楠一起用膳,送過來的飯菜也是這個份例,撤下去後青霜她們兩個就吃了。」
梅若依聽他提起青霜綠翹,想問青霜和綠翹上哪去了?以後還會不會回來?她能不能在朗月軒一直呆下去?腦子一轉閉嘴不提,她暗自思量的是:青霜和綠翹兩人聽說也是自小服侍傅君悅的,只怕情份不淺,自己急急表露出來想替代她們兩個,也許會惹來傅君悅的不喜,況且自己的去留,傅君悅也作不了十分主意。
招來掃禾照壁撤走飯桌盤碗,梅若依與傅君悅兩人剛洗手漱口畢,孔氏過來探問傅君悅的病情了。
「娘,你別進來,小心過了病氣。」傅君悅隔著紗幔道,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心情很糟。梅若依捂著嘴,眨巴著大眼欽服地看著傅君悅。
腳步聲在簾幕外頓住了,外面有一剎那的沉默,約一盎茶工夫,孔氏歎了口氣,道:「悅兒,聽你聲音,是不是有些乏了?你先安歇罷,依依,你出來,說說大少爺的情況。」
傅君悅朝梅若依呶嘴,指了指自己手背,梅若依衝他會心地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孔氏的容顏有些憔悴,平時端莊持重的人,髮鬢竟有些微的零亂,梅若依心裡一沉,暗暗慶幸傅君悅沒有看到。
「大少爺怎麼樣?」孔氏和氣地問道。
「大少爺晚膳用得不少,胃口還行,奴婢下午服侍少爺沐浴過了,少爺臉上身上的腫還沒消。」梅若依端端正正地行禮回話。孔氏呆呆地聽著,愣了一會伸手扶起梅若依,溫和地說道:「好孩子,好好照顧大少爺,太太忘不了你的好。」
梅若依謙卑地垂首,道:「大少爺是依依的救命恩人,就是要依依的命,依依也決不二話。」
孔氏喟然長歎,梅若依以為她會說以後你就在朗月軒當差,如果孔氏說了,她就不想特特地讓孔氏看到她手上的浮腫了。不料孔氏失神地坐了許久,眼光數次看向紗幔,似乎要透過那重重布幔看到兒子的身狀況,卻始終不說出梅若依想要聽到的話。
「進去服侍大少爺吧。」孔氏朝梅若依擺手,一面說,一面往外走。梅若依急走幾步,搶到前面挑起紗幔,右手挑著,左手攏到上面,手背正正對著孔氏,又作出一副年功力微的樣子,那紗幔並沒有完全挑起。孔氏的隨侍大丫鬟雲霞忙上前幫忙,那手剛碰到紗幔,啊地一聲低叫,觸礁似的縮了回去。
「太太,你看……」
房中燭光分明,梅若依偷眼一看,只見孔氏瞟了她的手背一眼後,瞳仁一縮,腳下一個趔趄,卻又很快正了臉色,扎掙著平靜無事般朝雲霞抬抬眼皮,示意她揭起另一側紗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