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翠兒便起了床,梳妝之後吃了早飯,將孩子們交給桂嬤嬤安頓著,便準備出門了。
翠兒因為擔心著惠雅今天的事情是不是順利,昨天晚上並沒有怎麼睡好。眼睛底下帶著淡淡的青痕,被香茉巧手之下用脂粉遮蓋的一點兒痕跡都看不出來。一身收腰的淡紫色雲錦衣裙,配上同色的紫晶首飾,整個人利落大方讓人眼前一亮。
今日是要送惠雅回家的大日子,翠兒看著下人們將箱籠一個個的搬到馬車上,心中卻有些不安定。她捏著手中的帕子,心中暗自歎氣,等著待會兒是誰來接惠雅,也好看看惠雅到趙府以後,到底能有誰來庇護。
不同於當日大妞和小虎被念子心切的武德將軍直接接走,惠雅卻是安安生生的在葉府裡頭又住了二十來天,這其中代表的對惠雅的不重視,讓翠兒的心裡頭七上八下的,生怕惠雅回了趙府以後還不如在自家過得好。
翠兒這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自打惠雅的身份被認出來,到今天惠雅正式會到趙府,期間二十多天的時間裡頭,來看惠雅的趙府人寥寥無幾。除了趙大奶奶過來知會過還珠酒宴的事兒,趙三爺派人來送過兩回東西,便沒有旁人來過,而那趙二爺竟是一面兒沒有露過。
等下人們將翠兒給惠雅陪送的十六個大大的箱籠都抬上了馬車,又用大紅的綢子系了,天才微微亮了起來。
「小姐,外頭趙府的三爺來了,說是接惠雅小姐家去的。」金媽媽快步從前頭走了過來,對翠兒回稟說道。
「是趙府三爺?看好茶備早點。請姑爺和少爺們去前頭好好的招待著。」翠兒聽聞是趙府的三爺來了,眼睛一亮,忙吩咐著下人好好招待著。因為趙三爺來了,翠兒的心中微微放下了些,有嫡親的叔叔接惠雅回府,惠雅算是很有面子了。
翠兒他們的動作很利索,趙三爺由連青山還有葉青幾兄弟陪著說話喝茶吃早點剛吃完。翠兒這邊的馬車隊就準備好了。
送惠雅回府。翠兒這疼寵著惠雅的乾姨母肯定是要去送的,連青山自然也一起。就連葉青葉碧這些名義上的舅父,在知道翠兒要送惠雅回府了以後。也自告奮勇的要一起。
連青山、趙三爺他們騎著馬,翠兒拉著惠雅一起坐著馬車,身後一排裝著箱籠的車隊,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來到了五城兵馬司趙家的府邸。
翠兒在丫環的服侍下下了馬車,抬頭便看到一個高大的門樓。門樓上一塊黑漆大扁寫著趙府二字,這字兒蒼勁有力看起來十分雄渾。這門樓很高,顯見著是正門,翠兒的唇邊漾起一朵淺淺的笑花來。這還珠酒宴開的時機真是好極了。
因為還珠酒宴的緣故,便是惠雅的爹娘再不受重視,為了撐起趙家的臉面來。在外人的面前趙家人也要好好的對待著惠雅。畢竟是趙家興師動眾尋回來的女兒,又被自己當著那麼多夫人的面撐了腰。
看著已經帶著笑迎上來的趙大奶奶。翠兒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些,牽著惠雅的手緩緩向前,跟趙大奶奶等人見禮。
「好孩子,可算是回家來了!」見完了禮以後,趙大奶奶拉著惠雅的手噓寒問暖,笑的是一臉燦爛。
而趙大奶奶身後的趙三奶奶,也是拉著翠兒的手笑著寒暄,顯然對於翠兒能攀上定國公府這條線兒十分的艷羨,一個勁兒的打聽著消息。
最讓翠兒注目的卻不是這兩個人,而是站在人後那惠雅的姨母小段氏。她被趙大奶奶和趙三奶奶撇在一邊,臉上卻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只望著翠兒給惠雅的十六口大箱子發愣,眼熱的不行似的。
「現在離開宴還有些時候,倒是不急著招呼客人,連夫人可以陪著惠雅先去她的院子裡頭瞧瞧,缺了什麼我也好趕緊添置。」趙大奶奶是個會做人的,知道翠兒這費盡心思的又給惠雅撐腰又給惠雅送東西的,是怕惠雅在趙府裡頭不好過。
有了這層認知,趙大奶奶看時間還早,便索性讓翠兒送惠雅進院子,也讓翠兒瞧瞧惠雅以後住的地方,好讓翠兒放心。
「那就多謝大奶奶了!」翠兒含笑道謝,對於趙大奶奶這貼心的安排很是感激。
