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聞歌站在台階上,身旁時三三兩兩來往的顧客,有些好奇的總會回頭多看兩眼,轉頭時總是牽牽唇角,似乎是也在羨慕這個女孩正當明媚的愛情。

聞歌只看著溫少遠,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週遭的一切似乎都被自動摒棄了一般,眼裡心裡,只有他。

身後是整個a市的華燈,是整片夜空的點綴,他就像是流星,每一步都自帶光華。

溫少遠幾步走到近前,他的個子高,只邁上了一級台階,就能和她平視。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一杯酒就有酒勁了,能夠藉著點點點醉意發揮下。聞歌這會只覺得內心格外的膨脹,格外的滿足,好像所有好的幸運的幸福的事情都降臨在了她的身上,止不住地讓唇角往上揚。

傻笑著,她身子往前一傾,抱住他:「溫少遠,你要娶我你別後悔。」

她的短髮蹭得他臉頰有些癢,他忍不住一笑,扶住她的後背把她從台階上抱下來:「喝了多少酒?怎麼就跟小瘋子一樣了?」

聞歌不樂意了,踮著腳踩在他的腳背上,湊上去咬他。奈何身高懸殊,只能咬到下巴,咬重了怕他疼,咬輕了不解氣……

正猶豫著,他已經低下頭來,幾乎雙唇要相貼的距離,輕輕地嗅了嗅:「就出來時一杯吧?」

聞歌點點頭,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那唇角的笑容更是明艷張揚,困在他的懷裡,她瞇了瞇眼,像只饜足的小狐狸:「我們等會先去看看安然,晚點回來的時候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溫少遠挑了挑眉,攬著她往車前走:「想喝酒?」

「嗯,突然就心情很好……你說為什麼啊?」歪著腦袋問完,聞歌又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不是因為你說明天要領證啊,這個沒什麼好高興的。」

話落,就感覺腕上一緊。她還遲鈍地沒有察覺到身邊驟降的溫度,就已經被溫少遠反手壓在了車門上。

溫少遠瞇了瞇眼,那眉頭蹙起,顯然對她後半句補充上的話不太滿意:「剛才的那句話給你一次機會把它嚥回去。」

聞歌這才知道他這突然的「盛怒」,她「噗嗤」一笑,環住他的腰,腦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咕噥道:「走到這一步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所以沒有很驚喜,但很期待,以後被叫溫太太的樣子……」

想著想著,她又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現在年紀還有些小啊……」

溫少遠原先要揉她腦袋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不知道是被逗笑的還是氣樂了,哼了一聲,手落下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長點記性,別老挑戰我底線。」

原本在包廂裡的時候感知到那壓抑的,甚至有些不太友好的氣氛時還有些鬱悶,不快。可接到他的電話之後,她整個世界都像是已經被大雨洗禮過,隨著尋找他的腳步,心情都歡快愉悅了不少。

這會看見他,只覺得心裡滿滿噹噹的幸福感都要滿溢出來,只想抱著他,只想對著他撒嬌,那種少女心……簡直了……

聞歌收斂了下,鬆開他,揉了揉因為自己亂蹭而有些亂糟糟翹起的頭髮,反手拉開車門:「走吧走吧,我們先去看看安然。」

******

安然是一個小時前送進的產房,助產士進出了幾次都說離生產還早,讓等待的家屬先保存體力好好休息,估計要等到後半夜才能有消息。

老爺子和辛姨是一起過來的,沒多久溫時遷也來了,怕老爺子年紀大了扛不住,就勸著先回去了,正好和聞歌前後腳錯開。

至於隨安然的母親,聽了消息已經在l市趕來的路上了。

溫景梵等不了那麼久,乾脆進產房陪產。聞歌堅持守了一會,直到困得瞇起眼來,這才被溫少遠強制性的先帶離了醫院。

窩在副駕上睡了一會,等模模糊糊醒來時,車正停在公寓樓下。

她茫然地側目看向左側,車燈已經關閉,整個車廂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他就坐在這沉沉的夜色下出神,那清俊的側臉在黑暗裡只隱約看清了輪廓。

聞歌抬手去牽他放在空擋上的手,微微的溫熱,讓溫少遠瞬間回神,轉頭看她:「醒了?」

身上披著他的外套,暖得她動都不想動,盯著他發了一會呆,這才清醒了些:「怎麼不叫我?」

「到了沒多久。」他傾身,把被聞歌扯下去的外套重新蓋回去:「想等你睡熟點再上去。」

聞歌的睡眠不太好,在這一方面,他總是會格外留心。

……

回了家,聞歌先去洗了把臉。等從衛生間出來的剎那,原本明亮的燈光瞬間熄滅,整個房子都陷入了黑暗中。

聞歌嚇了一跳,哭喪著聲音叫「小叔」……

話音才剛落,就見客廳裡透出幾許光來,搖曳著,像是燭火。

聞歌還沒來得及好奇,就聽溫少遠低沉的聲音響起:「慢慢走過來,我在這裡。」

聞歌試探性地往前探了探腳,這一會的功夫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樣昏暗的光線。這會聽到他的聲音,更像是吃了一顆定心凡,穩穩地朝光源處走去。

