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石膏之後,蘇清音先把他送回了大院。
秦霜還不願意回去,一個小小的骨折,去了大院之後那就是可勁的折騰,秦母肯定一日三餐給他吃大補的,還限制他的行為自由。
不過蘇清音眼一瞪,他的反抗就減弱了一半。
蘇清音等紅燈的空隙這才瞄了眼打完石膏還是英氣不減的秦霜,說道:「你現在已經是個殘疾人了,你還打算自己做飯?」
秦霜心裡跟被爪子撓過了一般,「我們家不是離得很近麼……」
蘇清音哼了一聲,直接否決,「你想得美。」
秦霜的母親今天正好來大院看老爺子,正站在門口呢,看見秦霜打著石膏從車上下來頓時大驚失色。「這是怎麼了?」
說罷,又看見正好下車的蘇清音,微微錯愕的睜大了眼,「小音送秦霜過來的啊。」
蘇清音笑著打過招呼了,這才從後座拿了藥出來遞過去。「按時吃藥,別跟小孩子一樣。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霜的母親是知道這小兩口之間那點事的,當下挽留道:「小音你不留下來吃飯嗎?」
秦霜聽她說過晚上有聚會,也沒表現出多大的熱情來,只是拉了秦母的手說道:「小怪獸今晚有事。」
秦霜的母親這才移回視線,看著他那手有些埋怨,「怎麼弄傷的?」
秦霜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邊臉色有些迥異的蘇清音,「我爬樹撈月亮,沒撈著,倒是摔著了。」
秦霜的母親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大概是自家兒子又去招惹蘇清音了,當下拍了他一下,訓道:「少不正經,白天哪來的月亮。」
秦霜只是笑,不再說話。
秦霜的母親來來回回看了兩個人一眼,這才提了藥袋子先進去了。
秦霜見蘇清音還傻站著,挑了挑眉,「還不走,不是說還要回去換衣服麼?」
蘇清音看了眼手錶,時間的確不早了,這才上了車打道回府。
秦霜站在車旁看她倒了車這才走上前敲了敲車窗,叮囑道:「開車小心點。」
蘇清音點點頭,瞄了眼他明晃晃的手臂,勾起唇角笑起來,「你也是,以後撈不到月亮就別癡心妄想了。」
「癡心妄想?」他惡狠狠的重複了一遍。
蘇清音笑得一臉無害,抬手揚了揚,示意他往後退一退,「我要走了,拜拜。」
說罷,踩下油門,「轟」地一聲飛快的離開,只留下被噴了一尾氣的某只禽獸風中凌亂。
林小愛生怕晚上會被蘇清音放鴿子,連著追了好幾個連環奪命扣過去。
蘇清音到這家餐廳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一干人等正在圍觀。她降下車窗,巡視了一圈才問道:「這是要幹嘛,我遲到了嗎?」
林小愛見到蘇清音頓時眼前一亮,又繞了一圈看著她的座駕,「不錯啊,趕緊停車,我們在這等你。」
蘇清音停了車過來時,只剩下林小愛一個人了。她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髮,瞇了瞇眼,「行,進去吧。」
林小愛拽著她看了一整圈,一邊還嘖嘖有聲的誇著,「之前看你照片就知道一定變化很大,越來越漂亮啊倒是。」
蘇清音啐了她一次,這才被她挽著往裡面走。讓她意外的倒是他們點的餐居然是牛排。
靠窗的位置被留了出來,蘇清音幾乎是一走進包廂,整個熱鬧的氛圍就是一靜,隨即頗有些客套的招呼起她來。
蘇清音其實一向不喜歡這種聚會,說不上很熟的人卻要坐在一起吃飯。
她四下打過招呼,這才落座,抿了口紅酒。
而在座的人也是頗有些微妙的尷尬,片刻之後才活絡了起來。蘇清音一邊吃著牛排,一邊低聲問林小愛,「葉紫杉呢?她怎麼沒來。」
林小愛瞄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咦,我難道忘記告訴你葉紫杉早就走人了麼。」
「怎麼回事?」她抽了紙巾擦了擦嘴,頗有些好奇。
林小愛撓了撓腦袋,「不是你家男人幹的麼。」
蘇清音手裡的叉子突兀的割到了盤子,她卻不自覺,微微出神,「禽獸?」
林小愛眨眨眼再眨眨眼,「所以你上次跟我說三年沒和秦霜聯繫是真的?」
蘇清音點點頭,「是啊……」
林小愛頓時恨鐵不成鋼的瞪圓了眼,「你你你也不怕他跑了……」
蘇清音心底微微起了波瀾,面上卻還是一派沉靜,「事實證明他還在原地。」
林小愛痛心疾首的叉起她盤子裡切碎的牛排狠狠的塞進自己的嘴裡嚼了個粉碎。「你狠。」
要說這一次聚會有什麼收穫,大概就是從林小愛那裡聽到三年前她離開之後發生了些什麼。
她咬著吸管,一雙眸子漆黑沉靜,林小愛手舞足蹈了半天都沒見她坑聲,猛灌了口茶道:「你不喜歡秦二爺了?」
蘇清音這才瞥了她一眼,說道:「我不喜歡他喜歡誰。」
這回輪到林小愛目瞪口呆了。「三年前我問秦二爺的時候,他的答案和你一模一樣。」
