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溫景梵主廚。
聞歌還小的時候和溫景梵還算親近,但即使如此,也很少嘗到他親手下廚做的飯菜。何況,還是這麼精緻的。
四個人圍成一桌吃過飯,聞歌去廚房煮了一壺奶茶,溫景梵友情贊助了一碟小點心,兩個人就著溫暖的燈光坐在書房的飄窗上看臨街那條馬路上的車水馬龍。
聞歌很喜歡a市的夜景,高樓林立的大廈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可一到夜晚點了燈,那萬家燈火得璀璨就像是墜落了一整條銀河,美不勝收。
她看著燈光總想著每一盞燈下,發生著不同的故事,經過著不一樣的人。
每當這個時候,她心緒飛揚,總能想起很多自己經歷過的片段,或是讓人唏噓的,或是讓人覺得美好的,又或者是不願回想不願記起的……也只有這個時候,好像是真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有著獨一無二的煩惱。
「我現在很少想起爸爸媽媽還有外婆。」聞歌盤膝坐在軟墊上,看隨安然有些慵懶地瞇起眼,端起茶杯抿了口奶茶,那醇厚的奶香溢入鼻尖,讓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過去的回憶,在你有了充實的生活後就會慢慢地不再記起。」隨安然坐直身體,那長髮披散在身前,她整個人看上去溫婉又寧靜。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她彎了彎唇,一手挽起了長髮,簡單地用簪子固定在了腦後。兩側還不夠長的幾縷髮絲落下來,她微抿了抿唇,眼帶笑意地補充道:「挺好的,不是嗎?」
「嗯,挺好的。」聞歌轉頭看向窗外,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整個窗外的世界看上去寧靜又美好。
隔著街道,能看到對街的滿室燈火。那亮光似乎是暖到了她的心裡,讓她不由自主得安靜下來,覺得心口都被熨帖得暖烘烘的。
隨安然懷著這一胎有些辛苦,今天知道她要來之後,就一直強打著精神在等她,連午覺都沒有睡踏實,一下午不是在準備餅乾就是在準備小零食。
她這些年跟著辛姨學了不少手藝,連帶著做吃的口味都和辛姨有些像。忙了一天又沒有好好休息,所以這一會的功夫,還沒說上幾句話,她便靠著靠枕昏昏欲睡。
聞歌把溫景梵提前準備好放在一旁的薄毯抱過來蓋在她的腿上,聽她咕噥著聲音,慵懶的語氣,隔著街道望著夜景,總覺得這新的一年帶給她的是無限的期翼和嚮往。
溫景梵進來看了一次,見她一副倦極的樣子,坐在她身旁陪了一會,哄著隨安然睡著了,這才轉頭看向目不轉睛看著他們的聞歌:「大概是預產期到了,她的情緒起伏有些大。如果這幾天你沒有什麼事的話,就多來陪陪她。」
聞歌點點頭,也不再打擾他們,悄悄地就走了出去。
溫少遠正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聞歌走近了也沒見他有反應,剛存了壞心思想要嚇嚇他。這念頭剛起,就被他準確無誤地握住手腕,一把拉進了懷裡。
聞歌被嚇了一跳,他這突然的舉動讓她的心跳「砰砰砰」跳了好幾下,還沒緩和過來,他睜開眼看過來,一雙眼裡儘是笑意:「想使壞?」
「你嚇了我一跳。」聞歌笑著張嘴就要咬他拉著自己的手,剛低頭,就被他按住了肩膀。
溫少遠原本握在她手腕上的手一鬆一轉,直接落在她的腰上,微微用了幾分力就把她直接按進了自己的懷裡:「惡人先告狀了。」
聞歌被他壓住背脊動彈不得,就勢去咬他的下巴,那牙齒剛落下,他就「嘶」了一聲:「小壞蛋。」
本就是鬧著玩,聞歌聽見他倒抽冷氣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沒輕重咬痛他了,剛抬起頭來,他原本壓住她背脊的手直接覆上了她的後腦勺,輕輕往下一壓,張嘴含住她的下唇,用牙齒輕咬了一口。
不輕不重地力度,更像是在撩/撥她一般。
聞歌凝視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漆黑明亮的眼睛深邃幽靜,沉沉的,似望不到底的古井。此刻映著燈光,像是有水波在流淌一般,讓人忍不住被他的眼神迷惑。
聞歌晃了晃神,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含糊著叫他:「小叔……」
「回家了。」他突然鬆口,就著她坐在膝上的姿勢把她抱緊在懷裡,那微涼的鼻尖蹭了蹭她耳後那柔軟的皮膚,聲音沉沉的,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在別人這裡親熱,我有心理障礙。」
聞歌靜默了一瞬,悄悄紅了耳廓。
最近……總會因為他的某些話進行思維跳躍、聯想……
她舔了舔發乾的唇,攬住他,輕聲回答:「好,回家。」
那溫熱的鼻息鋪灑在他的耳邊,那輕柔的嗓音清越,入耳便帶上了幾分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魅惑。
溫少遠眸色深了深,閉了閉眼,這才壓下忽起的遐思,輕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嗯,走了。」
……
溫景梵從臥室出來時,客廳裡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盞沒了熱氣的茶水擱置在桌几上。他幾步走到陽台,低頭往下看了看。
