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的紅地毯很紅,她和自己的未婚夫,手輓著手走了上去。她清楚的知道,紅地毯的對面有許多含義,幸福,責任,還有廚房。
據說,每個結婚的女人在結婚當天都是瞎子,否則,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離婚!
何鷺就是瞎子,典型的瞎子。她假裝聞不到準新郎奔入婚禮禮堂時,身上還帶著的香味,一種淡淡的,猶如熏衣草的味道;那種香水她知道,Anna Sui,一個崇尚簡約自然主義的時尚品牌。
因為她也有一瓶。
Anna Sui品牌洋溢著濃濃的復古氣息和絢麗奢華的獨特氣質,身為設計師的Anna Sui是華裔移民,她的設計大膽而略帶叛逆。一切華麗的裝飾主義都集於她的設計之中。
所以她去香港出差時,第一眼看到Anna Sui,聞到那種淡淡的簡單香味,就被那近乎搶眼、近乎妖艷的色彩震撼,更深深沉醉於那獨特的、巫女般迷幻魔力的風格之中。
只不過那瓶自己視為珍寶的香水,早在三個月前便不見了,當時她的未婚夫,現在的準新郎只是淡淡的說,她的寵物貓咪不小心將香水瓶打翻,他便打掃了一下,將碎掉的玻璃全都扔到外邊。
那時候她沒有聞到臥室裡有打倒的香水的獨特濃香,雖然這款香水很淡雅,但還沒有淡雅到撒在地板上,一點香味也不會殘留。
不過她什麼也沒有說,她相信自己的未婚夫,甚至比相信自己更甚。她要和他結婚了,就在三個月後,勝利者是她,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沒想到居然在結婚的三個小時前,自己又聞到了久違的味道。何鷺穿著潔白的婚紗,有人說結婚那一天的女人是最美的,沒錯,她美的不似凡人,甚至不食人間煙火。
她帶著完美的微笑迎上去,接過了未婚夫的外套,鼻子裡聞著Anna Sui淡雅的柔軟香味,看著外套上幾根漆黑的長髮,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聲音裡依然縈繞著即將開始的,人生最大的一件事的喜悅,「親愛的,昨晚的應酬很累吧?」
未婚夫無奈的嘆了口氣:「別說了,部門經理實在很討厭,那個客戶也三八的要命,我真的有點懷疑他不是個男人。KTV唱了,酒也喝了,三溫暖也洗了,最後居然就是不簽約,根本就繞著我們在玩。」
何鷺溫柔撫摸他的額頭,眼睛再也沒有瞟過外套上的未知長髮,雖然那些斷髮,已經在未婚夫的外套上出現過許多次,「我一直都叫你少喝一點,你的胃本來就不好。」
「沒關係的老婆,喝再多也絕對不會耽誤我們今晚的大事!」未婚夫一把抱住何鷺纖細的腰肢,狠狠的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她微笑,微笑的十分迷人,也彷彿絕對的幸福。
禮堂的紅地毯很紅,她和自己的未婚夫,手輓著手走了上去。她清楚的知道,紅地毯的對面有許多含義,幸福,責任,還有廚房。
千百次了吧,自從在那對子母井前,相互許下諾言以後,就在夢裡重複了千百次自己和他結婚的場景。三年多了,終於要實現了!
親友們的祝福在他們走過那段不長的紅地毯時,一直喧鬧的圍繞著,不絕於耳。她的臉上有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完美微笑,似乎在向所有人詮釋著,這就叫幸福。
請來的司儀恰到好處的取笑惡搞他們,然後到了交拜的時候。
她和他相對站著,交拜的一剎那,她故意用頭碰到了他的頭。母親說,這樣不只代表著白頭偕老,更代表了,這個丈夫在以後的一輩子,都只能屬於自己了。
在朋友們的耍鬧間,時間過的飛快,很快便到了洞房的時候。
洞房如同他們同居幾年來的每一天一樣,最多不同的只是,何鷺起身倒了兩杯紅酒,端著來到了床邊上。
「喝口紅酒潤潤胃,你今天酒又喝了不少。」她關心的說。
丈夫笑著,臉上還帶著惡鬧過後的興奮,「沒關係,男人嘛,喝酒是醉不倒的。」
「你呀,就會逞能。看我不管你了。」
「你才不會。」丈夫笑著。
「要死,快給我喝了。」她嬌嗔道。
「好,喝就喝。」丈夫一口乾了紅酒,仰倒在床上,看著身旁的妻子。
「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何鷺摸了摸自己的臉孔,「我的臉上有東西?」
「沒,只是頭有點暈,看來我真的喝多了。」丈夫搖頭。
「那就睡吧。」妻子說。
「嗯,睏了。」他的聲音低沉,只覺得妻子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尾音拖的很長很朦朧,眼睛一黑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後,只感到全身都很痛。張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坐在餐桌的椅子上,身體被人用繩子密密麻麻結實的捆了起來。
有強盜?入室搶劫?他驚惶的剛要大叫,卻突然看到自己的妻子,安然坐在桌子對面,臉上依然帶著漂亮溫柔的微笑,正默默的注視著他,就像從前千百次那麼深情的看他一樣。
「親愛的,你在開什麼玩笑?」心裡稍微安穩了一點,丈夫在臉上浮起一種稱為不快的表情,雖然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但依然說道:「快把繩子給我解開。」
