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一大片濃霧漸漸散開,美得不可思議的仙境,遍地的奇異花卉多姿多彩,蝴蝶親吻著艷麗的花瓣,七星瓢蟲在綠葉上緩慢地爬走,帶著微腥的新鮮泥土味撲面而來,虛無的空氣中折射著五彩斑斕的色彩。
想掙脫,想逃跑,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卻怎麼也逃脫不了,這就是夢。
那被深深束縛的無力感。
桑柔立在高聳入雲的陡峻山頭,她茫然地環視四周,不知身處何方,直到看見手心裡握著的細線,才知道原來自己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放風箏。
不對,好像少了什麼,她茫然地四處張望,這裡地勢極高,山壁怪石陡峭,山頂草地平坦。望過去,一覽無餘,什麼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破了頭腦才想到自己身邊應該是有個人的,那個人……可是,一直在旁邊守著她的那個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手上牽著連接風箏的細線,在山頭奔跑。
忽的,走得太急,腳下一個碎石子拌倒了她。一個踉蹌,她身子向前傾,就這麼狼狽地撲入了大地的懷抱。
手腕也鬆了力道,風箏沒有了束縛,飄悠悠地向上轉,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可身邊卻再沒有那個人哄著她,抱著她。
她心裡好委屈。
為什麼她會被養得這麼嬌生慣養,一點小痛都忍受不住的掉眼淚。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都是那個人害的。
可那個人是誰,她又想不起來了。
那一剎那,心裡難過得就像是海綿蓄滿了水,輕輕一觸碰就會溢出來。
桑柔的身子在床上痙攣了一下,她倏地睜大眼睛。摸摸自己的額頭,才發現冷汗一片,發愣了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個夢,可夢的實際內容她又不記得的。
知道的只是她心裡堵得慌。
她小心地轉頭看向旁邊的哥哥,以最小的幅度移動身體,輕柔地下床,進了臥室外的另一個浴室。
等桑沛手一橫,沒摸到身邊溫熱的軀體時,他突然驚醒過來,只見窗外斜月朦朦,而床側佳人已不知芳蹤。
等桑沛循著房間找到桑柔的時候,只看見她抱臂蹲在浴缸裡。頭髮濕淋淋的貼在臉上,薄衣半濕,小身板瑟瑟發抖……那可憐的樣子,讓他心一縮。
如果不是她,他都快忘了心疼是什麼感覺。
「怎麼了?」桑沛走過去。
桑柔摀住臉,怎麼也流不出的淚就這麼奔騰出來,順著臉頰怎麼流也流不盡。
桑沛的手摸到桑柔的髮絲,輕觸她的臉頰。
「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先靜靜。」她揮開手,低聲道。
「告訴我怎麼了,你在哭。」他的手巋然不動。
「我哭是我自己的事,你給我出去。」桑柔還是不願意抬頭,這可能就是她為數不多的自尊心了。
桑沛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還是不願意鬆手。
「我再說一遍,給我出去。」桑柔使勁地推拿他。
「告訴我你在傷心什麼好不好?」桑沛柔聲問,他充滿溫情的撫慰桑柔的背脊。
桑柔力氣不敵他,只能捶打著他的背,「……竟然做不到就不要誇下海口說娶我,我也會期待,我也會失望,也會受傷。現在算怎麼回事,不行了就把我推給另一個男人。」
她咬住他的手臂大吼。
「說了只是暫時。」桑沛按住桑柔扭動的身體,捧住她的手認真說道。
「……好了,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待一會兒。你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不好。」桑柔別開臉,正色道。
桑沛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最終還是步出了浴室。
桑柔跑過去鎖上了門,背脊靠著磨砂玻璃,身體支撐不住,滑落下來。
桑沛靠著浴室門口,緊貼著桑柔的背。
一個門內,一個內外。
一塊薄門,好像突然被分成了兩個世界。
第一次,兩個人明明靠得這麼近,心卻離得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