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的手裡頭死死的捏著鋒利的金簪,看著面前突生的變故,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了兩個身穿白色勁裝的男子,兩人俱是蒙著面看不清模樣,卻是一個擋在了翠兒身前,另一個手持一柄寶劍,將剛才那男子的伸出的手臂削掉了一截。
帶著一只大手的半截手臂,血淋淋的落到了地上,艷紅的血色揚起,竟是將旁邊搖曳的梅花兒都染上了點點紅色。
「啊!」月姝雖是定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驚叫了一聲以後,竟是身子一軟向下倒去。
翠兒忙不迭的要把月姝拉起來,卻覺得這失去了意識的月姝竟是沉重無比,自己一個人非但沒有把她拉住,竟是連自己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娘!」「翠姨!」兩聲嬌呼傳來,翠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覺得手上的重量一輕,竟是月華和惠雅兩個,齊齊的也扶住了月姝,替翠兒減輕了重量。
忠嬸兒和香茉還好些,身子雖然有些發抖,卻還能保持清醒,護著辰光沒撒手,而香葉卻是害怕的哭了起來,咬著帕子嗚嗚嗚的不敢哭出聲來。
呼……翠兒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總算自己這些人沒死沒傷。翠兒忙不迭的喚了香茉和香葉過來扶住了楊月姝,然後自己托著肚子勉力的站著,卻覺得肚子隱隱的有些疼痛,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來。
此刻卻是顧不上這些的,那穿著白色勁裝的人是誰尚且不知道,是否脫離了危險也不清楚,翠兒可不敢將自己等人的性命交托在不認識的人手上。
「娘。是父親給我的侍衛呢!」被忠嬸兒護在懷裡頭的小虎看向兩個穿勁裝的人,忽然高興的拍手說道,「父親果然沒騙我,我有危險的時候,他們果然就出來啦!」
「是武德將軍給你的侍衛?」翠兒聽到辰光這麼說,只覺得剛才提起的一顆心,驀地就落回了肚子裡頭。別的人翠兒不敢說。武德將軍是肯定不會害大妞和小虎兩個親生的孩子的。
翠兒一放下心來。只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冰涼一片,原來在不經意之間,竟是緊張的急出了滿腦袋的汗。翠兒也顧不上用帕子了。抬起袖口來粗略的擦擦,不至於受了風寒就行了。
翠兒看著那失了手臂已經被制住了的姓董的管事,對著面前的兩個白衣的侍衛說道,「這人在林子裡頭還有幫手。還請兩位給予援手,將剩下的人等抓捕回來。」
那兩個白衣人看了翠兒一眼。其中一人便悄然離去了。而留在原地的那個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繩子,將那姓董的管事給捆了個結結實實,回頭看了翠兒一眼。然後推搡著他往梅林外頭走去。
這個過程中,那兩個白衣人雖然沒有說一句話,翠兒卻是奇跡般的覺得她明白了兩人的意思。那個飛身離去的人。便是聽了翠兒的話,去搜捕同伙了。而這個留下來的人,除了保護翠兒等人的安全以外,應該還想要把她們帶到梅林外頭去。
「跟上。」翠兒想通了這兩人的意思,覺得這白衣人還算可信,便遠遠的跟了上去。因為不能完全信任他們,便只是離了五步左右的距離,並沒有亦步亦趨。
幾人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付嬤嬤等人,見自己這邊的人多了一些,翠兒剛想松一口氣,就看到了付嬤嬤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也難怪,付嬤嬤本就是個內宅下人,一轉眼的功夫,就在自家院子裡頭看見一個白衣侍衛手裡頭拎著一個壯漢,那壯漢的身上還血呼啦的,看起來嚇人的很。是個人都會被嚇著的,只是那付嬤嬤被嚇得有點兒狠,好懸沒一口氣上不來背過氣去。
「我的夫人、小姐和少爺們啊,這到底是怎麼的了?」付嬤嬤踉蹌了兩下,被身後的丫環給扶住了。拍著胸口倒過來氣兒了以後,小心翼翼的從那白衣侍衛的身邊兒繞了過去,怕怕的湊到翠兒跟前問道。
「沒事兒,遇到個亂闖的小賊,被我們撞到了想要傷人。」翠兒這時候心裡頭已經沒有那麼怕了,面對著嚇得夠嗆的付嬤嬤淡定的說道。
「嬤嬤派個丫環去找幾頂軟轎過來,我這大肚子的在園子裡頭逛得累了,想要偷懶歇歇腳。」翠兒這時候雖然面上淡定,心裡頭卻並不平靜。
別的不說,光說現在還暈倒在丫環身上的月姝,還有自己隱隱作痛的肚子,翠兒的心就平靜不了。但這時候要是把這些事兒說出來,只會讓本就惶恐的孩子們更加的害怕,倒不如不說的好。
「是,老奴遵命!」付嬤嬤這時候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兒來。
看著這一行人中間多了一個倒在丫環們身上的女子,雖然看不清楚臉,卻也知道這事兒不如翠兒說的那麼簡單。
