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人窒息的沉默中,莫小婉緊張的都要靈魂出竅了。
他終於動了下,在她期盼的目光中,他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只柔聲回了一句:「長樂宮改成關雎宮如何?政務繁忙的時候,朕會在養心殿歇息,若是無事兒,朕便會到關雎宮陪你。」
莫小婉笑著點了點頭。
她明白他,他這個人從來沒說過哄人的話,也不知道甜言蜜語,可是這些時間以來,他做的哪一件不是為她好的事兒。
過後她沒再說什麼,而是坐在紡織機前有做了幾遍樣子給他看。
其實時間很緊張的,他們這裡含情脈脈的,等到了第二日一早,莫小婉早早的便要出宮回娘家。
原本隆靖帝要親自送她的,可她知道大婚的日子他是不會處理政務的,少不了這一天還要處理完手邊的那些事兒。
一想到他的勤勉,她便不想勞累他,再說天子的隨便動一動都是前擁後呼的,哪裡有她自己過去輕便。
她也便執意的婉拒,最後無法隆靖帝只能親派了御林軍護送她回到莫府。
等到了她娘家,她娘家人早都等著她了。
家裡也都收拾的妥妥當當的。
這裡比她早先來的時候花園更幽靜漂亮多了。
她同父母在花園裡閒坐的時候,她弟弟也過來拜見她來了。
才兩年多沒見,她弟弟已經變成了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個子高高的,那眉眼看著也是帥帥氣氣的。
他弟弟是個寬厚的孩子,早先叫的名字不雅,等姐姐在宮裡封了妃後,她父親特意找先生給她弟弟改了個謙字,意思是讓這孩子做人上在謙遜溫和一些。
不過看這孩子的樣子,顯然不光是謙遜溫和,還是老實厚道呢。
莫小婉把心放到了肚子裡,有這樣的娘家在,她都不用擔心外戚招惹是非了。
倒是等她跟家人團聚夠了,回到房裡休息的時候,她娘跟了過來,又提起了她弟弟的親事。
莫小婉半躺在榻上笑道:「娘,這事兒您打聽好了,我看弟弟一表人才的,咱們現如今的門第,娶誰都不會辱沒了對方,您要什麼人家的女兒沒有?何苦急在這會兒?」
她娘卻是臉色不好的說道:「哎,當初是在宮內,娘不好說清楚了,你不知道你弟弟如今鬼迷心竅的,非要找個跟人合離的女子,那女人的身世娘也是覺著可憐,可是你弟弟連個正經娘子都沒有,更何況咱們家的門第,什麼樣的閨秀找不到,何苦要這樣的二手娘子……」
這話說的莫小婉都驚了下,古代平民百姓有偶遇的,可是正經人家的男女輕意見不到人。
她也便聞道:「弟弟一向老實敦厚,怎麼會認識那種合離的女子?」
「哎,這是該著的孽緣,那女子合離後,沒什麼錢財,為生活所迫,便讓下人拿她的字畫在外面偷偷的賣,那下人不敢說那些字畫是處於女子之手,你弟弟又呆又傻的,倒是與那女子書信往來了很久,自以為交心知己,等知道真相後,這不便成了癡心瘋子,非要上門求親不可。」
莫小婉知道古代不流行離婚的,但凡有合離的情況。
一般都是男方的錯處大些。
否則就古代這種男尊女卑的氣氛,哪裡會有這樣的可能。
她也便問了一句:「娘親可知道那女子為何合離的?」
「說起來也是個苦人。」她母親歎息一聲:「那女人姓馮名靈芸,原本她嫁的也不算是什麼高門大戶,可是她前一位相公的姐姐被鎮西王爺納了妾,前幾年那王爺的原配死了,他姐姐年輕美貌很得寵,硬是被那王爺破格的被扶了正,也因此,那戶人家便不把妻妾分清楚了,以至於才有了後來寵妾滅妻的的事兒,最後實在是過不下去了,由那男人的他姐姐做主,讓倆人合離了事兒。」
莫小婉一聽也便明白了,她笑著說,「既是這樣,那讓弟弟一會過來,我有話同他說。」
莫母還以為這是要勸她弟弟呢,忙讓人把她弟弟召了過來。
門外伺候的太監一聽這個,忙抬了屏風過來,擋在門中間。
等他弟弟過來的時候,便跪在屏風外,面沖著裡面,臉色慘白慘白的,知道他同馮靈芸的婚事多半是要完了……
他能跟爹娘擰著脖子,可要是當朝皇後下的旨意,他是拗不過的。
莫小婉卻是隔著屏風,語氣平和的問他:「我聽娘說,你看上了一個女子,她是什麼樣的人,你說給我聽聽?」
莫謙知道避不過了,她小聲道:「姐姐,她是位淡泊寧靜的女子,性格溫婉,弟弟與她只是書信往來,從沒有做過越矩的事兒,她一直在勸弟弟上進,弟弟也是因為她才會沉下心念書的,是弟弟鬼迷心竅的想要求著她做妻子……」
莫小婉明白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你改日讓她進宮一趟,我見見她。」
莫母一聽這話便不高興了,「你這……」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明明該是勸住的!