溫少遠剛牽著聞歌走出來,車門解鎖時,車燈微微一閃,像是點亮這夜色的星火,猝然發亮。
他遠遠地看了一會,直到那輛囂張的吉普掉頭駛出小區,這才收回視線,看著清冷冷的夜色,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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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電梯和走廊都安安靜靜地沒有一絲聲響。
就著夜色回來,聞歌卻一點也不覺得疲憊,好像心裡盛滿了愛和滿足,渾身都是動力。
何興已經把行李箱送了回來,就放在玄關和客廳交界處的空曠處。聞歌換了鞋,正要推著自己的行李箱去歸置,沒走幾步,就聽溫少遠說:「把我的一起帶過去。」
聞歌頭也沒回,順手拉著拉桿一起拉進去:「放你的臥室嗎?」
身後沉默了一瞬,才「嗯」了一聲:「和你的放在一起就行。」
聞歌的腳步一頓,盯著自己腳尖那一處陰影,有些遲鈍地回想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發現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些沒太聽懂:「你說什麼?」
溫少遠從她身後抱住她,一隻手敷上去握住她的右手,推著行李箱往前走著。這樣的姿勢彆扭得不行,他卻樂在其中,就這麼圈著她往前走著:「我說讓你等等我。」
分明不是這一句……
走到臥室門口,溫少遠推開門,先去開了燈,見她防備地推著自己的行李轉身去了隔壁的客房,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聞歌整理好了衣服,覺得晚上喝了甜度這麼濃的奶茶嗓子黏膩得有些不舒服,循著燈光就去廚房倒水喝。
剛進來就看見溫少遠斜倚在流理台上,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微波爐。聽見腳步聲,只微抬了一下眼睛掃了她一眼:「在給你熱牛奶。」
聞歌換環境時總需要幾天去適應的時間,溫少遠注意到這點之後前幾晚都會給她熱上牛奶,點上薰衣草的薰香給她薰薰屋子助眠。
聞歌探頭看了眼微波爐,又看了看他端著的茶杯。就著他餵過來的手喝了幾口緩解了一下嗓子的乾渴,陪他一起在廚房等牛奶。
微波爐運作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在寂靜的夜晚便顯得格外嘈雜。
溫少遠餵著她喝了幾口水,撐在流理台上的手環上她的腰,虛虛地一攬,低著頭專注地看著她:「今晚要是睡不著難受,就叫我一聲。」
聞歌「唔」了一聲,顯然對這個提議不太感興趣。倒是想起了某些人,問道:「你這幾年和白薇沒有聯繫嗎?」
這幾年她都國外,不知道是所有人的默契使然,還是怕觸動她惹她傷心,沒有人和她過多地說起a市的事情,至於白薇和白君奕,更是無從聽說了。是以,這次意外撞見白薇,聞歌才恍然地想起這號人來……
「為什麼要和她聯繫?」溫少遠語氣淡淡的反問,那微蹙的眉心無一不昭示著他對這個話題的不耐煩。
聞歌這會正好奇,想了想,又試探著問道:「那……白君奕呢?」
溫少遠倏然低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深沉不定,直看得聞歌背脊一陣發涼,她揉了揉自己的短髮,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嘀咕道:「我就是好奇啊……」
「你不知道?」他輕描淡寫道:「白家落寞後,他就出國了。」
聞歌怎麼會知道?她一出國就狠心地砍斷了很多聯繫,那四年幾乎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只有少數人知道她直接出了國,後來因為聯繫少,漸漸地也沒有了聯絡。
聞歌「哦」了一聲,心裡突然就有些怪怪得不舒服。
溫少遠從微波爐裡端出牛奶,杯沿有些燙,他放置在流理台上冷卻,轉頭見她皺著眉頭一副沉思的樣子,唇角往下一壓:「你要是想聯繫他,我能幫忙。」
那明顯口不對心的語氣,即使聞歌此刻再遲鈍都聽得出來。她卻偏偏一副「我聽不懂你在吃味」的表情,迷茫地看著他,格外無辜天真地反覆確認了幾遍:「真的嗎?真的?」
溫少遠的眉心都要打結了:「都多久以前了,還惦記著他?」
聞歌壓著笑,故作懷念地歎了口氣:「怎麼會一樣,有些人就是留在記憶裡,越來越深刻,我……」
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聞歌。」
那沉肅的聲音,讓聞歌一頓,睨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白君奕他……」
溫少遠閉了閉眼,上前一步,乾脆利落地把她推至流理台前圍困在他的懷裡。看她一副錯愕的樣子,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了吻她。
「別再提他,名字也不行。」那低啞的聲音沉如暮靄,卻聽得聞歌心頭發燙。
還未表態,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長記性,我不介意反覆幾遍,幫你記住。」
話落,那深邃幽靜的目光落在她泛著水光的唇上停留了一瞬,十足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