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炕頭炕梢

吃完了晚飯,翠兒收拾了碗筷,從水缸裡頭舀了水洗乾淨了,便回到屋子裡頭。

這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屋子裡頭黑洞洞的,大妞和小虎因為很久沒有吃得這麼好了,小肚子都吃得圓溜溜的,兩個孩子並排躺在炕上,昏昏欲睡。

勞累了一天的翠兒,此時坐在炕沿上,感受著火炕暖烘烘的熱度,只覺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好困啊。

「但……自己要睡在哪才好?」翠兒偷偷瞄了眼坐在炕上的連青山,自己雖然是冒名頂替這連青山的繼室,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可不是真想一輩子就呆在連家了。有了這想法,翠兒絲毫不想跟這家的男主人有什麼瓜葛,尤其是身體上的接觸,省得以後有什麼麻煩事兒。

不想跟連青山有瓜葛,卻也不能不睡覺的,翠兒昨天晚上整晚都沒有睡覺,今天又走了好遠的山路,這樣的勞累之下,就算是壯年男人都扛不住,何況是翠兒的身子是一個小姑娘。

再者說,翠兒的頭上還有傷呢,受了傷更要好好休息才能養好,足以致命的傷口,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好了的?

「咳咳……翠,翠兒……」連青山坐在炕梢,看著翠兒尷尬的坐立不安的樣子,憋了好久終於開口了。

「你……你睡炕頭吧。」連青山這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恨不能把舌頭給咬下來。自己今天才見到了這翠兒,跟她總共說的話都不到十句,就這麼直不愣登的跟她說睡覺的事兒,人家小姑娘臉皮薄,不得臊得慌,肯定還會覺得自己是個急色的男人。

「嗯?」翠兒坐在那正糾結著,猛地聽到連青山說話,真心沒有聽清楚,她轉過頭來,看著黑洞洞的炕梢上坐著的連青山,覺得心裡頭撲通撲通直跳。

可別誤會,翠兒可不是心動的跳,而是嚇的,屋子裡頭黑不隆冬的,小山一樣坐在那的連青山,就顯得越發的壯實了。

「咳……我說……天黑了點燈吧。」連青山發現翠兒沒聽清自己說的話,心裡頭微微松快了些,覺得屋裡頭黑得很,便找了個話,讓翠兒點燈。

「行,燈在哪呢?」翠兒從炕沿上站起來,摸索著出了裡屋的門,外屋灶坑裡頭還壓著些火,並沒有完全熄滅,翠兒把灶坑門打開,找了根樹枝兒點著了,舉著進了屋。

一小點兒火光就把屋裡頭給照亮了,翠兒跟著連青山的指揮,順利的找到了油燈點了起來,然後把油燈放到了炕桌上。因為找油燈的時候兩人說了話,屋子裡頭的氣氛,比剛才好了些,沒有那麼尷尬了。

借著如豆的燈光,翠兒驚訝的發現,自己竟能將這屋裡頭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的,這身子的眼神兒可比自己前世強太多了,翠兒的心裡頭多了幾份欣喜,自己也不算太虧,不單是年輕了二十歲,連眼睛什麼的都變好了。

「呀,大妞和小虎都睡著了呢。」翠兒看到炕上已經睡得沉沉的兩個孩子,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些笑容。

「是啊,孩子小,都貪睡。」連青山伸出手來拍了拍小虎,把他往褥子上又挪了挪。

「天色不早了,咱們也睡吧。」翠兒看著連青山的動作,覺得能這麼溫柔對待孩子的男人,也不算太差,心中的戒備小了些,隨口說道。翠兒把話說出口以後,心裡頭頓時別扭起來,自己說什麼不好啊,說咱們也睡吧!這話聽起來是有多**,多容易讓人誤會啊,翠兒的心裡頭哀嚎不已。

