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回答。「如果,我現在正式追求你?」
「追求?」子汐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可笑的笑話,她知道自己當時的語氣就像一個尖銳的潑婦,嘲笑而憤世嫉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已經把我壓在身下了,哲,我是你們三個人的玩具,而你,想追求一個玩具?」
席元哲握住子汐的手。「不止追求。」
「你想成為笑話?」子汐冷哼一聲。
「你知道我不會成為笑話。」席元哲握緊她的手。「這件事,只有三家的家長知道。」
「我們都知道,都心知肚明。」子汐想扯回手,可席元哲不許。「我媽媽,賣笑賣身的,我是她女兒,我天生就會這種齷齪勾當。你跟我,是嫖客和妓女的關係,不同的是,我只有你們三個恩客而已。」
「我很高興,面對我你還能如此激動。」席元哲笑容有些掛不住。「不過,我沒有在嫖你。」
聞言,子汐情緒倒不那麼激動了,她緩緩笑起。「席元哲,那就算我嫖你。」
「今天不再適合談這件事情了。」席元哲面無表情,掏出支票開了一百萬美金,遞給子汐。
接過支票,子汐起身離開。打開房門後沒有意外地看見呆立在門後的靜桂香。她朝靜桂香點了點頭,越過她。
「我會去找你的。」席元哲眼睛直直盯著子汐。「我的號碼沒變。」
「你該好好整治整治他。」經過靜桂香身邊,惡劣因子突然冒出頭開,於是她挨著門站住。她轉頭看向席元哲,貝牙輕咬右手纖長的食指,笑得極致魅惑。「他好那口,玩很凶,越激烈越好。」
「子汐還是這麼瞭解我。」席元哲輕笑出聲。實際上在那方面,喜歡花樣的是子皇,爾睿注重享受,而他喜歡慢慢來,將女伴逼到極致。子汐故意在靜桂香面前這麼說,無端地讓他心情大好。
昂首走出總統套房,看著飯店金碧輝煌的電梯門上映出面有媚笑的自己,子汐不禁恍神,許久,她苦笑。
拿出手機,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她愣愣地盯著手機屏幕。進入電梯的那一刻,她美目一閉,再睜開時已然按下通話鍵。
電話響了五六聲之後轉到了留言信箱,她不甘心,再打。此時的倫敦是凌晨時分,是爾睿睡眠最深的時候,可她卻迫切地想要聽聽他的聲音。
「喂?」電話終於被接起,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懶懶的。子汐可以想像他雙目緊閉、半睡半醒的模樣。
「親愛的,是誰?」
另一個慵懶的女聲響起,子汐的笑容僵在了唇邊。
「喂?」男人再次出聲,然後耳畔的呼吸聲漸遠,再迫近。看清楚屏幕上的人名,楚爾睿皺了皺眉頭。「子汐?」
電梯到達大廳,子汐深吸了一口氣,快步朝門口走去,搖曳生姿。她垂下手,掛掉了電話,關機,然後取出電話卡,丟入經過的垃圾箱,動作一氣呵成。
楚爾睿的身邊,一直都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更何況,如席元哲所講,爾睿可能要訂婚了。她不會傻到今天才認清這一點,不過,她卻是從今天看是正視這一點。
子汐澀澀一笑,原來,承認失敗真的那麼難。
暮秋的新德里下起毛毛細雨,像這個時候的紐黑文。這個大半領土位於熱帶的國家,第一次讓她覺得冷。
主動攬下回美國拉贊助的任務,子汐狼狽地提前離開了印度。
最近的航班需要轉機,子汐先從新德里飛到香港,在香港候機等了四個多小時,再轉機直飛紐約,再從紐約開車回紐黑文,整個過程居然花掉了她幾乎一天的時間。當她到達家門口,已經是凌晨兩點多。望著黑漆漆的房子,一種突如其來的疲倦席捲而來。
小時候和媽媽住的地方不叫家,那是男人藏嬌的巢穴;稍大一些的諸家也不是她的家,那裡冷得像個冰窖;後來的海景豪宅也不是家,那是道德徹底淪喪的罪惡之地;現在住的別墅也不叫家,充其量只是她生活的一個中轉站……
從出生到現在,她似乎從來沒有過家,也沒有過真正的家人。
將車子熄火,打開車窗,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濕氣灌入車廂,衣著單薄的子汐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二十四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她從熱帶來到了溫帶。
一向警覺的亞瑟被汽車的引擎聲吵醒,從二樓望下去,隔壁的別墅前聽著一輛車子,從現在的光線他並不能準確判斷型號,但車的形狀與子汐那天開走的奧迪Q7極為相似。
難道,她回來了?