走到近前了,就見他不遠處等著她看著她,身後是八個燭台上的蠟燭正在燃燒,那搖曳的火光,在這夜色裡就像是妖嬈的鳶尾,嫵媚動人。

溫少遠牽過她的手,轉身時,聞歌這才看清他身後擺著的酒瓶和酒杯:「不是想喝酒?」

事實上……聞歌那時候只是一時興起,在醫院那裡靜心守著,早些時候那點衝動和想法早就被拋之雲外了。

但他卻記得。

「剛才你抹黑朝我走來的那段路,像不像我們一起走來的這十年?」他側過頭,把酒杯遞給她。

像。

聞歌點頭。

所有的燈光全部暗掉時像她那年遭遇的巨變,突然亮起的燭光就是他,他的出現,就像是一個指引她前行的光源,好像只有有他在,就有目標就不會害怕,全身充滿了勇氣。

而那段獨自摸黑行走就像是她曾經苦戀的那個時間,他就站在不遠處,她觸手可及,卻始終相隔著一定的距離。他站在原地不動,她拚命向前。

那個時候總以為時間是沒有盡頭的,她每走一步,都是在靠近他。可後來才恍惚發現,只要他一天不往回走,那她們之間的距離就永遠不會縮短。

幸而,他回頭了,牽著她躍過那道分裂光明與黑暗的鴻溝,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聞歌沒想到的是,這段路,她走了十年。

清脆的碰杯聲把聞歌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回神看向輕輕晃動著的酒液,湊到唇邊抿了口:「如果我是尋常女孩子,應該等不到十年後了。」

溫少遠似乎是笑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過來。」

聞歌的手指正勾住他的,她還僵著不想動,就被他微一用力,直接抱著坐進了他的懷裡:「要是早知道……」

他頓了頓,湊近,吻了吻她的鼻尖:「那段最黑的路一定由我來走,現在想起來,捨不得……捨不得的心都疼了。」

他扣住她的手指按在了胸口上,那低啞的聲音,就像是被煙嗆了一樣,突然讓聞歌覺得有些難過:「不說這些,再來一次我依然還是會這樣做的。」

愛情沒辦法隱藏,而她,也不想隱藏。

猶帶著幾分紅酒醇香的唇沿著鼻尖落下來,吻了吻她的唇:「最近忍不住想很多事,很多很多過去的,未來的,總覺得像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笑了起來,悶悶地笑藏在她的頸間。那溫熱的呼吸癢癢的,讓聞歌的心口也一陣發麻。

「很多事情都好想從來一次,想想這個可能性不大,就決定要更愛你一點。」他抬起頭來,眼裡印著她,也印著那火光,一簇簇的,在他眼底盛開出愛情的模樣。

他一溫柔下來,那柔情攻勢簡直勢不可擋。

「所以你今天有些不高興,因為我沒有把時間空出來給你?」聞歌捏了捏他的耳垂,見他點頭,低下頭和他額頭相抵,軟聲撒嬌:「好多人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怎麼把男朋友撇開跟她們吃飯,我說跟你認識了十年,偶爾缺席一天沒關係……」

「十年了,我居然這麼早就認識你。」聞歌就著他餵過來的酒喝了幾口,那雙眼就像是寶石一樣,在燭光下明亮得像在發光,一閃一閃:「你看我們多好,沒有費多大的勁,早早地就遇到了。」

她鬆軟的短髮蓬鬆凌亂,看上去整個人都有些迷糊,可偏偏是這樣慵懶的,帶著醉意的樣子卻讓溫少遠心尖癢癢的,急需一隻爪子去撓一撓。

索性,把酒杯裡的酒都餵給了她,聽她低聲嘟囔,話題越扯越偏,這才抵著她的鼻尖,低聲笑起來,那笑聲沉沉的,格外好聽。聞歌醉得不行,聽見他的笑聲時,瞇著眼用手指摸著他上揚的唇角:「小叔,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於我而言,就是全世界?」

溫少遠怔了怔,眼底的光猝然明亮。他張嘴含住她的手指,輕咬了咬她的指尖,那微微的痛感讓聞歌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他的吻沿著她的頸線往上,落在她的唇上,鼻尖……最後落在額頭:「沒說過,但我知道。」

一句「沒說過,但我知道……」讓聞歌頓時紅了眼眶。

她愛得這個人,很多話即使她不說,他都能感知。

以前,安然問她:「為什麼非要是他?」

那時候,聞歌答不上來,只有一個很堅定的信念,就是溫少遠是唯一的,而她喜歡他這件事,於她而言,是避無可避。他給予她的一切——恩情,寵愛,責任,指引,愛情等等……都是獨一無二的。

除了溫少遠,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可以給她。

他們之間的特殊,讓聞歌從開始就知道,這條路並不平順。

所以最能打動她的,從來不是溫少遠的「我愛你」,而是「我知道」。

全世界那麼多人,可真的懂我,知道我,瞭解我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