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靠山屯村子裡頭,大多數的人家還沒起床呢,只有那最勤快的媳婦子,這時候才會起了身,做早飯餵豬什麼的。連二狗子的媳婦,就是村裡頭有名兒的勤快媳婦,她家裡頭養了兩頭老母豬,每年都會抱小豬崽子賣錢,因此她每天都起得很早,給豬餵食,清理豬圈。
「啊~」一聲高亢的尖叫,還有盆子跌落的聲音,連二狗子的媳婦跌跌撞撞的想後院兒爬出來,渾身上下卻抖得跟篩糠一樣,怎麼都爬不動,她的眼睛無限驚恐的看著豬圈的方向,仿佛那裡有吃人的野獸一般。
事實正是如此,此刻的豬圈方向一匹渾身漆黑的狼,正趴在被咬死了的豬崽子身上,低頭狠命的吃著什麼。看到婦人尖叫失措的樣子,它只是抬起泛著幽光的眼睛,深深的望了那婦人一眼,緊接著又狠命的多吃了兩口,這才轉頭跳過後院兒的圍牆,逃走了。
那匹黑狼看起來身形十分的矯健,卻也有奇怪的地方,它的身子十分的瘦肚子卻是出奇的大,看起來很不協調。而它後腿處一道撕裂的傷口十分的明顯,皮肉掉了不少,血淋淋的樣子看得人頭皮發麻,在它一躍而起的時候,那傷口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著血。
連二狗子的媳婦被那匹黑狼嚇得渾身篩糠了一樣,臉刷白刷白的一點兒血色都沒有,嘴巴張開了半晌都沒出得了聲。等到家裡頭的人聽到動靜覺得不對趕過來的時候,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似的,用力的哭嚎了起來,「狼,有狼呀,有狼把咱們家的豬崽子給掏啦!」
「啥?有狼!」聽到婦人說這話,不管是婦人家裡頭的人,還是周圍的鄰居,一下子就都警覺起來了。沒起來的迅速爬了起來,家裡頭有孩子的,趕緊把孩子找到拘在了屋子裡頭,生怕那野畜生進了自家院子。禍害了自家孩子。
被大人們惶恐的情緒感染了,不少膽小的婦人和孩子們嗚嗚的哭了起來,男人們脾氣好的會哄上兩句,脾氣不好或者自己也在害怕的,則是一邊拉扯著自家的孩子和女人趕緊躲避,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話,仿佛這樣,就能驅散了自己心裡頭猛然湧出的恐懼一般。
這山裡頭什麼東西最可怕,村子裡頭的人可是都知道,除了山裡頭的猛獸沒有第二個選項。靠山屯雖然不是在深山裡頭。但每幾年總有幾個被猛獸傷了的人,輕的落下殘疾,中的丟了性命,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不過往年,野獸就算是傷人。也都是在深山裡頭,這回怎麼竟跑到了靠山屯這住了不少人的村子裡頭了?附近的村民們疑惑歸疑惑,卻是都動了起來,村子裡頭進了野獸可不是小事兒,可得把它弄出去或者是打死,要不以後這村子裡頭就不安全了。
「村裡進狼了,看好了各家的孩子呀。別讓狼給掏了!」不知道是誰從家裡頭拿了個破盆子,當當當的一頓亂敲,聲音傳的極遠,把村頭兒的人都給吵得起來了。
而聽說了村裡頭進狼的人家,紛紛緊閉了門戶,將妻兒老小的都好好的攏在屋子裡頭。壯勞力卻是拎著扁擔柴刀一類的,三五成群的匯集起來,準備挨家挨戶的搜那闖村的狼了。
這邊村裡頭因為有孤狼闖村鬧騰開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下過大雨之後的天。就仿佛被水洗過一樣的澄藍澄藍的,陽光灑落下來,溫暖卻不灼熱。翠兒坐在院子裡頭,看著大妞和小虎在青磚地面上玩兒泥巴,眼中含笑溫柔不已。
「小心點兒,別蹭到臉上了。」翠兒看著大妞和小虎兩個,身上穿著自己用破舊的衣裳改制出來的圍裙,將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好的給保護起來。
「好!」小虎聞言笑瞇瞇的應道,聲音響亮的很,他擼著袖子用力的玩泥巴,小臉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是那麼的耀眼。
「好好的玩兒,待會兒娘給你們攤煎餅吃。」翠兒笑瞇瞇的對著兩個孩子說道,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遠處一陣的喧鬧傳來。
這聲音是從村子的方向傳來的,因為隔著一個山頭,翠兒在家並看不到村子裡頭的情況,翠兒揚聲問道,「青山,你聽聽村子裡頭有啥動靜?」
「什麼動靜?」連青山正蹲在樹底下打磨竹筒呢,聞言抬頭望村子的方向看去,耳朵微微動了動,便聽到村子裡頭鬧哄哄的喊著什麼狼呀狼的。
「好像是有什麼狼。」連青山微微皺了眉頭,心中有些擔心村子裡頭的情況,「許是有野獸進了村子了吧。」
