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香酥灶糖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在不知不覺之間,時間竟是一晃眼就過了十來天,十來天裡,點心如流水一般的從靠山屯這小小農家院兒裡頭流出去,等到翠兒看著連青山他們把最後一撥點心裝上馬車送走了以後,翠兒才算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翠兒回到屋子裡頭,在賬本上添上了重重的一筆,最後一批點心一百盒,這已經是整個一千八百盒點心的訂單中最後的一百盒了。將這批點心送出去,所有的訂單也就完成了。習慣性的在賬本的最後寫上日期的時候,翠兒竟是發現馬上就要到小年了,「呀,已經是大年二十二了,馬上就要到小年了!」

「翠兒你這過日子都過的忘了時間了吧?」陸大娘慈愛的看著翠兒,會讀書會寫字的閨女在靠山屯兒實在是少的緊,而這樣靈巧的閨女竟然是自己的乾閨女,陸大娘的臉上,自豪的笑容大大的。

看著翠兒因為興奮而泛紅的臉頰,陸大娘心疼的說道,「明天就是小年了,咱們這點心鋪子忙活的差不多了,今天下晌我幫你好好的把屋裡屋外收拾收拾,你呀,就好好的準備過年吧!」

「娘……你這最近老是在我這忙活,都沒好好休息,咱們中午好好吃頓飯,下晌歇息一下,收拾屋子的事兒,我跟青山兩個就行了。」翠兒感受到陸大娘濃濃的關懷,饒是屋外寒冬料峭,心裡頭卻暖的像春天似的。

「那哪兒行,你這懷著身子呢,青山又是個男人,收拾不乾淨,我看呀,還是我來吧。」陸大娘拉著翠兒的手,翠兒的手白白嫩嫩的,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連日來的操勞而變的粗糙枯黃。

「嗯。聽您的!」翠兒笑瞇瞇的感受著這份來自家人的溫暖,看著天色還早,想著廚房裡頭的幾個婦人都是做熟了的,剩下的點心原料也不會浪費。便拉著陸大娘在屋子裡頭做了下來,給翠兒肚子裡頭的孩子做小衣裳。

「這孩子呀,是個有福的,看看你這麼些日子就賺了不少銀子,這孩子一下生就不愁吃不愁穿!」陸大娘細致的坐著手裡頭的小鞋子,她手裡頭正在縫著的是一個小小的虎頭鞋,一寸來長的小虎頭鞋,用的是橘黃色的布料,上頭繡著活靈活現的小老虎,看起來就惹人喜愛的很。

「娘。這個是給弟弟做的鞋子麼?」小虎在西屋練完了連青山給他扎馬步的任務,顛顛的跑了過來,一屁股坐在翠兒和陸大娘中間,看到陸大娘手上那小小的鞋子說道。

「小虎你咋知道是給弟弟的呀?」陸大娘一聽小虎說弟弟,眼睛就是一亮。小孩子眼睛乾淨,看東西看得准,要是小孩子們說懷著身子的婦人肚子裡頭是男孩兒,那就十有八九錯不了。

對於村裡頭的女人來說,嫁了人以後能夠在婆家站穩腳跟,最要緊的因素不是賺錢,不是討好相公得到相公的喜愛。甚至不是洗衣做飯,而是生個大胖兒子。

在陸大娘的眼睛裡頭,生個兒子是女人最大的依仗,尤其是翠兒這樣的填房,因為有著連青山前頭一個媳婦比著,如果沒有孩子。翠兒就永遠不能真正的融入這個家,哪怕是沒有婆婆,哪怕是前頭的兩個孩子都乖巧懂事都是一樣。

「我就是知道!」小虎看著陸大娘笑得一臉皺紋,忍不住皺了皺小鼻子,雙手抱著胸說道。

「好好好。就聽咱們小虎的,翠兒,你這胎可要生個大胖小子才好!」陸大娘笑得見牙不見眼,期盼的看著翠兒圓滾滾的肚子。

「娘……哪裡說什麼就是什麼呀!」翠兒被陸大娘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自顧自的低頭縫著衣裳,陸大娘看她害羞了,便不再逗她,轉而跟小虎繼續說話。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妞也從西屋過來了,跟著她一起過來的還有玉貴。自從入了冬,大妞出去瘋跑出去玩兒的時間就少了,翠兒怕她悶得慌,便每日裡頭教她寫字兒念書,大妞覺得有意思,便跟玉貴兩個每天寫上一篇大字,也算是學習功課了。

「娘,在給弟弟縫制衣裳呀?」大妞伸手從針線籃子裡頭拿出一塊半舊的布料來,這是翠兒自己穿舊的衣裳,好好的洗過曬過以後裁剪開來,給要出生的小寶寶做衣服用的。

「嗯,在縫衣裳,大妞的字兒寫完了?」翠兒抬起頭來,看著臉色粉白的大妞,伸出手來摸了摸她已經變得烏黑濃密的頭髮。忽然,翠兒覺得腰酸的很,托著肚子直了直腰,然後不自覺的在後背上捶了兩下。

