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掛斷電話後,聞歌回家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她裹緊了圍巾,甩了甩剛出爐的短髮,抿唇笑著往家走去。

吃過飯,因為今天的天氣也不好,加之昨晚已經把要緊的事情都做好了,便沒跟著去店裡,留在家把房間收拾了一下。

就這麼尋常的一天,壞消息卻來得悄無聲息,又讓人措手不及。

楊喬在微信上轉載了一條新聞發到了聞歌的手機上,聞歌正在整理書架,書架上被她抽出來的書還搖搖欲墜時,在看見新聞來源a市時,心底那股不安漸漸擴大。等點開一看,新聞的標題上盛遠酒店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今天凌晨三點的時候,五樓的一間客房頻繁地往前台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每個電話通常都是等前台的工作人員接起後便迅速掛斷,爾後繼續撥打。

等值班的大堂經理上去詢問情況時,久久等不到回答,這才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等開門進去查看時,客人暈厥在地,送醫後不治身亡。

現在有關的涉案人員都被帶走調查,溫少遠這次趕回去……也是配合調查的。

這種事故對於一個酒店的影響有多大,不言而喻。聞歌幾乎是有些心慌地點開通訊錄,撥給溫少遠時,手都是顫抖著的。

那原本就沒放穩的厚字典落下來,正好砸在了聞歌的手背上。她痛得一哆嗦,那混亂的思緒頓時清醒了一些,轉身收拾東西,準備去a市看看情況。

接電話的是何興,那聲音一板一眼,嚴肅得似乎喉嚨都在發緊:「溫總現在正在配合調查,餐飲部確認食物是安全的,所以不會有事的,聞小姐請放心。」

聞歌心下一咯登,反而放心不了,匆匆忙忙之間,只想起來問一句:「能不能找個司機……接我回去?」

何興一猶豫,想起剛才溫少遠坐在椅子上,捏著手機眉頭深鎖的樣子,點點頭,答應了。

大雪封城,n市出行的班車已經少得可憐,去a市的一天只有一班,還是早上出發的。要想今天就趕到a市,只有人來接才行。

聞歌在家等了三個小時,但萬萬沒想到,來接她的人竟然是溫景梵。

徐麗青撐著傘送她下樓,自從下午知道她要趕回a市,她就念叨了一下午,這會天色一黑,更是不放心了。又是給她塞了吃的,又是叮囑溫景梵路上小心,直直念叨了好幾分鐘,最後見聞歌目光有些空洞地看著自己交握著放在身前的手,這才安靜下來,轉身上樓。

目送著徐麗青上樓,溫景梵這才偏頭看了眼聞歌,想了想,抬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別想太多,沒什麼事。」

聞歌搖搖頭,她從知道這件事開始除了知會徐麗青她要回a市外便再沒開口說話,這一張嘴,聲音沙啞得有些艱澀:「他會沒事,只是盛遠凶多吉少。」

就算沒事,這樣鋪天蓋地的報道也會把盛遠陷入風口浪尖,對酒店的負面影響,幾乎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而盛遠酒店對溫少遠的意義有多重要,別人不知道,她卻明白得一清二楚。

「聽阿姨說你晚飯都沒怎麼吃東西,先吃點墊墊肚子吧。」話落,他微微一頓,那雙深邃清透的眼睛在燈光下微微發亮:「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才是我來接你,別人,大概他都不會放心。」

聞歌的目光閃了閃,微收緊了下頜,點點頭:「知道了。」

徐麗青今天包得餃子,還順便蒸了奶黃包。拿下來時還是燙得,聞歌一口口吃著,就算沒有太大的食慾,也盡量咽進去。

等吃了幾個奶黃包和餃子,聞歌這才想起來問:「安然呢?」

「在家。」提起隨安然,他的語氣都溫柔了不少,就連唇角都帶了幾分笑意:「現在應該睡下了。」

聞歌點點頭,也彎了彎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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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上的積雪被清掃至道路的兩旁,堆積起一個個小山包,車燈能照到的所有地方都是被白雪厚厚的覆蓋著。

今年的冬天,雪災來得格外來勢洶洶。

途中溫景梵接了老爺子的一個電話,掛斷後,就在前方不遠的服務站停下來休息。熄了火,他這才告訴聞歌:「他剛回溫家了,已經睡下了。」

這個結果對於聞歌而言,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沒有覺得特別驚喜。她擔心的,是他高燒未退。酒店出事又是在凌晨的三點,估計他最晚得到消息也是四點,高燒,一夜未睡,身體狀況可想而知。

夜晚已經深了。

溫景梵在服務站休息了十多分鐘,這才繼續上路。兩個小時後,終於進入a市的市區,往溫家駛去。

知道他已經休息,加上這個時間點實在有些尷尬,聞歌並沒有進去的打算。

溫景梵靜默了一會,從儲物盒裡摸出手機給溫少遠發了個信息,便放低了座椅,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六個多小時的車程,他有些累了。