「有狼?進了村子了?」翠兒聽說是有野獸進了村子,瞬間的就想到連青山當初受傷的事兒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翠兒下意識上前兩步,伸出手將小虎抱進懷裡頭,又牽了大妞的手,「大妞小虎乖,泥巴待會兒在玩,咱們洗了手進屋去吃好吃的。」
翠兒領著大妞和小虎進了房門口,轉身對著連青山說道,「青山,你先把大門關好了,還有家裡頭有什麼弓箭啥的,咱們得趕緊的拿出來,可別村子裡頭把狼趕出來了,卻跑到咱們這來了。」
「行,你放心,我先去拿東西,然後去把大門關上。」連青山如是說著,將翠兒和孩子們都送到了東屋裡頭,然後從板櫃裡頭取出了一張硬弓,數支羽箭,還有幾個菱形的小飛鏢,都挎在了身上,低聲安慰了翠兒一句,這才大步流星的往屋門外頭走去。
在屋子裡頭的幾人並沒有發現,村子裡頭的喧鬧聲漸漸的離自家近了不少,就在連青山走出了自家屋子,還沒有走到院子裡頭的時候,猛的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躥進了自家的院子。
狼!連青山的眼睛微瞇,一下子就認出了躥進來的是什麼,幾乎是下意識的,連青山搭弓射箭啪一下子的就發了支箭出去,那箭嗖一下子的破空飛出,刷一下子的就扎在了離那只黑狼不到一尺遠的地方。
「咕嚕嚕……」那嘴角和身上都帶著血跡的黑狼,惡狠狠的對著連青山低吼出聲,身子微微弓起,仿佛連青山有個什麼動作,它就會躍起攻擊一般。
但……那黑狼始終沒有動作,它一直弓著身子低吼著,卻絲毫不敢先行攻擊,眼睛也時不時的瞄向地上的羽箭,仿佛是十分忌憚連青山的殺傷力似的。
而連青山仔細的看清了那頭黑狼了以後,也把攻擊的動作微微收了些,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那頭黑狼,是頭帶崽子的母狼。連青山從小長在大山裡頭,耳濡目染學到的生存技巧裡頭,就有一條,不打帶崽子的野獸。
這是淳樸的山裡人,千百年總結下來的經驗,一來是因為殺了帶崽子的野獸,損失的是現在的這一頭,還有未出生的崽子們,會影響明年的收成,二來則是因為帶崽子的母獸,竟會比公獸還要凶狠些,就算狠下心來想要獵殺,卻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屋子外頭,連青山和那頭帶了崽子的黑色母狼對峙著,一人一獸竟是在原地僵持了好一會兒功夫,卻誰都沒有動彈。一直在琉璃窗子跟前看著外頭情況的翠兒,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來幫連青山一臂之力,卻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外頭鬧哄哄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連青山知道,那是自己村裡頭的人,連青山有心趕這黑狼出去,卻看到這黑狼的肚子猛的抽動了一下,那黑狼痛苦的哼了一聲,身子晃了晃,竟是要倒在地上了。
它的身子下頭,從腿上流下來的鮮血已經在地上堆積出小小的一灘,暗紅色的血液滲透在黃土地面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忽然,一陣淒厲的狼嚎聲傳來,讓連青山和翠兒的心猛地一抖,這狼嚎不是來自於別處,正是在自家院子外頭呀!難道……是這帶崽兒的母狼,還有親朋好友不成?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瞬間的功夫,連青山就已經將手中的弓箭拉得如滿月一般,只要那黑狼有異動,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它射殺在當場。
那母狼顯然也是被這聲狼嚎給嚇了一跳,它竟是顧不得與連青山的對峙,十分戒備的向院子裡頭退了幾步,拉開了些許與連青山的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連青山看到黑狼的動作,想要一箭將黑狼射殺在當地的時候,兩道灰色的影子猛地從院門口竄了進來,連絲毫停頓都沒有的,一隻撲向了連青山,另一隻撲向了那黑色母狼。
翠兒躲在窗口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得肝膽俱裂,這來的兩頭竟也是狼,灰色的皮毛長得是膘肥體壯,與剛才那黑狼的頗通人性完全不同,這兩頭灰狼一出現,就帶來了一股腥風,讓人聞之作嘔。
「青山,小心!」看著那足有一人高的灰狼猛地撲向連青山,翠兒忍不住驚呼道,卻發現,門口竟出現了更多的灰色身影。
一隻、兩隻、三隻……算上起初躥進院子裡頭的一隻黑狼兩隻灰狼,翠兒家的院子裡頭,竟然又多了三隻狼,看到這麼多隻凶狠的狼,連青山和翠兒的心,頓時涼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