「啊?啊……好。」連青山聽到翠兒的話,臉上火燒火燎的,咱們也睡吧,這是要睡一個被窩還是兩個呢?像熊一樣壯實的連青山,忽然就糾結了,恨不得蹲在炕梢對著手指頭,好把這事兒給想明白才好。

「你睡炕頭吧,炕頭熱乎。」翠兒故作鎮定的說道,眼睛卻不自覺的瞟著坐在炕梢的連青山。

翠兒小時候在農村住過,知道不論冬夏,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都是住在炕頭上的。這原因嘛,翠兒其實不算太清楚,就知道冬天的時候,炕頭離著廚房的爐灶最近,最容易熱起來,也最不容易涼下去,特別的暖和。

「嗯。」連青山嗯了一聲,點點頭算是應了,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眼翠兒,「你住炕頭吧,我住哪都行。」

對於連青山來說,住在炕頭還是炕梢其實沒有多大區別,因為自從自己腿傷了以後,家裡頭就沒有人能燒炕了,弟弟弟妹起初還過來幫忙什麼的,但開春兒以後,就再也沒來燒過炕了,不管是炕頭還是炕梢,都一樣的涼。

「你住炕頭,男人是一家之主,哪能不住炕頭。」翠兒看到連青山老老實實說話的樣子不像壞人,口氣不自覺的就多了些個人的情緒進去。

「哦,好。」聽到翠兒的語氣很堅持,連青山便老老實實的應承了,開始往炕頭挪。連青山的腿傷了,不能用勁兒,只能靠著手臂的力量,把整個身子撐起來挪動,好在他手勁兒大得很,挪動雖然費勁,倒也不至於一動不能動。

「你先別急,我把被子捂上,待會兒你再挪過來。」翠兒看著連青山費勁兒的往炕頭動彈,當即攔了下來。

「哦,好。」連青山聽到翠兒這麼說,便不再動彈,看著眼前這小臉細腰的女人,脫了鞋子上了炕,把堆在炕梢的被摞子抖落開,細細的鋪平了,又把稻殼子的枕頭細細的拍得極為松軟。

「好了,你往這邊挪挪,小心點別碰到孩子了。」翠兒把炕頭的被褥鋪好了,便對著連青山說道,一轉頭,看著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瞧,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尷尬的對著他說了句,便轉過身子去了。

「哦,好。」連青山盯著翠兒瞧,被她發現了,便有些尷尬起來,低聲應了以後,便又開始往炕頭挪。

撲哧……

翠兒聽到連青山老實得近乎木訥的回答,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轉頭看向連青山,「呵呵,你除了『哦,好』,還會說別的不?」

「啊?」連青山看著燈下翠兒的笑臉,只覺得腦子都不好用了,等到他發現翠兒在笑他說的話的時候,他有些懊惱的搔了搔頭發,「我這人笨,不大會說話。」

「呵呵……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這人說話有意思。」翠兒低聲笑了下,看著連青山懊惱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笑他有點兒過分了,但……看到一個只會說「哦,好,啊」之類字眼的大灰熊,實在是又好笑又可愛嘛!

「好啦,睡覺吧。」看著連青山挪到了炕頭,翠兒便把兩個孩子也報到炕頭的褥子上,把兩個孩子的被褥鋪好了,然後又從炕櫃的被摞子上拿下來一床被子,給自己鋪了。

翠兒看著睡得正香的兩個孩子,把她們外頭的厚衣裳脫下來,安頓在被窩裡頭以後,便吹熄了油燈,準備睡覺了。

炕頭上睡的是連青山,連青山旁邊是兩個孩子,孩子的這一邊才是翠兒,因為跟那男人中間隔了孩子們,翠兒的心放松了不少。

合衣鑽進被窩裡,炕上的熱氣已經透過褥子把被窩給捂得暖和和的了,翠兒躺在被窩裡,只覺得上下眼皮仿佛是被黏住了一般,不過片刻,就沉沉的進入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