「娘。」莫小婉握著她娘的手道:「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再說女兒也沒有答應,等那人進宮我先瞧瞧,若是不行,我自然會對弟弟說,再說明日是我回宮的日子,你不要再為難弟弟了。」
莫母聽了這話才勉強的回道:「如今家裡的事兒都聽你的,只是這事兒你一定要慎重。」
白天在娘家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除了她父母弟弟外,晚些的時候,家裡又來了些親戚。
莫小婉都見了見,那些人也不敢久待,坐了一刻便都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莫小婉知道第二天還有的忙呢,她早早的便歇下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便有叫起的太監在窗外候著了。
莫小婉也不用人催,主動的從床上起來。
等梳洗穿戴整齊,外面早有宮內的掌事太監過來。
李女史也隨著那些人來了,在外面一起跪著。
莫小婉到了外面的時候,她父母也早早的在外面等著她了。
見她出來,她娘親上前一步握著她的手,嘴裡叮囑著:「這次進宮一定要事事小心處處留意。」
莫小婉知道她娘是被之前的事兒嚇到了,她點頭應著。
她跟著父母往外走,身後跟著那些宮裡來的太監宮娥。
沒多會兒便到了大門。
除了等候的鳳輦儀仗外,還有密密麻麻護衛著的御林軍。
外面的鳳輦早備好了,等她出去,那些伺候的人都跪了下來行禮。
旁邊御林軍的甲胄在下跪的時候發出沉沉的聲音。
莫小婉深吸口氣,走到皇後規格的鳳輦前。
到這個時候她母親終於是掉下了眼淚,忍不住的又著她手的叮嚀了幾聲。
莫小婉忙安慰她母親道:「娘,這是喜事兒的,您別哭了,何況你們隨時都能進宮看我。」
隨後她又叮囑著弟弟莫謙:「你在家裡好好照顧爹娘,待有空讓那女子進宮見我。」
等她弟弟應過後,她才在太監的服侍下,走到鳳輦上坐下。
一等坐穩旁邊的宣禮太監便吆喝了一聲,瞬時鳳輦被抬了起來。
鼓樂齊鳴,這下就連她的父母弟弟都隨著人群跪了下去。
鳳輦所過的道路早都清過場了,四周靜靜的,更有帷幔攔著。
她眼睛所看的地方都是些路兩側的守衛,那些人老遠的看到她過來了,便都跪在地上,沿途還有些太監宮女在那隨著。
浩浩蕩蕩的,等到了宮門的時候,鳳輦沒有停,直接從只有天子能通過的正門浩浩蕩蕩的入宮。等到了宮內,人便多了起來,一路上都是那些跪拜磕頭的人。
莫小婉有點小緊張。
也是趕巧了,她剛進到宮門內,忽然天上便飄下雪花來。
起初只是細細的小雪丁,等到了後面則是可以落到手心裡的雪花。
莫小婉伸手接住了幾片,她心裡高興,知道這在古代算是一種吉兆了。
路兩邊的太監宮女也都看到了,在那高興的臉上都掛了喜色。
一路上進行速度很慢,等到了長樂宮宮門的時候,早先被燒了的偏殿現如今已經被重新蓋好了,整個地方也都被修葺過。
只是宮門口掛的匾換了名稱,由原本的長樂宮改成了關雎宮。
等她進到裡面,很快各處命婦都要過來請安。
孟貴妃也裹在裡面進來了,她這次穿的衣服很寡淡,頭上都沒插什麼珠翠。
莫小婉卻是一眼認出了這位又回來的孟貴妃。
一想起這位孟貴妃的妹妹孟彩蝶來,莫小婉不由將的笑了下。
等孟貴妃小心翼翼的過來行禮的時候,莫小婉便笑著說道:「貴妃,咱們還真是好久未見了,上次本宮讓人送你妹妹回家,不知貴妃可有什麼想法?」
這話一出口,旁邊有些知道內情的宮娥太監都抿嘴笑了。
孟貴妃嚇的直低著頭不敢吭聲,在那想了半天才磕磕絆絆的說道:「是我妹妹不懂事,娘娘教訓的是……」
「沒什麼教訓不教訓的,現在宮裡也不是缺人的時候,你看這黑壓壓站著的都是宮裡的女人,說起來倒是貴妃你最近身體好些了,不需要養病了嘛?」
那孟貴妃早要嚇死了,戰戰兢兢的回著:「臣妾最近身體倒是好些了……」
「好像也要小心身體,沒事兒不要總出來,萬一不小心著了風寒怎麼辦?」
孟貴妃嚇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會裝著笑臉點頭應和。
等孟貴妃行完禮出去的時候,莫小婉不由的說道:「這些陰魂不散的女人,見個縫就要插針。」
倒是這話一說完,旁邊拿著冊子的楊婕妤失手把冊子掉在了地上。
莫小婉這才想起楊婕妤的身份,自己本來想要讓她做女史出宮的,現在楊女史卻是被封了婕妤……
只怕她的話,楊婕妤多想了吧。
等楊婕妤從地上撿起冊子的時候,莫小婉忙對她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身份,你不用擔心,我這話只是說給孟貴妃聽的,我知道你是為了小皇子才做了這個婕妤,只是我才剛回宮,還捨不得你,你再多留幾天,等時機合適了,本宮再想辦法讓你出宮如何?」
楊婕妤眼睛裡含著眼淚,小聲的說:「娘娘,奴婢不是為這些事兒擔心……奴婢只是昨兒個夜裡著了風,有些不適罷了……」
莫小婉看她臉色的確不好,也擔心起來,不由的說道:「既然這樣,你不用在這伺候了,快回去歇歇吧。」
楊婕妤強忍著眼淚,忙福了福往外走去。
等到了外面,楊婕妤如同支撐不住一樣,一把扶住了外面的柱子。
外面的雪下的很厚了,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她的心空落落的。
再往遠看去,隱隱預約的能看到養心殿的放心,只是養心殿離得太遠了,連個殿頂都看不到。
她鼻子一酸,眼淚瞬時掉了下來。
正要進殿的李女史迎面看到了這幕,便有些納悶,忙走過去問道:「楊婕妤你這是怎麼了?今天是宮裡大喜的日子,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還有昨兒你就該過來關雎宮的,偏偏你還要留在養心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