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晚上,天氣晴好,月朗星稀。
連青山一家子將晚飯擺在了院子裡頭,一家四口坐在圓桌邊上,桌上擺的滿滿的是翠兒精心烹制的菜餚,還有如今已經成為大妞和小虎心頭最愛的月餅。
「來,咱們今天過中秋,都多吃多喝一些!」連青山握著手中的酒杯,翠兒和大妞小虎手裡頭端著翠兒用西瓜搾出來的果汁,一家四口煞有介事的碰了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口,便開始吃起飯來。
西瓜汁清甜可口,在這月圓之夜,晚風輕輕的撫著臉頰,翠兒只覺得愜意的很,提起筷子給大妞和小虎夾了些菜,又給連青山的酒杯蓄滿了酒,翠兒信手捏起一塊月餅來,咬了一口。
「娘,月餅好吃麼?」小虎看著翠兒一臉滿足的吃著月餅,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
「好吃呀,小虎不喜歡麼?」翠兒看著小虎帶著期待又十分無辜的表情,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小虎這麼問的目的,她借著燈光看著小虎臉上有些竊喜有有些無奈的表情,一時之間有些摸不到頭腦。
「娘親吃的月餅是小虎打的啦!」小虎一臉期待的看著翠兒,等著她的表揚,卻見翠兒絲毫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忍不住微微嘟著嘴,頗有些委屈的說道。
「這月餅原來是小虎打的呀,我說怎麼這麼好吃呢,咱們小虎這麼小就能幫娘親幹活了,真是太厲害啦!」翠兒聞言才恍然發現,小虎這是在求表揚呢,連忙摸摸他的頭,認真的表揚道,為了讓表揚更有力度,翠兒連忙給小虎夾了個雞腿放到碗裡。
「嘿嘿……」小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揚,抿著小嘴兒笑得歡快,埋下頭去啃雞腿啃得不亦樂乎。
翠兒看著小虎開心了。又拿起筷子將另一只雞腿夾到了大妞碗裡頭,「大妞也辛苦了,幫娘餵雞餵豬打掃家裡頭的衛生,來。吃個雞腿好好補補!」
翠兒將雞腿夾給大妞以後,又挑了塊好肉夾給了連青山,看著他二話不說的把肉塞進嘴裡頭,然後一臉溫柔的看著自己,翠兒只覺得心裡頭柔的都能滴出水來了。
大妞捧著碗看著裡頭的雞腿開心的笑著,然後出乎翠兒意料的,竟將雞腿又夾給了翠兒,「娘也吃,娘肚子裡頭有小弟弟呢,要好好補補。」
翠兒看著碗裡頭的雞腿。又看著眼睛微微閃亮著的大妞,翠兒知道,大妞心裡頭對於娘親生了孩子就會死的印象還沒有淡去,她伸出手來摸了摸大妞的頭,「娘親會好好的生下肚子裡頭的寶寶。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大妞這個姐姐,都要好好的照顧他們呀!」
「那是肯定的,等弟弟出生了以後,我就長得更高了,力氣大的很,肯定能抱動他的。」大妞聽了翠兒的話。認真的點了點頭,怕翠兒不相信似的,大大的往嘴裡頭扒了口飯,腮幫子都被撐的圓滾滾的。
「翠兒,辛苦你了!」連青山看著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圍坐在一起,心裡頭說不出的滿足。翠兒來到這個家也就是不到半年的時間。自家卻已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開春的時候,連青山因為腿受了傷躺在炕上,沒有辦法下地,大妞和小虎又小,不會做飯。一家三口日日只能等著董氏送來飯菜,卻沒有人給他們燒炕。忍受著病痛和饑餓的雙重折磨,大妞和小虎兩個孩子吃的不好穿的不暖,也被連青山受傷的事情嚇壞了,受了不少苦。
那時候,連青山覺得自己都要挺不下去了,但如果自己不挺下去,兩個孩子過不了多久也會死掉的。
為了兩個孩子卻只能硬挺著,看著兩個孩子尤其是小虎,能吃的東西那麼少,小虎瘦瘦小小的像只小貓一樣,話也不會說,路也不會走,每日裡頭躺在炕上不說不動,只睜著黑洞洞的大眼睛看著屋頂,連青山每日都要擔心小虎是不是會就這樣夭折。
連青山想到這,將手中酒杯裡頭的酒水一飲而盡,轉頭看向埋著頭啃雞腿啃得正香的小虎,那圓圓的蘋果似的小臉兒和白白胖胖的小手,跟之前一比,便能看出來小虎這麼長時間以來是長了多少。
連青山又看向跟翠兒有說有笑的大妞,心下又是一陣的激動,當初自己臥病在床的時候,大妞雖然能夠下地走動,卻是一點兒家務也不會做的,又是小時候被嚇得狠了,每日裡頭一有點兒風吹草動的,便被嚇得不行,躲到自己身後不敢出來。
而現在的大妞,每日裡頭樂呵呵的跟著翠兒幹活,雖然做活兒還很不熟練,卻也被翠兒帶的有了些樣子,照這麼下去,等大妞長大了到了能夠嫁人的年紀,肯定是家裡家外的活兒一把抓,就算到時候自己沒能把他們送回將軍府去,將大妞找一戶好人家嫁了也不成問題了。