何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開心的道:「老公,還記得在沉溺池前,我們許過什麼願望嗎?」
她的老公愣了愣。
「怎麼?你忘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下?」她笑笑的,臉上浮現兩個可愛的酒窩,「你說,會娶我,一輩子愛我,只愛我,絕對不會三心二意,招蜂引蝶。你還說,如果違背諾言的話,就和那個淫婦,吃活生生的內臟吃到撐死。
「老公,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那個誓言,我才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那晚,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你。
「甚至,我不顧父母的反對,還差點和他們斷絕血緣關係。那時候的你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小清潔工,靠著我父母的關係,才進了現在的公司,爬到現在的位置。一切的一切,你都忘了嗎?」
「沒有,我根本就沒有三心二意過,更沒有對不起你過。」丈夫的臉上浮起一絲不安,但嘴裡依然誠懇的說。
「對,你確實沒有三心二意過,你只不過五心四意罷了。」何鷺淡淡微笑。
「我發誓!」丈夫吼了起來。
「是嗎?呵呵,那我的那瓶Anna Sui哪裡去了?」
「早就說過,被貓咪撞倒摔碎了!」丈夫的聲音依然很大,理直氣壯。
「哦,那這些又是什麼東西?你說你不喜歡長髮,所以我的頭髮就從來沒有那麼長過!」她拿出一個盒子,裡邊有幾十根長髮,和今天早晨丈夫外套上,一模一樣的長髮。
「你知道,公司應酬很多,洗三溫暖什麼的,總會在衣服上沾些頭髮什麼的。」
何鷺笑得似乎十分開心,「居然能全都沾上一模一樣的頭髮,這個機率也實在太微妙了,恐怕,買彩券都用不到這麼大的機率。」
「公司……」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公司!」何鷺發出了一種尖銳的叫聲,雖然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柔,但眼神裡卻有一絲不像人類的冰冷。
在那種目光中,丈夫不禁打了個冷顫,心臟猛地狂跳。
「對不起,我失態了,還是讓我來替你解釋吧。」
妻子優雅的衝他笑著,「嗯,應該說,在這裡我向你隆重介紹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這個朋友不管從內在還是外在,你都十分清楚。」
說完,她走到廚房裡,從沒有完全關嚴的冰箱中,拉出一個綁著的女子來。那個女子大約二十五歲年紀,漆黑的長髮,全身都冷的發抖,身上還散髮著淡淡的Anna Sui馨香。
「麗!」丈夫驚叫起來:「你瘋了,這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錯,這個我最好的朋友,居然還是個勾引我丈夫的好朋友!」妻子拉著麗的長髮,狠狠的將她拖到餐桌旁,架上了凳子。這一刻丈夫才發現,妻子纖瘦的身軀裡,居然還隱藏著那麼大的力氣。
「不要傷害她,我和她根本就沒什麼!」丈夫大叫。
「是,沒什麼,你們根本就沒什麼;除了一個背叛了妻子,一個背叛了好友外,真的就沒什麼了。」妻子笑得很開心,眼神卻冰冷的讓人凍結。
他對面的麗在冰箱裡冷的嘴唇發紫,眼睛恐慌的望著他看。
「她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一切。」
房間的氣氛在妻子的笑容裡,越來越詭異。
「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我父母的關係網和權力。親愛的,你違背自己的諾言了,所以,我為你精心準備了一桌大餐,你看!」
餐桌上空盪蕩的什麼都沒有,妻子的手只是向前指著,手指的延長線外,是一個人,麗。
「你要我吃什麼?你要我吃什麼!」丈夫彷彿預感到什麼,恐慌的大聲喊著。
「沒用的,裝修的時候,我特意叫工人加了一層隔音材料。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聽到。親愛的,開飯了!」
妻子笑得很溫暖,她從桌子上拿起一把尖銳的菜刀,用力刺入驚惶失措的麗的腹部。麗痛苦的掙紮著,血噴了一地,也噴在了何鷺的身上,一身的紅色,如同婚禮地毯的顏色。
「你瘋了!你瘋了!你這個瘋女人!」丈夫撕心裂肺的吼叫,他怕,怕的幾乎大小便失禁。
妻子將她最好的朋友的內臟掏了出來,新鮮的內臟上還殘留著適宜的溫度。
她將內臟湊到了他的嘴邊,輕聲的,柔柔的說道:「親愛的,吃吧……這是你不守承諾的處罰……」
二00七年五月三十日星期三,當天的報紙上,刊登了一則不太引人注目的新聞。
塞納-馬恩省-馬恩省河小區發現了三具怪異的屍體,兩女一男。那三具屍體死的極為怪異,兩具女屍的內臟皆被凶手用菜刀一塊一塊割下,餵入了男屍的胃中。
男性致死原因,為胃部破裂,內臟遭受大量壓迫而死。
三名死者關係曖昧,疑為三角戀。只是不知凶手為何用此種殘忍的手法,將三名受害人殺害,三名受害人和凶手又是怎樣的關係?
本報將對此案繼續予以關注。
實習記者:怡江
那個新聞並沒有被討論多久,便消逝在了時間裡,而報紙也並沒有再追溯下去。人世間每天都有無數的生生死死在發生,如果總是關注的話,恐怕,關注的人也會累到活不太長了吧。