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山和連青河給幾個堂爺爺拜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晌了。
「咋回來的這麼晚?吃飯了沒?」翠兒看著連青山的臉色被凍得青白青白的,額頭上卻有個紅印兒,顯然是磕頭磕的有些淤血了,忍不住心疼的問道。
「唉,轉了大半個村子呢,哪來得及吃飯!趕緊的,家裡頭有啥吃的趕緊端上來,我可餓壞了!」連青山看著桌上有茶,從翠兒手裡頭拿起茶盞,咕咚咕咚的就喝了整整一碗茶,這才抹抹嘴角說道。
「真是,拜年拜的呀!」翠兒當著弟弟和弟妹的面不好說什麼,走到廚房裡頭去,和董氏一起把中午做的菜熱了熱,又把大年三十炸的丸子肉段什麼的從外頭揀了一大盤子進來,放進鍋裡頭燴了下,又下了些餃子,還煮了一大鍋熱滾滾的胡辣湯,這才端著熱氣騰騰的東西上了桌。
「哎呀,還是家裡頭的東西香!」連青山看到翠兒端了吃食上來,忙不迭的接過來放到桌上,看著翠兒臉色沉沉的,忍不住對著翠兒說道,「翠兒,你今天沒出去還真是對了,今天這外頭嘎嘎冷,去的人家還多,可遭罪了。」
「遭罪還不知道早回家!」翠兒瞥了連青山一眼,忍不住嘟囔道,但是看著連青山又累又餓的樣子,心裡頭心疼的不行,忙不迭的將剩下的飯菜端進屋子裡頭來。
「來,先喝完燙熱呼一下!」翠兒給連青山盛了碗胡辣湯,這湯裡頭翠兒放了不少的薑片,還有一些辣椒和胡椒一類的,熱乎乎辣乎乎的,驅寒的效果一流。
連青山喝了一小碗兒,就覺得從胃裡頭開始暖和起來了,剛才在外頭透骨的寒冷也早已經被驅散,而且似乎更有胃口了似的。贊賞的看了眼翠兒,連青山用筷子夾起桌上的菜就開始吃了起來。
董氏看著翠兒給連青山端了湯,也學著翠兒的樣子給連青河盛了一碗,這讓平日裡頭被董氏摔打慣了的連青河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忙不迭的喝了湯又開始吃飯,身上也暖和多了。
「對了,你們在家這麼長時間,都幹啥來著?」連青山連吃了兩碗飯,這才覺得肚子裡頭墊了點兒底了,看著坐在一邊的翠兒問道。
「就是嘮嗑來著,嫂子對我可好了,還給我沏了茶呢。」董氏忙不迭的對著連青山說道,心裡頭有些惴惴的,怕嫂子翠兒剛才答應她的讓她娘家弟弟來做工的事兒黃了。
「嗯。是嘮嗑來的。」翠兒看著董氏急忙忙的答話,猜也猜到她心裡頭想的是啥了,看在她今天表現還不錯的份兒上,翠兒便繼續說道,「弟妹家裡頭真的不容易。等咱們開春要是開山需要人的話,就讓弟妹娘家的幾個弟弟過來幫幫忙吧?」
董氏一聽翠兒這話,眼睛都亮起來了,心裡頭想著嫂子真是好,自己還沒開口呢,就把這事兒跟大哥說了。
「行啊,都是親家。請誰不是請啊,要是咱們開春要請人,就讓大同他們過來。」連青山連想都沒想的就如是說道。
在連青山看來,這董家是自家弟弟青河的岳家,也自然就是自己家的親家,即使爹娘不在了。這親家的關系卻實不能斷了的,自己沒有余力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有了余力,幫幫親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哥,有你這句話真是太好啦!」董氏忙不迭的站起身子來對著連青山和翠兒福了一福。滿臉的喜色。
連青河在董氏說話的時候,就有些為難的想攔著,卻又覺得自己沒有本事幫襯小舅子們,還攔著媳婦跟大哥大嫂求助有些不厚道,一晃神的功夫,連青山竟然已經給了肯定的答復了。
連青河的神色有些復雜,看了看董氏那高興的如一朵花一樣的臉,想要推辭的話也沒有再說出口,只是心裡頭有點兒堵得慌,狠狠的咬了口丸子,在嘴裡頭用力的嚼著。
在董氏看來,自家這哥哥嫂子都是能人,一個有上山打獵的本事,一個有賺錢的功夫,兩個人在一起,那銀子就嘩啦啦的往口袋裡頭流。這些銀子不說多了,就算只從手指頭縫裡頭露出那麼一星半點兒的給自己,那也足夠自家兄弟們都蓋上房子娶了媳婦的。
要是翠兒知道董氏的心裡話,一定會對董氏說她想多了,但翠兒聽不到,看著董氏這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忍心打攪她的積極性,也就隨她去了。
「對了,明個大年初二,弟妹要是回娘家,不如帶點兒肉回去,面上也好看些。」翠兒想著董氏跟自己哭窮的樣子,知道她是肯定捨不得買肉回去的,想著自家後頭雪箱裡頭還有不少的肉,便取了一大塊約麼五六斤的出來,拎給了董氏。
「嫂子,這怎麼好意思……」董氏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裡頭卻一點兒沒有含糊的把肉拎了過來,在手裡頭掂了掂足有五斤往上,董氏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燦爛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這肉呀,是讓你們兩個拿回去孝敬老人的。弟妹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娘家,這肉送給老人家,讓他們也樂呵樂呵。」翠兒笑著說道,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爸媽,只覺得心裡頭酸澀不已。