聞歌撓了撓頭,有些苦惱:「景梵叔你就回去睡吧,我等會挪到後座將就一晚。」

溫少遠眼也沒抬,慵懶著嗓音道:「等你睡著後我再走。」

這明顯的敷衍,卻透著關心,讓聞歌連拒絕都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車窗外,是大雪紛飛,那雪花就像是永遠都不會疲倦一般,紛紛揚揚得下個不停。不遠處的的路燈下,停著一輛已經積滿了白雪的紅色轎車,看上去格外厚實笨重。

看著看著,她也有些累了,靠著座椅,慢慢閉上了眼睛。

溫暖的車廂內,她的呼吸平穩又清淺,像小貓的爪子,柔軟又纖細。

溫景梵睜開眼,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剛準備就在這裡陪她一晚,一轉頭就看見客廳裡燈光亮了起來。

那一盞,溫暖的,橘黃色的小燈。

沒多久,屋前便出現了一個人,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身上身上披著一件長外套幾步走了過來。

那清俊的臉在這寂靜又深沉的雪夜裡顯得格外冷峻,那雙眼即使隔著車窗似乎也能觸及,清冷,又帶了幾分不悅。

溫景梵無奈地笑了笑,捏了捏眉心,輕聲嘀咕:「把人帶來了還不高興……」

話落,副駕那側的車門就被打開,溫少遠目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落在已經睡著了的聞歌身上,微微皺了下眉:「她睡著了也不知道給她蓋件衣服?」

「我要是蓋了,現在應該是你把那衣服直接甩我身上了吧。」溫景梵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了敲,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大哥。

溫少遠睨了他一眼,唇線抿成一條線,直接脫了自己的長外套蓋在聞歌的身上,裹住她後,小心翼翼地抱進懷裡就要往屋裡去。

剛轉身,似乎是想起什麼,軟了語氣:「你也趕緊進來吧。」

話落,再沒有遲疑,抱著人便走了進去。

溫景梵靜靜地看著這個背影良久,眸色漸漸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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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折騰得晚,辛姨等了他大半夜,剛睡下,睡得很淺。聽見開門的動靜時,早早地就醒來了,裹了厚厚的睡衣出來一看,正好看見溫少遠抱著聞歌走了進來,正要上樓。

被辛姨撞見,溫少遠沒有半分的不自在,只壓低了聲音說道:「辛姨,你早晨起來時,叫我一聲,我帶她回公寓。」

辛姨知道聞歌現在和老爺子那是打死不往來的態度,點了點頭。見他穿得好,眉頭一皺,輕斥了幾句,又怕把聞歌吵醒了,沒再多說什麼,只叮囑他「別不把身體不當一回事,上次生病剛好才多久啊」,見溫少遠點頭示意聽進去了,便沒再多說什麼,掩著唇,邊打哈欠邊回了屋。

到二樓,經過聞歌以前住的房間時,溫少遠腳步都沒停,直接抱進了自己的房間。

剛起身的被窩還帶著暖意,他生怕吵醒了她,就連放下時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抽走了他的外套,又幫她脫了鞋,正要去衛生間把毛巾打濕了給她擦擦臉,一轉頭,便對上了她清澈瑩潤的雙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那雙眼似漾著水光,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就在溫少遠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從被子裡伸出手,朝他做了一個「抱抱」的動作。

只亮著一盞檯燈的房間裡,視線所及之處還有些昏暗,可她這明顯撒嬌的樣子卻讓溫少遠的心頓時柔軟成一片。半跪在床沿,伸出手,俯低身子抱了抱她:「醒了?不再睡會?」

聞歌搖搖頭,那原本裹在圍巾裡的頭髮甩出來,溫少遠托在她後腦支撐她重量的手頓時一僵,凝神看去時,才發現她剪了短髮。

「怎麼……」

「我好擔心你。」聞歌打斷他的話,那雙手抱著他,抱得格外的緊。那溫軟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處,溫熱中,掃得他皮膚還有些發癢。

「沒事。」他偏頭,在她的唇角吻了吻,微涼的嘴唇貼上來,聞歌閉了閉眼,岔開話題:「剛才想去哪?」

「去打濕毛巾給你擦臉。」她挽得那麼緊,溫少遠到底還是沒有鬆開她,就勢在她身旁躺了下來,把她抱進懷裡:「不是什麼大事,本來打算明天再告訴你……」

他頓了頓,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抱著她一提,把人抱著躺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低了視線和她平視,那悠遠寧靜的雙眸裡,漾□□點笑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那溫柔的語氣沉在夜色裡,柔軟了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