付嬤嬤忙不迭的吩咐著身後的丫環,讓她們去找幾頂軟轎回來,順便把府裡頭的養著的郎中也喚道世子夫人的院子裡頭去。
趁著忙碌著的付嬤嬤無暇顧及自己這裡,翠兒回頭對著剛才守著自己這一行人的暗衛說道,「這位護衛,能不能請你沿著這小路去梅林小築一趟,尤其是月姝這孩子的外袍和貼身的物件,若是有,辛苦全數收回來。」
翠兒的話說的簡單直接,就差直接說有人要破壞月姝的名節,需要讓他把罪證趕緊都收回來了。
那白衣人看了眼自己的同伴手裡頭拖了三四個小廝往這邊兒來,自己的事兒有人接手。又仔細的探查了下周圍,沒有發現有別的人潛伏在周圍,不會對小主子造成威脅,這才高冷的應了聲,「是!」
看著暗衛腳下輕點,人便如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翠兒手扶著肚子站在原處,總算是可以松一口氣。
「翠姨,你沒事兒吧?」翠兒的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托著肚子沒放開,惠雅發現了這異常,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月華和辰光兩個孩子,聽到了惠雅說的話了以後,齊齊擔心的望了過來。不過兩個孩子還小。雖然已經比別的孩子懂事多了。有的事兒卻懂得不多,就比方說翠兒肚子不舒服的事兒,兩個孩子就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沒事。咱們往湖邊走走,到那亭子裡頭坐會兒。」翠兒咬著牙挺著,扶著肚子的手有些僵硬。剛才的跑動和驚嚇,讓翠兒的肚子有些不舒服。雖然沒有要提前發動的跡象,但這絕對不是好事。
「翠姨。我扶你!」惠雅小心翼翼的扶起了翠兒的胳膊,將她身上的分量擔了一部分到自己身上。月華也有樣學樣的扶住了翠兒的另一邊胳膊,一行人慢慢的往湖邊的亭子走去。
軟轎來得極快,翠兒還有孩子們都上了軟轎以後。便一路疾行的被送到了世子夫人的院子當中。進了院子以後,看著守在門口的孔武有力的婆子,翠兒她們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只覺得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翠兒將月姝也帶到了月華的屋子裡頭,府裡頭的大夫給翠兒和月姝、月華和辰光都請了平安脈。翠兒受到了驚嚇。微微動了些胎氣,月姝則是驚嚇過度驟然放松下來,這才昏迷的。
翠兒倚在貴妃榻上,看著床上躺著的小臉刷白的月姝,覺得她實在是可憐的緊。這場為了她的親事而辦的賞花宴,她作為主人家卻不知道怎麼的被人陷害,驚恐交加之際竟是昏迷不醒。
如今被害的月姝和受驚的自己等人都安安全全的回到了院子裡頭了,翠兒似乎可以放松下來了,但沒有查清楚想明白今天遇到了什麼事兒,翠兒的心就一直揪緊著。
現在還不到晌午開宴的時候,正是各家的夫人結交攀談的時間,翠兒等人沒有在前頭倒並不算太過失禮。但如果月姝一直昏迷不醒,潛在的威脅也沒有消除的話,月姝這事兒就會鬧大了。
翠兒看了眼月姝,又摸了摸身邊有些惴惴的月華和辰光,歎息一聲。想著要是實在不行,待會兒自己就假裝動了胎氣,吸引著旁人的視線,為這可憐的少女爭取一點兒時間吧。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正是剛才被翠兒派去收拾現場的暗衛。
「怎麼樣?」事關月姝的閨譽,翠兒雖然與月姝不熟,卻也十分的緊張。
「回連夫人,這是月姝小姐落在梅林小築的大氅,還有隨身的帕子一條、簪子一支。」那暗衛將東西放到了案幾上以後,看著翠兒的神色焦灼,又補充道,「我裡裡外外細細查過了,那小築中除了魯國公家的獨孫少爺外,沒有其他人等和東西。」
「魯國公家的獨孫少爺?」翠兒聽到這話一愣,顯然不知道這孫少爺是何許人等。環視旁邊伺候的忠嬸兒、香茉還有孩子們,除了惠雅若有所思以外,其余人都是一副不知所雲的表情。
「魯國公家的獨孫少爺?那個喜歡玩刀弄槍的蠻子!他不是三個月前摔斷了腿,從此不良於行了麼,為什麼會出現在梅林小築!」楊月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咬著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今日的事兒,難道是他的所為?!」這麼說著的時候,楊月姝竟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也忍不住高了起來,「不過是個癱子,竟想要用這卑劣的手段娶我麼?我呸!」
楊月姝說這話的時候,屋子裡頭的其余人等都驚呆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堂堂國公府的千金,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月姝丫頭,你可知錯!」外頭一個威嚴老成的女聲傳來,聲音嚴厲中帶著不容質疑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