「嗯,寫完啦!娘,我幫你做點什麼吧!」大妞看著翠兒很辛苦的樣子,自動自發的說道。

「行,大妞長大了,都能幫娘親做事兒了。」大妞的手藝如何,翠兒心裡頭清楚的很,讓她給小孩兒做衣裳基本是不可能,不過裁兩塊尿戒子,再鎖鎖邊什麼的,倒是不在話下。

「來,大妞幫娘把這尿戒子鎖鎖邊吧,省得有小毛刺兒扎扎到了寶寶。」翠兒想著,便把自己用舊衣服裁出來的尿戒子遞給了大妞兩片,讓她將兩片尿布縫在一起。

「大妞真是長大了,都能幫你娘幹活兒了,想當初我第一次見到大妞的時候,她還是個趴在青山懷裡頭的光會哭的小團團呢!」陸大娘看著低頭縫東西的大妞,欣慰的說道。

「姥姥,我也長大了,我會給娘捶背的!」坐在炕上鼓搗虎頭鞋的小虎聞言抬起頭來,邀功似的說道,然後蹬蹬蹬的跑到翠兒身後,舉起小拳頭給翠兒捶起背來。

「哎呦,咱們小虎也長大了!」翠兒被小虎這麼用心的伺候著,心裡頭暖烘烘的。

陸大娘被小虎那可愛的神態逗得哈哈大笑,「小虎長大了,別光疼你娘,來給姥姥也捶幾下!」

小虎聞言,蹬蹬蹬的跑到陸大娘背後,舉起小拳頭賣力的捶起背來,惹得屋裡頭笑聲不斷。

「乾娘,翠兒,你們說啥這麼開心?」連青山從外頭走了進來,一邊拍打著身上飄落的雪花,一邊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虎給我和娘捶背呢,逗人的很,還有明天就是小年了,得除除塵什麼的。」翠兒笑著應道,看到連青山的棉衣上,雪花兒化掉以後留下的點點濕痕,有些詫異的問道,「外頭下雪了?」

「嗯,剛飄了點兒雪花。」連青山點頭說道,卻並不往翠兒跟前靠,而是走到地上放著的火筒子旁邊,在火筒子旁邊把衣服烘得不帶涼氣了,這才走到翠兒邊上,不錯眼的看著翠兒白裡透紅的臉。

「你們小夫妻倆在這歇會兒,我去廚房看看她們把剩下的點心做好了沒有,大妞小虎,一起來看看有沒有新出爐的好吃的點心。」陸大娘看著連青山和翠兒兩人情義綿綿的樣子,帶著笑意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順手還捎走了大妞和小虎。

連青山伸出微涼的手輕輕的拉住翠兒,看著翠兒白皙紅潤的臉蛋,低低的說道,「翠兒,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活兒都不是我在幹,我就是在旁邊看看樣子調調味兒罷了,倒是你,又是裝車又是送貨的,辛苦了吧。」翠兒笑著幫連青山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連青山臉上有著濃濃的笑意,「有什麼好事兒,看你笑的這麼高興?」

「嘿嘿,還真的有好事兒!」連青山說著話,將剛才進屋的時候放在角落裡頭的大筐拿了出來,「從鎮上送貨的時候,正好碰上從縣裡頭拉灶糖回來的車,買了不少,你嘗嘗!」

「灶糖?」翠兒聽到這名詞了以後,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後槽牙泛起一陣無力的酸軟,跟吃到灶糖黏到牙時候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等到她打開連青山拿回來的包袱,看到那一根根帶著蜂窩孔裹著芝麻的灶糖的時候,只覺得這酸軟感更加強烈了。

「來,翠兒,嘗嘗看!」連青山伸出手來拿了根灶糖遞到翠兒嘴邊,翠兒雖然覺得牙根子軟的很,卻也知道這是前世貪嘴吃灶糖留下的反應,並沒有在意,一口咬下了一截灶糖,頃刻之間,那帶著濃濃芝麻香味兒的甜味兒就遍布口腔。

「唔,真甜!」翠兒將那酥脆的灶糖嚼了嚼咽下肚子,發現沒有記憶裡頭那粘牙的感覺,忍不住就著連青山的手又咬了一口。

「翠兒喜歡這味道?」連青山看著翠兒吃了一口又吃一口,知道翠兒是喜歡這味道的,心裡頭歡喜的不行,就著翠兒咬掉的那根灶糖也咬了一口,只覺得滿口生香,笑得更歡了。

「這灶糖怎麼這麼酥脆?」

「這是縣裡頭有名的做灶糖的張老頭做的,他做的灶糖又酥又香,好吃著呢,我小的時候最是愛吃的,每年都磨著我娘買上幾根兒。」連青山細細的說著,將翠兒咬剩下的灶糖扔進嘴裡頭嘎崩嘎崩嚼了吃掉。

「嗯,我猜你也愛吃!」翠兒看著連青山毫不在意的將自己吃剩下的灶糖扔進嘴裡頭,只覺得臉上微微的發燒,忍不住笑瞇瞇的說了句,便拿了包灶糖低著頭紅著臉往廚房裡頭去了。

翠兒的臉兒紅紅,只覺得要是再在這帶下去,指不定就會發生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