連青山想到這,只覺得興致高的很,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又抿了一口酒,看著天上掛著的圓月,心境開闊的很。
翠兒雖然感覺到連青山的心情有些復雜,但看他情緒不算低落的樣子,也就沒有管他,不時的給他夾點兒菜,便把大部分的心思用在照顧孩子上頭了。
「大妞、小虎,你們知道天上的月亮,其實是有傳說的麼?」翠兒看著孩子們吃吃喝喝的很快就飽了,卻十分興奮又不知道要幹什麼的樣子,便想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
「什麼是傳說?」小虎忽閃著大眼睛,表情十分無辜的問道。
「什麼樣的傳說呀,天上有著仙女麼?」大妞聽了翠兒的話,也好奇起來,拉著翠兒的手興奮的問道,然後腦子裡頭就想象出一副衣裙飄飄的仙女圖來。
「天上有沒有仙女,娘親不知道,不過從很早很早以前,流傳下來一個傳說,說是有一個叫後羿的人……」翠兒看兩個孩子都有些興致的樣子,便緩緩的講述起後羿和嫦娥的故事來。
翠兒的聲音清脆動聽,在這月圓的夜色中,似是怕驚擾了天上人一樣。微微的放低了些,這樣的聲音聽在連青山耳朵裡,就仿佛是天上的仙樂一般,呢呢喃喃的惹人沉醉。
而大妞和小虎兩個聽著翠兒講故事。忽閃著大眼睛認真的聽著,手裡頭抓著果子或者是月餅之類的吃食都忘了吃了,十分的入迷。
「娘,你說那後羿,一下子就能把箭射到天上去?那不是跟爹爹一樣厲害!」小虎聽到後羿射日的那一段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然後說出的一句話,差點兒讓連青山嗆了酒。
連青山咳嗽了兩聲,看向自家的小兒子,那圓圓的小臉上滿滿的崇拜之情。讓連青山是又自豪又心虛,自豪的是小虎竟然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心虛則是因為,自己也就是能用弓箭打個獵殺個敵,要想射太陽。那卻是天方夜譚了。
翠兒看到連青山咳嗽的樣子,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孩子對父母的崇拜是天生的,翠兒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就讓小虎對連青山的崇拜減少了,便伸出手來摸摸小虎的臉蛋兒說道,「爹爹自然是最厲害的啦,要不爹爹怎麼能又打狼又打壞人的保護咱們幾個呢是不是?」
翠兒怕小虎為了讓連青山顯示厲害。也去射個太陽下來,便又補充道,「不過呀,爹爹雖然厲害,咱們卻不能把太陽射下來呢。當初後羿射下來太陽,是因為天上有十個太陽。十個太陽太熱了,太亮了,地上的莊稼都不長了,所以才要射下來。而咱們現在的天上就只有一個太陽啦,要是沒有太陽。院子裡頭的菜就不能長大了,咱們也看不到亮亮的白天了哦!」
小虎聽了翠兒的話,這才收起了想讓爹爹再去射個太陽下來看看的心思,想了想,要是沒有了太陽,自己就不能在白天的時候看到那麼多好玩的東西了,也吃不到好吃的月餅了……小虎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讓太陽留在天上好了。
翠兒好不容易圓過了這一段,看著小虎埋頭吃月餅,正猶豫著要不要講下去,便被大妞扯著衣袖央著繼續往下講。翠兒點點頭,喝了口西瓜汁,便繼續往下講起來,惹得大妞和小虎驚歎不已,連青山也暫時放下了酒杯,靜靜的聽著翠兒講故事。
「娘,你真厲害,怎麼知道那麼久以前的故事呀?」大妞聽完了嫦娥的故事,還久久的不能平靜,看著翠兒的眼神充滿了孺慕之情。
「娘知道這故事,是因為娘親認字哦,認了字就可以看書,就可以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了。」翠兒笑瞇瞇的說道,絲毫沒有放過這個激發孩子學習興趣的機會。
「認字?」大妞聽了翠兒的話,果然是一臉的向往,「娘,我能認字麼?」
「當然能啦,明天娘就教你認字好不好?」翠兒在心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讓小盆友主動學習,也是有好方法的。
「娘,我也要我也要!」小虎不甘落後的追著翠兒說道。
「好,小虎也學習,爹爹教小虎武功,娘親教小虎認字,以後小虎就能當個文武全才的大將軍啦!」翠兒伸出手來摸了摸小虎的頭說道。
「當大將軍!」小虎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揮舞著小手歡呼著,那逗人的樣子看的連青山和翠兒笑的不行。
月夜下面,在這野色十足的山間小院兒裡,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