連青山一下子就看到了翠兒瞬間變得黯然的臉色,以為她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個黃花閨女不知道為什麼被扔到深山裡頭來,連自己的爹娘是不是還在都不知道……想到這,連青山替翠兒心疼起來,忙不迭的對著翠兒說道,「翠兒,明個咱們也去乾娘家看看吧,那也算得上是你的娘家了!」
「嗯,好!」連青山的話把翠兒從回憶中拽了出來,想到這輩子有對自己一往情深的連青山,有可愛的大妞和小虎,有疼愛自己的陸大娘還有肚子裡頭的孩子,翠兒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頭的郁悶統統拋在了腦後。
看著翠兒的臉色好了起來,連青山這才松了口氣,跟連青河兩個又吃了好一會兒。才將連青河一家子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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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好了大年初二要去陸大娘家拜年,第二天一大早,連青山就帶著孩子們起床了,甚至還熱心周到的幫著翠兒一起收拾給陸大娘一家子的禮物。
太陽剛剛升起沒多久。連青山便帶著翠兒還有大妞和小虎,趕著牛車往陸大娘家走去,雖然都在一個村兒裡頭,不過這天氣冷得很,連青山怕凍著了老婆孩子,饒是只有不到一刻鍾的路程,還是架了牛車。
等到了陸大娘家門口,在院子裡頭站著的槐枝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們,忙不迭的沖屋裡頭喊了句大姐回來了,便沖到了自家門口。把院門打開來,幫著連青山牽著牛車進了院子。
「哎呦,翠兒回來啦?」陸大娘從屋子裡頭出來的時候,紅光滿面的,顯然對於翠兒的到來十分的開心。等她扶著翠兒下了牛車,看到翠兒厚重的棉衣都遮不住的肚子的時候,又十分擔心的說道,「你這孩子,咱們一個村裡頭住著,想我了就喊我一聲過去不就行了,你還這麼大冷天的往出跑。要是傷了肚子裡頭的孩子可怎麼好!」
「娘,沒事兒,這不青山把車都趕過來了麼,我好著呢!」翠兒一下子就聽出了陸大娘埋怨裡頭的關心,笑瞇瞇的安撫她說道。
「趕緊進屋,這外頭冷得很呢!」陸大娘看著翠兒的臉色確實很好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忙不迭的把翠兒讓進屋子裡頭去。
「娘,花枝還沒回來呢?」翠兒進了屋以後,看著松枝和鄭氏都迎了出來,卻沒看到花枝。便問道。
「嗯,還沒回來呢,她道遠,恐怕得晌午才能回來了。」陸大娘看著翠兒臉色不錯,笑瞇瞇的回道。
「要不我讓青山接他們一程?」翠兒想著花枝嫁過去的栗頭村離自家這靠山屯還有些距離,有些擔心他們冷著了,便建議道。
「這是要接誰去呀?」翠兒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頭一聲清脆的笑聲,一個人影一撩門簾子就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花枝!
「哎呦,正說要接你去呢,你這腿腳快的就回來了!」翠兒看著花枝,臉上的笑容更勝了,忙不迭的站起身子來,走到花枝跟前,拉著花枝左看右看的,確認了花枝臉色好氣色也好,這才笑著點點頭。
「那可不是!大姐你趕緊坐著,肚子大了可累了吧?」花枝笑瞇瞇的扶著翠兒坐回到炕沿上,兩人這親熱勁兒,連嫡親的姐妹都比不上。
陸大娘看著她們倆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笑著往廚房裡頭去了,這閨女們回娘家,總得弄點兒好吃的好喝的才行呀!鄭氏看著婆婆去廚房了,忙不迭的也跟了上去,坐在炕上的兩個姑奶奶,聊得正開心,並沒有發現這小小的變化。
大妞和小虎兩個,湊到福根跟前跟他玩兒,因為翠兒帶了不少的果子點心什麼的,三個孩子一邊吃一邊玩兒,很快就熟絡了,嘻嘻哈哈的笑鬧成一團,一點兒都不生分。
連青山帶著松枝和槐枝和杜明把牛車上的東西都搬進了屋子裡頭,米面肉蛋,應有盡有,看到這些的花枝忍不住咯咯笑著,說是大姐這回家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比下去了。
和和美美的吃了頓晌午飯,翠兒臨走之前,才想起自己準備的紅包,先是給槐枝和福根兩個一人一個小的,裡頭裝的是一對兒一錢重的銀花生。
然後又給了鄭氏和花枝一人一個大的,這大紅包裡頭裝的是一兩重的銀錠子,這銀錠子與其說是紅包,倒不如說是變著法的把原來的工錢發給了她們兩個。
翠兒臨出門的時候,偷偷的給陸大娘塞了個小荷包,荷包裡頭是兩顆一兩一個的銀錠子,陸大娘起初不肯收,還是翠兒勸了好久,說是當閨女孝順爹娘的一番心意,陸大娘這才含笑收下。
吃完了飯說完了話,翠兒覺得身上也有些倦了,跟陸家的人一一作別,又跟陸大娘約好了沒事兒的時候去看她,翠兒這才跟著連青山坐著牛車回了家。
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有些疲倦的緣故,翠兒回到家以後就睡下了,一夜無夢睡得極為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