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之後,來連家的人陡然減少了下來,村裡頭想要跟連青山打好關系的人,幾乎都在等待,等待著連青山和翠兒之間的鬧騰,等待著有人去連家找關系能夠成功,等待著連家出現更新的新聞。
但,等待的人們都失望了,納妾鬧劇之後,連家就像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兒一般,除了親戚如連青河、陸大娘,或者是跟翠兒相熟的春竹嬸子之類的紛紛去看望以外,平平靜靜的什麼消息都沒有。
翠兒坐在炕上,樂呵呵的享用著錢夫人送來的小點心,伸手捏起一塊兒軟糯糯的用糯米粉做的小圓餅,咬一口上面滿滿的芝麻就落入嘴中,只覺得是滿口生香。
「嫂子,你這點心做的真不錯,好吃!」翠兒笑得瞇了眼,一臉享受的說道。
「哪裡有你的手藝好,不過是在家閒的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用的玩意罷了。」錢夫人有些自嘲的說道,臉上帶著滿滿的對自家老爺的擔心,還有對未來的迷茫。
往年的這個時候,是自家老爺和自己最為忙碌的時候,做生意的人情往來可是重要得很,每年都要備上豐厚的年禮,給各家合作的老板送去,自然,也會收到相應回禮。
但今年卻不一樣,自家沒有了鋪子,沒有了跟鎮上的老爺們平起平坐的基礎,雖是也有人樂意與自己交往,但那只是在年前送節禮的時候,各個府上的采辦對自家老爺恭敬而已,想要回到原來那樣,可以在正月裡頭登門拜訪他們,如今的自己已經是不夠格了。
「嫂子,這可不是你的樣子,我心目中的嫂子,天塌下來也不皺個眉頭的,當初錢大哥被貶回家來。你在縣裡頭都能運籌帷幄的把家裡頭的資財保住,如今不過是被人小看一下,又有什麼的,以後咱們一起做成了大生意。還怕那起子勢利小人不回來巴結你?」翠兒手裡頭捧著一杯熱水,慢慢的啜飲著,一下就點中了錢掌櫃夫妻倆最近心情不佳的原因。
「妹子,還是你看得開,最近你大哥是天天晚上睡不著覺,一天到頭唉聲歎氣的,我知道他心裡頭不好受,我又何嘗好受了?」錢夫人想到自家相公最近空蕩失落的樣子,忍不住心疼的說道。
「嫂子,你跟大哥對於年後怎麼發展。有啥想法麼?」翠兒本想直接把自己的發展計劃說給錢夫人聽,又怕他們有著自己的想法,便試探性的問道。
「想法?啥想法啊!」錢夫人狠狠的歎了口氣,「你大哥跟我在這十裡鎮十來年了,我們的根兒就在這了。要是去別的地方,捨不得是一方面,人脈要是想重新經營起來,就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但……要在這十裡鎮呆著,我們還能做點啥呀?你大哥是想湊合湊合家裡頭的錢,再開個雜貨鋪,我心裡頭沒有主意。合計著要是開個咱們之前賣點心的鋪子也不錯,又怕過了新鮮勁兒了沒有主顧……」錢夫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家裡頭的話,主要的意思只有兩個,一個是準備繼續在十裡鎮附近扎根,二來就是想不好要開什麼鋪子。
「嫂子,我看著天色還早。要是大哥在家裡頭沒事兒的話,你能幫我把他請過來麼?我有東西給你們看!」翠兒聽著錢夫人的話,知道他們的勇氣未失,只是找不到方向而已,心中有些躍躍欲試的想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好。我這就去叫你大哥!」錢夫人心中對翠兒這個小女子有著莫名的信任和崇拜,只覺得翠兒年紀不大,精明和見識卻是自己都比不了的,翠兒說了找自家老錢有事兒,錢夫人便二話不說的去叫人了。
「青山,之前跟你說的開鋪子的計劃,我想讓錢大哥摻上一股,這樣管鋪子的事兒咱們就不用操心了,他們也有了營生,不至於太過難過,你覺得咋樣?」翠兒望向連青山,詢問他的意思。
「能這樣自然是好,錢大哥錢大嫂跟咱們交情不錯,我不會管鋪子,你這就快要生了,要是一邊管鋪子的事兒一邊帶孩子太過辛苦,有他們合伙正好!」連青山伸出手來捏了捏翠兒的手,對著她笑著說道,語氣中的信任和縱容讓翠兒的心裡頭暖烘烘的。
「青山,你真好……」能得到連青山如此的縱容,翠兒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微笑,然後想起什麼來似的,把藏在櫃子深處的,去年制作的好茶葉拿了出來。