亞瑟的心突然開始狂跳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下樓、開門,慢慢靠近車子。敞開的車窗裡,一點紅艷的光亮忽明忽暗。
「子汐?」他試著叫喚。
乍聞自己的名字,子汐一愣。反應過來後,她打開大車燈,赫然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的大男孩,大男孩隨著她的凝視,笑容緩緩綻放。
「真的是你,你回來啦!」亞瑟笑著走向車子,絲毫忘記自己此時身上只穿著薄薄的家居服。
你回來了。這樣一句簡單平常的話語,子汐卻莫名紅了眼眶。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她亦從來沒對別人講過。
「亞瑟?」她試著喚大男孩的名字。車燈使得四周稍稍變亮,藉著燈光,子汐看見了亞瑟的模樣。他與她想像中的並沒有太大區別,電話中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開朗,即使是她,聽著他的聲音就會很開懷;可他又與她的想像完全不一樣,電話中的那個人講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她以為他跟筱寶寶一樣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不想他的五官竟深邃至斯,週身完全找不到中國人的影子,而且,英俊地出奇。
「嘿,是我。」亞瑟開心地應道,半個身子已經靠在車窗上。「你不是還有半個月才回來嗎?我還想說過幾天再去幫你打掃房子。」
亞瑟這一提醒,子汐才突然想到回來前忘記打電話給家政公司,讓他們派人來幫她清理房子了。而她,在灰塵稍稍多一點的地方就無法入睡,難道今天要睡在車子上?
「先去表姐她家睡吧。」亞瑟自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麼。
「不用了。」子汐淡淡的拒絕。筱寶寶是個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的人,她的別墅,一樓出客廳廚房衛生間外,所有的房間都被她打通,做了舞蹈活動室,二樓除了一個主臥室一個客房外,還有一個的麻將室,再來就是她的工作室。不像她的別墅,全是空蕩蕩的客房。
「表姐剛工作完,已經睡下了,不好叫醒她。你先睡我的房間好了,等明天我們一起把你家打掃一下就可以了。」亞瑟熱烈地建議。
「一起?打掃?」子汐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跟我們還客氣什麼。」亞瑟主動打開車門,將子汐牽了下來。「快點進去,外頭很冷。」
由於某人故意忽略了子汐後座的行李,以至於子汐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可換洗的衣服。
「要不,我下去拿?」隔著浴室的門,亞瑟建議。
子汐一陣沉默。「要不,你有沒有小一點的衣服,嗯……我是說……」
「有有有!」亞瑟忙應道,一臉詭計得逞後的猥瑣表情。他掏出自己的一件短袖,後來又覺意圖太過明顯,又拿了一條運動短褲。「沒穿過的,你將就一下吧,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把你的行李拿上來。」睜眼說瞎話。
「謝謝。」光裸的手臂緩緩伸出,帶出騰騰的熱氣。血氣方剛的年紀,亞瑟差些血濺當場。
子汐洗完澡出來,亞瑟正從櫃子裡拿出被子和枕頭。
「吹風機在浴室的第二個抽屜裡,床頭有一杯牛奶,我溫過了,你喝了早一點睡,先把時差調一調。」眼睛吃夠了豆腐,亞瑟抱著枕頭被子一臉燦爛地打開房門。
「亞瑟。」子汐叫住他。實際上從剛才見面開始,她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們是不是哪裡見過?」
聞言,亞瑟眼睛一亮,但隨即被他掩飾了過去。「說不定有可能,我幾年前去過中國,不過那時候我還沒那麼高,也沒那麼壯,啊,那個時候我的頭髮染成黑色,呵呵。」這五年他確實又長高了一些,一米九三的個子,不胖不瘦,身材因適量的運動格外標準。
「晚安。」他朝她眨眨眼。完美的第一印象。
「晚安。」子汐笑起。
吹乾了頭髮,時針已直指四點。床頭的牛奶仍是溫的,不只暖和了子汐的胃,連帶她的心也一起覺得暖暖的。
床鋪沒有換過,大半夜也沒人會周到地去換床鋪。床的另一邊放了一床新的被子,似乎像是知道子汐怕冷一樣。
子汐躺進被窩中,鼻端的生猛的男性氣息,被窩中屬於亞瑟的溫度似乎也還沒有降去。
腦子混混沌沌,零零散散地想到了什麼,卻完全無法思考。不到五分鐘,子汐便陷入了沉沉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