惠雅的院落在趙府二房之中,雖然不是中心地帶,也算不上偏僻。由趙大奶奶身邊的心腹婆子帶著,從大門口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惠雅這院落,是個小小的四合院的樣子,正房三間,東西各有幾間廂房,小小的天井裡頭有一棵大樹,旁邊種了些花草,青磚白牆的倒也十分幽靜。
翠兒看著這院落雖然不大,倒是收拾的挺乾淨的,點了點頭,在那管事婆子的帶領下,參觀起這院落來。而跟隨著翠兒來的下人,在趙大奶奶的同意下,將十六抬的箱籠也一並抬到了這個院子裡頭。
「這些箱籠都放到正房裡頭,等我回來了在收拾。」惠雅望著這小小的院落,眼中光芒閃爍著,好半晌才平靜下來,對著翠兒給她的香枝說道。
「是!」香枝應聲稱是,當下便有模有樣的指揮著婆子們,將箱籠整整齊齊的堆在正房裡頭。箱籠裡頭的東西都做了標示,那最珍貴的兩個箱籠,香枝就讓人放在自己腳邊,不錯眼的盯著,生怕有人順手牽羊把東西牽了去。
翠兒看著箱籠一個不少的被抬進了院子,便笑著當著那管事婆子的面兒,從袖子裡頭掏出了一個本子遞到惠雅手裡頭,「好孩子,這是翠姨的一點兒心意,這箱子裡頭的物件,樁樁件件的都在單子上頭。你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找不到的,便按照這單子裡頭來,准沒錯。就算是單子找不到也不要緊的,翠姨那還有備份,到時候直接派個丫頭取回來就是了。」
翠兒雖然嘴上說是讓惠雅找不到東西的時候看單子,實際上卻是在敲打趙大奶奶的管事婆子,以及她背後的趙府的人。讓他們不要把歪心思動到了惠雅的體己頭上,翠兒那有備份的單子呢。
這倒不是翠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才那小段氏看著箱籠的樣子,恨不得把眼睛都貼在上頭似的,實在是讓翠兒心中不喜。翠兒將惠雅送到了趙府以後便是鞭長莫及了,生怕那小段氏欺負惠雅年幼,算計到她頭上來。
陪著惠雅裡外轉了一圈兒,翠兒暗自點了點頭,這小院兒雖然沒有什麼復雜金貴的裝飾,但日常所需的東西都已經齊備了。可見趙家大奶奶並沒有在這些小事上苛待惠雅,讓翠兒的心微微放下了幾分。
站在翠兒身邊的惠雅也暗暗點著頭,不為了別的,就為了這院子裡頭有可以生火做飯的小廚房,竟然連小水井都有一口。惠雅跟翠兒不光學了采茶炒茶,燒火做飯的本事也學了不少,只要有銀子在手能買柴米,便不擔心自己會活不下去。
看完了院子,前頭便有丫環過來傳話,說是定國公府的嬌客到了,請連夫人和惠雅小姐過去。
翠兒一聽,定是大妞和小虎兩個孩子到了,立時綻開笑臉,拉著惠雅帶著丫環往前頭去了。
翠兒走到前頭的時候,月華和大妞兩個正在文修夫人的陪同下往花廳走,小虎因為是男孩子且不是回葉府去,便沒有跟著一起來。見到了翠兒,兩邊的人都歡喜著,當下便合在一處隨著趙大奶奶往花廳去了。
文修夫人和翠兒她們進到花廳裡頭的時候,客人們已經來了大半了,而且還有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這還珠酒宴,因為是上次在元宵滿月酒上說定的,當時滿月酒上的來客便大都獲得了邀請前來。
自然,因為之前傳出來的翠兒能撿富貴人家孩子的風聲,這還珠酒宴上還有不少的客人,是攀著親戚跟著朋友慕名而來的。這樣的情境之下,發現客人遠比想象中多了許多的趙大奶奶,自然是忙的不行,連連吩咐著加開了十來張桌子,這才勉勉強強將來的客人全數坐下。
這事兒趙大奶奶不敢自己瞞著,立馬就派人報給了趙夫人知道。趙夫人原本對惠雅這個二兒子的閨女並不算重視,只當是接個孩子回來養,長大了一副嫁妝送出去便是了,如今看著這個態勢,竟是又多動了些心思。
若說原本因為翠兒的重視和自身的親情,趙府對惠雅的關注是三分的話,知道惠雅可能搭上了定國公府這條線,對惠雅的關注就能提升到了五分。再知道單純給惠雅這返家的女兒辦個宴席,就能請到許多賓客的時候,這關注就又提升了兩分。
不管趙家對惠雅的關注是為了什麼,能夠帶著清白的身份如此光明正大的回到趙家,身後還有翠姨這樣對自己關懷備至,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人在,惠雅的心中踏實極了。
前面的艱難險阻與挑戰,盡管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