去年夏天的時候,翠兒制作的茶葉共有四種,有鮮嫩碧翠的清新綠茶,有挺直濃綠的條狀綠茶,有微微發紅的溫潤紅茶,發酵發得實打實的小團團樣的黑茶。
翠兒私心的作用下,只將那挺直濃綠的條狀綠茶發給錢掌櫃售賣,其余三樣茶全都在做好以後用柳條小罐封存起來,分別用紙包好放進了櫃子深處,如今想要把錢掌櫃叫來,就是想用這四樣茶打動他,兩家合伙開一個茶葉鋪子,甚至是更深遠的,將大山裡頭的好東西賣出山去。
「青山,燒壺熱水去吧。」翠兒將茶葉翻出來以後,迫不及待的拆開包裝查看裡頭茶葉的成色,看著茶葉保存的不錯,味道並沒有散失多少,這才舒緩了眉頭,微微的笑了。
「聽說妹子找我來,是有啥事兒啊!」翠兒正在看茶葉的時候,門簾一撩,錢掌櫃從外頭走了進來。錢掌櫃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笑,但臉龐的消瘦和眼睛底下的青黑卻是騙不了人的,錢掌櫃這個年過的並不順心。
「大哥,你來看看這是什麼!」翠兒並不提錢掌櫃情緒低落的事兒,因為翠兒知道,只要自己今天說動了他,他往後幾年都不會再有低落的時候。
「這是……」錢掌櫃本來有些意興闌珊的走到翠兒所在的桌子前,在看到桌上成色香氣各不相同的茶葉的時候,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這……」錢掌櫃雖然只是個雜貨鋪子的掌櫃,卻是愛極了喝茶的,雖說對茶葉制作不大了解,但對於喝茶卻是有幾分見識的,「這……這是單芽的白茶,芽面絨毛清晰可見,顯然是上品呀!」
「這個……微紅的茶葉,是什麼品種卻沒見過,聞起來倒是香氣撲鼻,有些煙熏的味道,還有些說不出的像是果香似的……這黑色的一團也是茶葉?到底是什麼茶呢?」錢掌櫃一一的看著桌上的四種茶,除了翠兒當初大批量賣給給自己的翠茶以外,另外三種竟也是極好的樣子,這樣的認知讓錢掌櫃的心猛地跳動了起來。
當初自己經營一種翠茶,便可以在錢家雜貨鋪裡頭聲名鵲起,成為當家老爺兒子的眼中釘,如今要是有這四種茶撐腰……錢掌櫃不停的搓動著掌心,只覺得心裡頭火熱火熱的。
「翠兒……這……」錢掌櫃還好說什麼的時候,連青山拎著燒好了的開水和被開水燙過的茶杯進屋來了。
「大哥,先別說別的,咱們喝茶吧。」翠兒看著一下子變得有了活力的錢掌櫃,笑了笑說道。
翠兒先將那類似白毫銀針的白茶逐一放到茶杯之中,沸水沖泡,看著那懸浮於表面的銀白色的茶葉緩緩的隨著水流沉浮,最後竟有一部分懸浮在杯子裡頭,如一根根銀針直立,錢掌櫃的眼睛越發明亮起來了。
「錢大哥,喝茶吧!」翠兒臉上的笑意不變,但心中對於錢掌櫃與自己合作的把握又增加了一分。
錢掌櫃伸出手來,將那茶杯拿在手中,卻因為太過心急被燙得他渾身一激靈,「妹子,別的不說了,這四樣茶都是你做出來的不?要是你做出來的,以後這茶往出賣就交給大哥了,怎麼賣怎麼分錢你都說了算。」
錢掌櫃實在壓抑不住心裡頭的激動,將顫抖的雙手緊握在袖子裡頭,對著翠兒說道,神色頗為焦急,生怕翠兒把這好茶的銷售權給了別人似的。
其實也不怪錢掌櫃太著急,被人趕出錢家如喪家之犬的他,如今看到了一個幾乎是妥妥的能發家致富,且能壓錢家一頭的貨物,哪裡能不激動呢?
「大哥說這話可就外道了,我把這東西拿出來,自然就不是想要藏私的。」翠兒收起臉上的笑意,鄭重的說道,「不瞞大哥說,這些茶葉都是我炒出來的,原料也都是來自於這附近的山上,我想跟大哥談一筆生意,這筆生意若是成了,碧水鎮的錢家絕不是你的對手!」
「妹子你說,只要用得著大哥,大哥萬死不辭!」錢掌櫃被戳中了心中的痛點,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
「好,大哥,以後咱們這樣……」翠兒和連青山,跟錢掌櫃兩口子,一起坐在這炕桌邊,細細的說起了翠兒琢磨了許久的以茶葉為主打,茶葉、茶點、茶食共同經營的發展道路。
翠兒負責提供主體思路,剩下的細節和完善,大家一起集思廣益的補充,等到掌燈時分,孩子們都餓著找娘的時候,大家才將初步的計劃制定完成。
計劃制定完成,翠兒挺直了腰板長舒了一口氣,與連青山相視一笑,只覺得如果按照這個路子走,不出三年,自家就能擁有萬兩家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