蘇清音差點被自己嗆到,咳了好幾聲才歇了下來。「他居然會回答你,好奇葩。」
這些事倒是真的沒有人告訴蘇清音,不知道是怕她回想起傷心往事還是怎麼的,閉口不提。
聚會散了的時候,她下意識開車去了大院。
秦霜還沒睡,被秦母哄著喝了一碗的雞湯,正油膩地反胃,就接到了蘇清音的電話。他一挑眉,一邊嘀咕著「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一邊乾脆利落的接了電話。
電話接通了蘇清音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秦霜也耐住性子,他直覺這一次蘇清音的電話一定是要說些什麼的。
蘇清音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好點了沒有?」
秦霜聽著她輕柔的聲音,心也柔軟了下來。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低聲道:「我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又是一片沉默,蘇清音車子一拐,進了大院停在秦霜樓下不遠處,正好能看見背對著窗口的秦霜,不知怎麼的,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她停了車,這才說道:「葉紫杉的事情……」
秦霜一挑眉,便知道她是知道了。「她就是個甲乙丙丁,提她幹什麼。」
蘇清音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傷感的情緒,被秦霜這麼義正言辭的打斷頓時煙消雲散。她笑了笑,又道:「那件事謝謝你。」
秦霜輕歎了口氣,「謝什麼,傻瓜。」從小到大,你遇到不想面對的問題哪一次不是我幫你解決的。
蘇清音似乎是聽見了他心裡偷偷加的那一句,抿嘴一笑,「我在你樓下。」
秦霜「刷」的一下轉身,看見樓下停著的車,一時五味陳雜,「那你等我下。」
蘇清音看見他轉過身,又片刻消失在窗前,輕歎了口氣。「好。」
秦霜下來的很快,見她坐在車裡,開了車門就鑽了進去。「怎麼還不回家?」
蘇清音看了他一眼,擰開水瓶喝了口水,「剛結束,明天星期天晚上回去睡。」
秦霜見她神色有些疲憊,皺了皺眉有些不忍心,「要是開車累,等我手好了直接坐我的車吧。」
蘇清音不動聲色的擰了蓋子,把車內的燈關掉。「葉紫杉這件事你解釋一下。」
秦二爺一愣,莫名有些心虛,「我什麼都沒做啊。」
蘇清音哼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卻頗有些愉悅。「她都待不下去了你還什麼都沒做。」
秦二爺心想著,這不是半夜幽會麼,怎麼就成了刑事審問了,當下抿了抿唇不說話。
蘇清音見他不說話又問道,「你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麼?」
雖然她的時間說的並不清楚,但是秦二爺還是很默契的知道了她說的那天大概是指的哪天。
秦霜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跟記憶斷層了一樣,他只記得他和李亦為一起去了酒吧,後來燈紅酒綠再發生什麼卻漸漸模糊。
夜色濃重,雖然旁邊有一盞路燈,卻還是看不清晰他臉上的神情。
蘇清音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一直以為那一晚……我會被□。」
秦霜渾身一抖,頓時緊繃起來,「□?」
蘇清音轉過頭去看他,身子攀過去要他抱。秦霜見狀伸出右手來扶著她,幫著她翻過駕駛座,然後按在腿上坐下。
蘇清音抱著他的脖子,臉輕輕的蹭著他,「我到現在還是很害怕那種感覺。」
秦霜只覺得胸口一股氣膨脹的都要炸掉了,此刻卻只能耐著性子安撫她。「都過去了,過去了。」
蘇清音閉著眼就能想起那種被他捏在手裡無能為力的感覺,黑暗裡只有他的喘息和她沉默的哭聲。她掙脫不開。
雖然蘇清音是喜歡他的,但是那種感覺太糟糕了,她這三年午夜夢迴,總能被驚醒然後一身的冷汗。
蘇清音抱著他,只覺得滿身滿心都有了歸屬感,他身上的溫度恰恰哈能熨帖她的不安,她不想再掙扎了,明明那麼喜歡他,何必再去浪費那麼多的時間只為了他的一個道歉呢。
她不要什麼道歉了,反正她早已經原諒他了。
蘇清音,「我……」
秦霜:「那……」
兩人同時開口又是同時一頓,蘇清音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才輕聲道:「你先說。」
秦霜頓了片刻才終於說道:「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